“其實倒也不是無藥可救的,只需朝中上下一心,君臣不易,遣一能臣,花的一二年時光,總可以緩解,而后解決?!倍∞q解道,尚不認可寒江所言。
“只說一路行來那些流離失所投身豪門官宦為奴的百姓,那可都是消去黃冊,不用繳納賦稅的。大成近年來多生災患,多處減免賦稅,全靠江南,中州河洛,長安之地,之地的糧草賦稅才撐了下去?!?p> “此只為寥寥天災,只需挨過半年,朝廷自可緩解,日漸恢復的。”董恪也知寒江說的是,平日只是未曾想過,今被點明,只剩下嘴上逞兇。
“這尚且只是天災,可天災地變,稍有不慎便可釀成了人禍。何況更加有人推波助瀾!又不是甚么明君圣主的,來日大難臨頭,只怕是一盤散沙,難有力挽狂瀾之機,也無曠世能臣扶危定亂,要不多時,便可見后患無窮?!焙湫Φ脴O是幸災樂禍,看得董恪皺眉。
幾人氛圍更顯尷尬,無法接話,只有董恪強自咳嗽了幾聲,插科打諢道,“久之莫不是為這芳林苑國色天香的名花美人給迷醉了,才妄言?!?p> 樊盈岫道是要伴江城要去湊湊熱鬧,去看那些琴棋詩畫書酒花的富貴鄉(xiāng)里錦繡郎君仕女。
皇甫迎皇甫邈姐弟跟董恪幾人都忙不迭都贊同了。
寒江閉目呼吸了片刻,平靜了心緒,從了眾人好意,與董恪隨后而去。
卻不想這遲了一步,卻是讓先行的蘇伊人幾人出了問題。
董恪憂心寒江的唇槍舌劍,懟了在場的豪門世家子弟,使人下不來臺,辭了皇甫邈姐弟的好意,只在旁看著。
董恪心念著隴右,軍中不斷翻滾,古烈南熙兩個曾無意失言,當初他們姐弟兩個,與寒江相識于十年前。
十年前寒江便如同突兀出現(xiàn),十年前曾發(fā)生過,什么事情?那應屬顯昭初年時候。
當初最出名的也就是隴右蕭紀兩次馳援劍南,創(chuàng)下疾風營,百騎闖狄營救父,為引狄軍大部,攜三千鐵騎死戰(zhàn)十萬狄部,血沒焉支山,全軍覆滅,尸骨無存……
蕭紀乃蘭陵蕭氏嫡長子,成名十八年前,當初久之不過總角,哪里進得了軍中,久之雖有不凡,總不能隨意一個才俊都被自己往他身上懷疑。
董恪拿了折扇敲了敲腦門,近來總聽些江湖軼事,過甚其詞,鬧的腦子不好使了,總不能再走眼一回。
寒江與董恪緩行了片刻,各有思緒不曾言語。
其他人都被寒江語出驚人給嚇到了,不知繼續(xù)下去該如何應對,只好錯開了。
同仇敵愾?這可是別人家,不要不把皇家鴻翎使,落鵠營當成吃白飯的,尤其是皇甫家,這種重臣之家,大庭廣眾之下。
赤口反駁?寒江說的也算,事實??!這論調(diào)不止他一個,不過別人是隱晦曲折一提,或生的只論國事境況。也只有他能夠冷嘲熱罵,冷眼看笑話,幸災樂禍了。
董恪心間否認了胡亂揣測,又心有不甘,故意提到為皇帝賀萬壽節(jié),隴右蕭湛老將軍為防范蠢蠢欲動的北狄,不曾去京,只有隴右蕭家后起之秀蕭繹攜了麾下五百疾風勇士護送貢品前去長安。
寒江飄忽恍惚的眼神瞬間停滯了片刻,又復了舊態(tài),“不就是閑來無事,彰顯一二威嚴的,也只有外強中干貪功慕奢的人才會如此。
那開國高祖皇帝,也只有立國分封之后,當初還只是五十大壽。太祖時候,也就叫壽誕,十年一度,懷宗時候成了圣壽,五年一過。后來的好大喜功都成世宗,武帝年復一壽,改為萬壽節(jié)。也不過是彰顯炫耀而已?!?p> 董恪矚目寒江道,“你不嘗言自己不過區(qū)區(qū)山野微塵,不問世間因果,只念此身逍遙。此次若非盈岫伊人之事,也不至重履紅塵,又何來如此感慨?”
“也不過是世間有恨,唯意難平罷了,縱有萬般籌謀策略,也抵不過天不從人愿,更抵不過上位者,一念只差……”
不遠處紛紜雜亂,卻是熱鬧了起來,那些個士族郎君,仕女的也不顧及帷幕遮掩,都圍著看起來熱鬧了。
南熙仗著身子靈巧,從人群中鉆了,直往兩人處趕來道了緣由。
聽了南熙急促的敘說方知,那是蘇伊人口中那個為護她不落魔掌的深情好亡夫探花郎,活過來了。
跟著個廣陵侯府親故也來了這芳林苑牡丹會,面目猙獰,要打要殺,斥責蘇靜與人勾結(jié),殘殺親夫,拋下父母兒女私奔。
寒江三人遂行而至,已是明了了蘇伊人所言有不實處,只看她為人,也絕非妄佞,更有數(shù)百苦厄百姓血書為證,此事牽扯甚廣,只是不會輕信了那猖狂小人。
看著當時圍觀者的指指點點,蘇伊人面色蒼白,如今還牽扯出了樊盈岫曾為風塵的事故來。
此刻也不見了皇甫家?guī)讉€小輩,當是被他人故意引了,說是被杜氏的人請去品茶,賞劍……
樊盈岫幾人本非皇甫氏一脈,不愿過于打攪,便不曾同行。
皇甫迎去了花廳,看著全是自家人,多少有些不安。
見了皇甫遙,兩姐妹借故夸贊了兩句茶水雅致,得了堂姐的眼神示意,道是丟了最愛惜的花簪,要許是丟到了庭外。
杜娘子的眼神飄忽,說道,讓丫鬟去尋即可,皇甫迎不愿,杜娘子甚至提出自己代貴客前去尋覓。
只是皇甫迎執(zhí)意去尋,杜娘子百般奉承,愿親代她去尋回。
皇甫遙似笑非笑,“這花鈿是迎妹妹愛物,便讓她自去尋了。莫非杜妹妹不愿與姐姐共處一室……”
這話一出,杜娘子作勢起來的身姿便僵住了,慢慢坐下,念著已是盡力了,笑道,“姐姐抬愛,妹妹感激不盡,只是要對不住迎妹妹的……”
皇甫迎越發(fā)覺著不對,這杜氏有何不妥,只道是待會再見,虛虛的表了尋回花簪再與杜娘子細敘情誼。
董恪確實盛名之下,這院中尚有不少相識之人,一經(jīng)現(xiàn)身,便多有郎君仕女打了招呼的。
一行人匆忙穿過人群里的小道,早已是清楚的聽的了那猖獗了得的尖細聲音。
寒江趕到時候,正是那無恥之徒帶了幾人言辭犀利毒辣,想是早已算好的,皇甫家的顏面也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