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日近中天,四野曠無人煙,只能看到遠處的山巒起伏,北地從來都是地廣人稀的。
路上十幾個道士跨著馬,走在茫茫不見盡頭的道路上。
其中一個最為年幼,約莫有十五六歲的小道士,有氣無力的趴在馬上,嗷嗷的叫道,“大師兄大師兄,我腿好疼,好累?。∥覀冃菹⒁幌掳?!”
“云波師弟,你還是再忍忍吧!不趕快一點,今天晚上又要露宿荒郊了。昨晚不還說就算累死,也不要再露宿荒郊了,一定要趕到城里?!睘槭椎牡朗糠怕怂俣龋仡^溫言安慰師弟。
那那道士生的極為俊美看著便是光風雯月的人物,一身青色道袍,風塵仆仆也無法遮住他的風采。
旁邊一個年長些的胖道士衣裳被撐得鼓鼓的,肚子上一塊兒九九歸一的肌肉很是顯眼,朗聲說道,“都說了,讓你在觀里陪師傅守著家,看著那些師侄們,你又不聽,非鬧著要來,這下吃苦頭了吧!要不等下我們再遇到回城的運糧隊,你就跟著一起回去吧!這里去往邊關(guān)還足有兩日的路程,那還有的你吃苦頭!”
云波小道士當即坐正,來了精神,反駁道,“也是堂堂七尺男兒就許你們奔赴邊關(guān)為國出力,為什么不能讓我去?”
云波小道士這話惹得師兄們哄然大笑,其中一個臉上有痣的長臉道士笑的坐不穩(wěn),“可憐的小云波,你要想七尺還差上兩寸呢?得多吃點,好好睡覺才能長高高!”
“我總會長高的,肯定會比你高的,云動師兄你就不用操心了?!甭勓栽撇ㄐ〉朗坎婚_心了,驅(qū)馬趕到大師兄面前,“師兄你看,這些師兄們都欺負我,尤其是云安師兄、云動師兄他們兩個,你可要與我做主,不然我可不依,日后一定要與師傅分說的?!?p> “行了行了,你們也別老欺負云波了,正好大家在吃兩口干糧,喝點水休息一下,盡快趕到下一個城池。我們本就比玄元觀為首的同門,遲了兩天出發(fā),聽聞邊關(guān)吃緊,還是盡快趕去才好。”大師兄發(fā)現(xiàn)師弟師妹們個個面帶皮色邊發(fā)話暫且休息。
大師兄已經(jīng)發(fā)話,師弟師妹們歡呼一聲都停在了道旁的樹蔭下。
其中一個女道士玩笑道,“快來云波寶寶,你師兄們都是壞人,師姐疼你,來給師姐看看你的腿怎樣?要不要上藥?”
一下馬,就聽到師姐這般玩笑,云波小道士的臉皮都紅彤彤了,“我堂堂七尺男兒,才,不怕痛,就是有點累著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云依師姐你去幫別的師兄師姐們吧!”
周圍傳來師兄師姐們善意的笑聲,云波小道士也不抱怨,自己抱著干糧用力的啃著。
有幾個師妹還特別講究的,在地面上鋪上一層布,才坐下,被旁邊的師兄笑話,“本就是風塵仆仆還這般矯情!”
那叫云動的道士一直很是護著云歡,當時就給了這說話師弟一腳,“人家喜歡做哪里干你何事?”
那云歡懟還道,“再怎么不易也是應該干凈些的,難不成你還打算把這灰塵吃到肚里,衣服臟了別可找我們給你洗!”
那位師兄看師妹這般兇悍,擔心日后得自己洗衣,,身旁云動師兄怒目相向,也不好再調(diào)侃,灰溜溜的閉了嘴。
只看著云動笑的那張長臉快給笑成圓的了,忙前忙后的給云歡送水送干糧,還問“是不是累著了,要不要幫忙推拿?”
簡直就是云動之心,路人皆知,云歡很是不好意思,羞紅了白皙臉頰,推搡著把云動趕走了。周圍的師兄弟師姐妹們,悄聲哄笑了一陣,才各安其事,吃干糧喝水。
唯有那叫云安的胖道士看著大師兄很是警惕,還在來回巡視,吃著干糧都沒坐下休息,“大師兄有什么不對嗎?”
“我聽聞提前經(jīng)過此地的清虛師兄傳訊說過,距此地不到十里,有一座鳳凰山,其地有一窩綠林匪徒聚眾呼嘯,很是猖狂。在此地歇息,心有不安,還是盡快趕到城池中才好。我既帶了你們出來,總要一同回去才是。行走在外,多加小心總不會錯的?!?p> 胖道士云安三兩口吞下干硬難以下咽的干糧,伸長了脖子,用力吞了兩口水,“我吃好了,師兄你去歇一下下,一路上你一直費盡心思,那怎么受的了,我來看著。”
聽著兩位師兄說話,那個叫云歡的女道很是活潑,悄聲與云依頑笑道,“我可聽說這鳳凰山的匪首,號為鳳凰女,生的甚為濃艷綺麗,號稱北地綠林第一美人。還是單身呢?我們云暵師兄也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便是碰上了,只怕要把那鳳凰女給迷倒,也是不成問題的?!?p> 正好被過來休息的顧云暵聽到,不禁板著臉,“不可妄言,若是不累的話,就去把云安換下來,你們?nèi)ナ赝??!?p> “不要,我們還沒吃好呢!”云依搖頭拒絕,一臉的無辜。
云歡苦著臉撒嬌道,“師兄不要這么狠心,師傅還交代了,師兄們要照顧我們幾個師姐妹的?!?p> “那就好好歇歇,我等出家人,豈可妄言非語?!蹦脙蓚€師妹沒辦法,顧云暵很是無語,去找地方坐下休息。
一看大師兄沒有繼續(xù)盯著,最為調(diào)皮頑劣的云歡和云依唧唧歪歪的咬耳朵,說著悄悄話,“真是的,師兄居然沒變臉!”
“是啊!是啊!姐妹們都打賭,大師兄什么時候會變臉?看他的樣子從來都不知道對女郎應當優(yōu)待一點?!?p> “都說大師兄是要單身一輩子的樣子,日后接了師傅的位置,再帶一大幫的弟子!”
“滿嘴都是出家人,應當怎樣怎樣!”
“你說之后若有女郎喜歡她,他口口聲聲出家人,然后跟人講《道德經(jīng)》,那才好玩呢!”
“你說我們青云觀又不禁婚家,師兄卻一副要單身到底的模樣,該有多少女郎傷心呢?”
“當初多少貌美善信對師兄這不解風情的木頭人傷心……”
四五個正當韶齡女道士湊到一起,嘰嘰咕咕說個不停,也想不起一路疲累了。
年紀最小的云波坐到一旁聽的開心,便是其他師兄弟們也都伸著脖子,看著幾個青蔥年少的師妹說笑,聽得熱切,若不是看著大師兄面色不虞,大有摻和一嘴的想法。
其實身懷修為,便是師妹們低聲私語,他也聽得明白,只是不好,總是與幾個師妹計較,畢竟是年少無知且是師妹,師傅也交代了要好生照料,多加禮讓,也只好恍作未知。
看著師弟師妹們神采飛揚的,想來也是休息好了,顧云暵便帶諸人啟程出發(fā),想要盡快趕往最近的破戎城。
只是幾個師妹很是熱切,似是未能盡興,很是遺憾的樣子,約定晚上到了下腳的地方,好繼續(xù)下去。
聽的顧云暵很是無語,看來師弟師妹們都是太閑了,待趕上行程,便讓他們得空就天天早起晚睡做功課,就沒時間,也沒心思整日胡思亂想,胡說八道。
傍晚時候,天色又早早暗沉下來,陣陣涼風刮過,帶走白日沉悶。
果然還是沒有能趕到城池中,好在遠望有一處破舊的土地廟,勉強可算有片瓦遮身,好過昨夜涼秋荒郊露宿。只是怎么都沒有看到村落人煙?
走近時候,卻見土地廟中已有了人,廟堂里還起了火堆,卻是兩個玄色勁裝女子,腦袋上馬尾,很是利落。
后面還有十來個健壯的漢子,遠遠的靠到墻一角也起了一個火堆,正在吃著干糧也不作聲,所以剛進來的時候都沒注意到。
其實看到土地廟里的情況時候,顧云暵心中正在打鼓。
下山前師傅曾交代過行走江湖,最需要防備的就是看似柔弱無力的老人小孩還還有女郎,尤其是看著貌美的女郎,這些人既然行走江湖,總是深有依仗的。
這老觀主也沒怎么交代,本想著他們是跟著佛道北地佛道兩門統(tǒng)一行動。
浩浩蕩蕩批的人馬還有朝廷引路的,為邊關(guān)捐獻的糧草,再怎樣也不至于有不長眼睛的賊人盜匪攔路為難。
誰想他家小徒弟接了從師兄那里磨來買干糧的重任,才下山趕到集市,被遠勝山野的繁華迷了眼,東張西望只覺眼睛不夠用,還扶起過一個匆忙趕路,撞到自己的路人。
賣了干糧等著付錢時候,就察覺自己腰間,只剩荷包的繩子了。
便是再傻也知道是被剛才那個撞了自己的路人摸了錢袋。云波小道士下山為了要做行俠仗義的大俠援助邊關(guān)的,才剛下山就遇到了個不長眼的毛賊,還如何能忍的,招呼都沒給師兄們打一聲,直接追在后面跑。
他大師兄點人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少了個云波,于是師兄師姐們也不說去趕去集合了,趕緊去找小師弟要緊。
雖說青云觀的道士們抓到了一窩團伙作案的盜賊,成功的耽誤了兩天時間。
那邊佛道兩門聚集,人口眾多,百般不便實在耽誤不得,只好按時上路給他們留了口信。
這青云觀的道士們就這么被落下了。
顧云暵打算借口打擾了別人退出土地廟,在趁著天色尚未黑,情況下去往前面趕一程路。
他話沒說出口,發(fā)覺除了身邊稍微年長些的云安云動,一群趕路趕累受不住,又沒江湖經(jīng)驗的的師弟師妹們,歡呼著撲進了土地廟,顧云暵攔都攔不及。
再看天色些陰沉欲墜,夏日的風帶著沉重悶的水意,呼嘯而來。錯過了這個土地廟只怕還要淋雨了,也就熄了離去的心思。
帶待他們?nèi)税疡R匹牽到側(cè)面系好喂上馬料過來,嘴甜口快的云歡云依師妹等人搭上話了,還說打擾別人了,還跟別人借了火,兩個女郎很是豪爽的把旁邊一大堆用不完的干柴分他們。
顧云暵放下心來,吃虧的師傅還說山下的女人都很可怕,這兩位女善信果然,人善心美。
代表師弟師妹們謝過了兩位女善信的好意,謝絕了對方分贈干糧醬肉的好意,盯著想要接過的饞嘴云波,直到他自覺拒絕,皺著臉啃自己的干糧為止。
顧云暵本想警惕這一些,大不了今天晚上不睡覺了??粗茪g云依兩個老老實實坐在火堆旁不在跟人嘰嘰喳喳,那兩個玄衣女郎又湊到跟前與他們兩個拉話。
拙于言詞又不好,直接趕走幫過自己等人的兩個熱情的玄衣女郎。顧云暵我眼睜睜的看著不到一刻鐘時間,兩位師妹與那兩名女郎一見如故交談熱切,簡直如同相交已久的閨中密友。
面無表情的顧云暵背靠著陳舊脫色,斑駁脫落泥土,看不出本相土地神像。
供桌早已變成了火堆里一部分,這土地爺實在落魄,好在房頂不漏雨。
接連的咳嗽聲打不斷,兩位傻師妹滿口夸耀自家大師兄的話。胖道士云安很是同情的,把水壺遞給大師兄,讓他潤潤喉嚨。
兩名玄衣女郎,自稱姓賀,名叫賀蘭亭,賀芳塵,但家中還有一個貌美如花家業(yè)萬貫,未曾婚配的姐姐。還大肆夸贊了這位顧道長年少有為,其中意味不要太明顯。
還說明日要請幾位一同前去家中做客。錯非顧云暵及時接住話頭兩個傻師妹就把自己都給賣了。先是謝過了兩位女郎好意,道明要緊追前面去往邊關(guān)支援的同門道友,只能遺憾地拒絕了兩名玄衣女郎的好意。
兩名女郎很是遺憾,不時的看望,土地廟破落的少了一片的大門。
電閃雷鳴之間,隱約開始有大點的雨滴下,不時滴滴嗒嗒的落雨,很有繼續(xù)加大的樣子。
打落土地廟磚瓦,形成連貫的聲響,洗刷出青磚黛瓦的本色。
此刻外面天色已是暗了下來,只有土地廟堂里三堆火照亮了這個空間。
伴著滴答雨聲,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很快就由遠及近,到了土地廟門口。
門口一個帶著斗笠的紅衣女郎牽著一匹馬過來,賀家姐妹忙迎了過去,口稱,“阿姐”,幫忙把馬牽到隔壁。
那身上衣衫有些濕了,貼合顯出著火辣的身材,卻也不在意。那女郎行走間很是豪爽利落,生的是烈焰紅唇,艷若桃李,聽著賀家姐妹著重交代了顧云暵一行道士的來歷。
不過是萍水相逢,顧云暵出于客氣,不以為然地打了聲招呼,想那女郎,專門到他面前,自言道,“我名趙鳳池,生平最愛結(jié)交天下豪杰,今日與顧道長一見如故。不如到道長且去我家中盤桓數(shù)日,聊做歇息?!?p> 這女郎如此明目張膽的行為,墻角那一堆漢子頭都不抬,顧云暵的師弟師妹們,簡直目瞪口呆。
從前,也不是沒有被師兄風采遮擋的女善信,那些就連最大膽的,也不過是托這些師弟師妹們送個書信什么的?要不然就是在他面前丟個什么荷包手絹釵镮首飾的。
再說他家是大師兄,又不是泥捏的,一身功夫很是了得,不說是江湖一流高手二流,絕對是頂尖的,可是師傅親口認定的。
“不好打攪女郎,我等與玄元觀清虛師兄,慈恩寺一行上師,也好明日在破戎城相會,一同奔赴邊關(guān)寒帥麾下效力?!鳖櫾茣率且呀?jīng)開始懷疑這女郎的身份,只是不好直接翻臉,言語之間抬出了佛道兩門,邊關(guān)大帥。
“不知顧郎君可曾聽過一句話?”
“貧道乃是出家之人,不敢當女郎一句郎君?!?p> “不是說道家不禁婚嫁嗎?”
“貧道一心向道無心他故?!?p> “此路是我開,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比如小哥你?!?p> 這畫風變得很快,讓人無法接受。顧云暵師兄弟們,刷的站了起來拔出腰間長劍擺出防備姿勢。
可比他們反應更快的是,要那一堆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的漢子,默默的就把師兄弟們都給圍了起來。
“寨主還是要為難我等,我們早先與道門佛門同道約定明日破戎城相會。”顧云暵言語之間估量了自稱趙鳳池的女郎身手,自覺可以擒下她,請這位鳳凰寨的女匪首冷靜一點。
剛剛還是稱親如一家的賀家姐妹,轉(zhuǎn)就刀劍相向,楊云歡云一兩個小師妹很是傷心。
不過他們對大師兄還是很有信心的,那紅衣女郎還沒怎么反應過來,就被大師兄把劍架到脖子上了。
云波忍不住悄悄的都想給大師兄鼓個掌了。
然而世事變化太快,就像風卷塵沙。顧云暵剛想吩咐小師妹們把這個女郎捆起來,用來威脅那些目露兇光的漢子們。
就覺得有些手腳發(fā)軟,手里的劍都握不穩(wěn),身后的師弟師妹們,一個兩個噗噗通通的都撂倒了。
感情那紅衣女郎,雖不是顧云浩的對手,卻也不至于一招拿下,只是懶得費工夫,人家已經(jīng)下了迷藥了。
果然是江湖險惡,顧云暵昏迷之前,心頭慨嘆不已,還是經(jīng)驗不足??!
等到顧云浩醒來,已經(jīng)到了鳳凰山上了,寨子里一片紅彤彤的,歡天喜地。
據(jù)說他們寨主今日娶親了,要大大的慶賀一番,好酒好肉盡管吃。
顧云暵生無可戀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就是一件紅彤彤的袍子。床邊還有個十來歲的小娘子,見到他睜開眼歡天喜地的往外面跑去還叫道“姑爺醒了。”
說是他新娘子的鳳凰山匪首,趙鳳池風風火火趕了進來。
一身描金秀鳳的緊身紅衣,本披散著的長發(fā)挽著婦人發(fā)髻,更顯得嬌艷動人。
趙鳳池滿臉笑意開口道,“夫君你醒啦!正好隨我前去見一下弟兄們,你都想看看姐夫長什么樣子!”
他這算是被拜堂了嗎?還有這種做法嗎?
“這位女郎,婚姻大事豈可草率而為,請三思而后行。”顧云漢默默的吞了口口水,還在努力說服這說已經(jīng)跟他拜堂的鳳凰山女匪首。
“我們都拜過堂了,你應當稱呼我為娘子,”趙鳳池很是豪爽的說道,“我上無父母,下無兄姐,只有這滿寨的弟兄們,都是以我為尊,就不必那么麻煩了!”
“可是貧道我有師門尊長,婚姻大事不可不告而就,需得三媒六聘,親友為證……”顧云暵努力做最后的掙扎。
“誰說沒告知你們師門尊長了,已經(jīng)去了書信,媒人跟證婚之人都是師弟師妹們,婚書都寫下了。咱們從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夫君你生的俊美,我們要是有了寶寶,一定是很漂亮的!”女匪首說著,還不住的往顧云暵跟前擠。
女匪首趙鳳池口中不斷吐著的話,讓顧云漢暵面紅耳赤,忙亂躲開,“你說什么婚書?我?guī)煹軒熋迷趺淳统闪嗣饺俗C婚人?”
“夫君你說錯了,那是我們的師弟師妹,他們還是很熱情的,自告奮勇幫了我們不少忙,所以我們的婚事才在一日之內(nèi)辦成了!”
看著顧云暵面色不住變幻,趙鳳池坐到喜桌上,用手撐著下巴,一手倒酒,“我們還沒有喝合巹酒呢?”
“我?guī)煹軒熋媚??我要見他們。”顧云暵還以為這女匪首在故意騙他,師弟師妹們肯定是落入虎口受盡折磨,一定要親眼看見才能放心。
“夫君這般著急干嘛?也太不解風情了,他們正在前院喝酒吃肉?!?p> 顧云暵一力堅持,“我說我要見我?guī)煹軒熋脗儭!?p> “那你喝了這杯酒,我就讓你去見他們。”
“妖女,你,太過分了!”顧云暵簡直想不顧自己身體虛弱無力,直接將這妖女拿下,也免得再費口舌。
“夫君,這是你對我的愛稱嗎?我忘了你中了我的迷魂煙還沒有解,你說這荒郊野嶺的,山中豺狼虎豹處處都是,便是我你們出去你能走得了嗎?可憐那些嬌生慣養(yǎng)的師弟師妹們呢!”趙鳳池面帶笑意,說的卻讓顧云暵很是心驚。
最終顧云漢還是恪于師弟師妹們的安全屈服了,與這女匪首喝了合巹酒。
趙鳳池心中欣喜自己成婚的程序走完,平白撿了一個俊美的夫君,看來那招搖撞騙到自己面前的老道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沒說謊,吩咐門外的弟兄,這便放了他,請他出來吃酒,本寨主要與夫君一同敬他一杯。
前頭帶路,扭的是風情萬種,也不在意顧云暵面色發(fā)黑發(fā)臭,無心欣賞。
…………
走到前院的時候,顧云浩簡直覺得是有晴天霹靂,當空劈在他的腦門上。
他辛辛苦苦跟女匪首虛與委蛇,委曲求全,他可那群被他擔心人身安全的師弟師妹們,正在院中與那些匪徒稱兄道弟熱火朝天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三清在上,人生怎可凄慘至此!
正好他家胖師弟云安看到了大師兄深受打擊的凄慘模樣,“大師兄來啦!”
云安云動等師弟師妹們,當時就僵到那里了,很是艱難的扭過身子來面對被他們在昏迷中賣身了的,大師兄。
滿院子的人除了他的師弟師妹,還有鳳凰寨的弟兄們,突然安靜,都來圍觀著大當家的壓寨夫君。
兩方相對無言,很是尷尬,還是趙鳳池比較體貼人,主動說,“你們這姐夫也看過了,弟兄們繼續(xù)喝酒吃肉,玩的痛快點!都散開了,看什么看,又不是你們家的!”
院子這才恢復了熱鬧,趙鳳池帶著青云觀的大大小小十來個道士去往房里敘話。
顧云暵這才知曉,師弟師妹們,今日早早就被喚醒過來,被捆綁了個結(jié)實,放到趙鳳池的面前。
給了他們兩個選擇,要么把他們丟在山里,為那些餓極了的豺狼虎豹,要么就成為一家人。
其實眾位青云觀的小道士們還是很有骨氣的,本都是寧死不屈的。
只是他們都被困著,還被人送到一直裝到籠子里的餓虎面前。
那滴著口水,腥臭的虎盆大口伸到云波小道士的腦門上時候,以為必死的云波小道士擠著眼睛哭喊著要十八年后再做一條好漢!
突然有人出面攔了下來,卻是一個同道中人,那老道與青云觀觀主也有些交情的,小道士們都是見過的。
云波小道士出了滿身的冷汗,突然就不太英雄的哇哇大哭了。
老道費盡三寸不爛之舌與他們分析,大家本是來邊關(guān)投軍報國,生命很是珍貴,總不好,一個敵寇未殺就把小命送到老虎肚子里。
豈不是枉費了爹娘生養(yǎng),師傅教導的恩情。
這個寨主雖是落草為寇,卻也是出生名門的,她乃開國將帥之門趙氏唯一嫡系后裔,說來般配她們孤兒出身的大師兄,也是綽綽有余的。
原本大家都已經(jīng)決定寧死不屈的,被拿云波小道士下了一場,又有師傅的故交游說,喚起了對美好生命的熱愛。于是就半推半就的,推波助瀾的,幫大師兄顧云暵,成了這樁親事。
本計劃著若是師兄不太滿意,就想辦法跑掉。若是滿意的話,回去不就帶一個漂亮的師嫂。
老道又在旁邊吹著風說趙鳳池與顧云暵乃宿世因果,天定的姻緣。
所以就成了這般狀況,顧云暵昏迷醒來就被拜了堂,多了個娘子。
看到那位被稱作師伯,寫作麻煩的老道時候,像溫潤如顧云海,心中頭一次升起了殺人的想法。
老道士混不在意的,接了他們夫妻敬的酒,也祝他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師弟師妹們瑟瑟發(fā)抖地看著師兄被女匪首趙鳳池挽著手拖去洞房花燭。
雖這趙鳳池貌美如花,顧云暵自覺道心堅定,打算趁今夜把話與她說明白,這樁婚事就此作罷。
只是擔心人前發(fā)生爭執(zhí),讓這女魔頭失了面子,更找他們麻煩,才同意回去新房,再做計較。
趙鳳池,顧云暵兩人就這著戲桌上的酒菜吃著聊著。
結(jié)果才吃了個半飽,就發(fā)覺不對了,怪到剛才他說什么,這女魔頭都點頭稱是,說夫君說的好,夫君說的妙,就是為了瓦解他的防備。
娘的,這女魔頭她不講江湖規(guī)矩,就連他家拜了堂的新婚夫君,她都要給你下藥。
顧云暵醒來后被女魔頭和煦多情的樣子迷惑了,錯估了女匪首的危險性。
在這秋涼的夜里,新婚的夫妻倆深切地感受了一場春日的風采。顧云暵心中這樁婚事就此作罷的提議,終究沒能再提出來。
本想找坑了他們師兄弟的老道士算賬,結(jié)果老道士昨晚就下山了。
第二天,顧云暵執(zhí)意盡快前朔方去投軍,趙鳳池也說的好好的,看著很是乖巧懂事。
心中揣測這妖女心中又是怎樣想的?可別再出什么亂子了,但愿他如同自己答應的,在這里等自己回去帶他她去拜見師傅。
立了一番江湖,險惡的青云觀小道士們也都很是沉默的下山,一路無話。
誰想行到山腳下,顧云暵卻見他家新婚的娘子,一身耀眼的紅裝跨在馬上帶著滿寨的弟兄們滿載著行囊正守在路旁。
顧云暵心中咯噔咯噔的,趙鳳池一見他很是開心的,跑了過來,“夫君驚不驚喜?我決定帶著弟兄們隨你一同前去邊關(guān)投軍。”
“你要想明白了,軍陣廝殺,難免死傷,況且聽聞近來北狄大軍越發(fā)瘋狂,慘烈更勝從前十倍,軍中規(guī)則嚴禁,不比你們呼嘯山林縱橫自在……”顧云暵不自覺的勸道,也不知是想脫離妖女魔爪,還是為她著想。
“夫君有所不知,日前我原本安排好了寨中老弱,應了寒帥招賢令,準備帶著弟兄們?nèi)デ叭ネ盾?。一來斬殺狄虜,二來這綠林也不是好混的,想給弟兄們謀個出身。
誰想剛一下山便遇到那老道身無分文,跑到我面前招搖撞騙,被我拆穿便要收拾他,嚇唬他要把他給砍成幾段,那老道怕了,便說要送我一個如意郎君,我這才安排人,在土地廟中等夫君到來,請了夫君上山與我成婚。”
怪不得有這么一遭,這老道,虧得自己還要叫著老道一聲師伯,他到青云觀中也是殷切招待的,自己惹火上身,便拖別人下水。
要與師傅分說明白,日后再不歡迎這坑蒙拐騙,該死的老騙子。
于是夫妻二人一同投軍,被寒江湊空接見了一番,又被軍中訓練了月余,因是夫妻同門,央了管事的校尉,便被分往戰(zhàn)事并不太激烈赤峰城中相攜守城。
打退過幾次被北狄人的攻勢,一眾邊城的軍民,欽佩感激。
夫妻兩個的感情也慢慢的磨合了起來,沒多久就發(fā)現(xiàn)趙鳳池還懷有身孕。
心中原本還有些矜持,覺得成婚是被自己家娘子下藥逼迫,心中一直不快,結(jié)果一知道趙鳳池懷有身孕,當即就什么都顧不得了。什么都不肯讓趙鳳池去做,趙鳳池懷孕口味古怪,吃不下飯,他滿城跑著去求人幫他做可口的吃食。
等那些師兄弟們還有鳳凰寨的弟兄們,個個都笑他們,天天都跟唱戲一樣,熱熱鬧鬧的。
那一日是才過新年不久,趙鳳池在城中呆的憋悶,非要出城去逛逛。
自去歲寒冬至今天氣尚冷,不便調(diào)遣,是以雙方不曾爆發(fā)大戰(zhàn),還算太平。且不說這不過二戰(zhàn)后方小城,便是攻打也得選些地勢重要的,或是糧草儲備多的,赤峰城一個都算不上。
她已有八月身孕,顧云暵放心不下,將差事交給師弟們,厚著面皮,追到趕他回去守城的趙鳳池身后,寸步不離。
卻是意外剛出城不久,正逢了一隊百十人的北狄潰軍,依然是來自百余里外的朔河城。
被顧云暵趙鳳池夫妻倆悄悄喚來了城中將士,圍堵,一舉成擒。
那潰兵之中有一個盔甲十分華麗的男子,一直被人保護著,趙鳳池還說這定是個大肥羊?qū)⑺孟滤屯贩?,必是極大的功績。不想都快將潰兵擒拿完了,卻來了一只飛箭,將那華麗盔甲的男子,給設了個透心涼。
當時還有幾個正在拼死反抗的北狄士兵,當時就傻了眼,也不知道再反抗了。
事后顧云暵也沒有查出是誰放的箭,趙鳳池當時就覺得不對,這艦上雖沒有什么標志,更是,大成軍方所出的制式武器,只是沒有慣有的標志烙印。沒有人出面領(lǐng)任功績。
這這一場戰(zhàn)事下來,趙鳳池雖動手不多,卻也不小心動了胎氣,畢竟已經(jīng)有八個月了。
還沒到城中就開始發(fā)作了,兵荒馬亂的叫了人來幫她接生。
此戰(zhàn)實在蹊蹺,顧云暵也顧不得陪在他身邊,趕忙讓人去往朔方城報信。
臨行時趙鳳池抓著他的手不肯放,“這一忙,不知又要多久才能來看我,你就給我們的孩子取個名字吧!”
“我本是個孤兒不知姓名,二十多年前豫州大旱,餓蜉遍地,易子而食。我沒有那時候的記憶只知道被人抓起來,準備下鍋了,鄭馮師傅看到將我救上山去。我便隨他姓了,我們這一輩全是云字輩的,那年大旱師傅便說取個旱字,只是叫這個旱字不太好,便取了同音的暵字。我青云觀下一輩應是個明字”
“我們的孩子,不論男女換便都喚作顧明風,紀念這座赤峰城。”顧云暵摸摸趙鳳池的頭,“只怕是北狄一方,起了內(nèi)亂有所算計。我赤峰城守衛(wèi)不足實在緊急,對不起,在你為我生兒育女,我卻不能陪你?!?p> “云暵,為你生兒育女,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我都心甘情愿。你一定要早些回來,我們明風,還要等他阿耶來抱的,云安他們還說要搶你孩子當義父的,可不能讓他們搶先了!”
“別怕,我會保護你們母子的。”顧云暵狠下心來不再回頭離去。
因趙鳳池這一胎是動了胎氣,早產(chǎn),生得實在艱難,她陣痛了一夜,孩子還沒有生下來,顧云暵中間也沒有再回來。
她不知道的是那潰兵中那人正是北狄汗王第六子,北狄汗王斡羅思因此前了一場大敗,本就有些癲狂,這次愛子又亡逝,身邊的人都在忙著爭權(quán)奪勢,更有人煽風點火里外勾結(jié)。
一時間便更加竭斯底里,輕率五萬大軍,不惜血本誓要踏平赤峰這座小城。
廝殺聲遙遙傳來的時候,趙鳳池正在發(fā)動,放心不下自己夫君,執(zhí)意想要去看看,只是折騰了她一夜半天的孩子頭都露出來了。
云歡云依兩姐妹硬按著她,讓她安心生產(chǎn),告訴他她師兄沒事,正在城墻上主持戰(zhàn)事。
她生產(chǎn)的時候拼盡全力,近乎精神恍惚,總覺得廝殺聲便在耳邊,也是過了千百年一樣,她終于放松下來,折騰了他娘親整整兩天的顧明風,終于出世了。
昏昏沉沉之間,趙鳳池覺得自己在被人搬動,強自睜開眼。
狹長的巷子里,瘦高馬臉的云動把她綁在身上,孩子被綁在胸前,拎著樸刀,往前跑。
前面是斷了一臂,隨意包扎的云安,身后是云依云歡,兩個愛干凈又有些矯情的師姐妹在斷后。
“為什么這么快就城破了?”趙鳳池有些難以接受。
“聽聞北狄六皇子死在赤峰城,斡羅思癲狂了,手頭上所有的騎兵攻打了赤峰城一夜未休,今日午時,是方才城破了。大師兄正守著唯一還在我們的手里的南門?!?p> “放我下來,你帶著我怎么與人拼殺?”
云動本是不愿的,只是被趙鳳池輕易地奪走了樸刀,聽到云依法尖叫聲,是云歡師妹被人所傷。
只好解開了身上的繩索,被趙鳳池一把接過沉沉睡去小小一團的嬰兒綁到自己胸前。
兩人很有默契的各自分開,行動,云動去幫云安開路,趙鳳池去后面幫云歡云依姐妹。
少了個需要照料的人,雖有傷殘,畢竟多了兩個助力,行程總算快了起來。
躲進一處拐角,幾人正為后有追兵,前有攔路虎而無奈。受了傷的云歡不愿拖累大家,在巷子兩頭都被堵的時候,沖了出去,為大家引開一隊北狄軍士。
趙鳳池沒能抓住如同飛蛾赴火般沖出去的云歡。只能眼睜睜看著云歡沾滿了紅褐色血跡的青灰衣衫翩然淹沒在北狄人中。拼死斬殺了幾個北狄士兵,本已受傷的云歡不耐久戰(zhàn),不多時就被攔住。
不愿落入北狄人手中受辱,云歡對著來時方向,看得出師兄師嫂們已是抓住機會沖了出去,凄然一笑,揮劍自刎。
無法說出同生共死的話,一直喜歡云歡的云動咬著干燥的嘴唇直出血。
戰(zhàn)火紛飛的時候,說不出那許多愛恨纏綿同生共死,只能帶著她的期盼,帶走師兄師嫂,完成大師兄的囑托,大師兄還在死守南門。
當護送云安云依師嫂師侄,趕到不遠的城門口,看著他們沖到師兄看守的城門,云動轉(zhuǎn)身而去。
“你干什么?”云安發(fā)現(xiàn)時候,云動已經(jīng)跑出了很遠。
云動頭也不回繼續(xù)背道前行,“云歡這丫頭極矯情,又愛干凈,我不能丟她一人,我要帶她出來,我答應過師傅要照顧好師弟師妹們的。”
城中幾乎僅是北狄大軍,趙鳳池生產(chǎn)發(fā)動不太是時候,正好在城破之際。
北狄大軍不記死傷,只為破城,朔方援軍還為至,如今也只剩南門還在大成手中。
眼看云動遠去的身影消失在城中北狄大軍之中,幾人只好收起眼淚,不能讓云動云歡白白犧牲。
可當趙鳳池看到城門口那道身影身上穿了數(shù)不盡的箭頭,刀槍傷痕,盔甲破損,可他還是帶著百十個弟兄牢牢守住城門。
他身后是師弟師妹妻子兒子,他身前是被他悍勇驚詫的北狄大軍。
他不能讓,不能躲,只能誓死守衛(wèi)身后的赤峰城唯一一座還在他們手里的城門。
赤峰城六千弟兄除了散在城中各處無法通行,這百十人無一人不傷,無一人不是鮮血淋漓,可也無一人后退。
懷中的孩子忽的驚醒,哇哇大哭起來,趙鳳池咬著嘴,往夫君身旁殺去。
此刻她只想在他身畔,無論死生,她看不見周圍四伏的殺機,直到被云依撲倒,才看到北狄大軍射來一陣飛箭,云依身重三箭,口中血沫不住噴出,沒能說出一個字,就死去。
人命在這戰(zhàn)場上是最為輕薄無用的。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來,趙鳳池微微顫抖著,伸手將云依不能瞑目的雙眼合上。
顧云暵已是撐不住了,卻還守在前面,唯一跟隨過來師妹云依又沒了。
說好了一起殺敵保國,一起回去的,為什么都不在了,云安簡直不知該叫那個都名字?該往哪里殺去?他發(fā)出絕望的嘶吼,機械的揮著麻木的獨臂。
腿上中了一箭的趙鳳池無法站立,她是個極堅毅的女子,一把折斷射穿大腿的箭枝,淌著淋淋的鮮血,護著胸前的孩子,在遍地橫尸血污的地面上,拖著腿,往顧云暵那里爬去。
終是到了夫君跟前,趙鳳池拉住顧云暵的盔甲下角,破損不堪的甲裙直接被撤了下來,“云暵,你還沒看到明風,你說要第一個抱抱他的,你都不知道,都被云動搶先了……”
“你摸摸你兒子呀!”趙鳳池連著跌倒幾次,終于爬了起來,拉著顧云暵的手,把嚎啕大哭的兒子送到他手下,感覺到他的手動了一下,趙鳳池淚水止不住的往下奔涌。
忽然間發(fā)現(xiàn)北狄大軍不再往這里攻打,原來朔方援軍終于來了。
為什么你們要來的這么晚?
雖然知道朔方至此一日夜一個來回,已是不曾停歇的結(jié)果,可她還是忍不住抱怨。
這一日夜間,她失去了滿城許多熟悉的親朋好友,失去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失去了最為愛重的夫君……
除了懷中的骨肉,竟是一無所有。她一無所有,孑然一身,后來有了鳳凰寨的弟兄姐妹,有了夫君,有了那些師弟師妹,有了那些相處和諧的赤峰城同袍,然后,失去所有。
今世間最殘忍的事并不是一無所有,而是你原本一無所有,又得到最好一切,然后再失去。
老天從來都是這么殘忍!讓他生生承受錐心之痛,若非放不下新生的嬌兒,趙鳳池只怕能痛死了。
說好一起出來一起回去的青云觀道士最后只剩下斷了一臂的云安。他不肯去后方,追隨大軍出征,最終還是死在了年后那個夏日,一場大戰(zhàn)。
那時候趙鳳池已經(jīng)帶著兒子顧明風,還有夫君顧云暵,還有那些師弟師妹的骨灰,去往豫州青云觀中。
也聽聞那是一場曠世之戰(zhàn),縱橫草原,威壓七十二部的絕世君王被他的親信斬下頭顱,當作投名狀。北狄王室只有遠在瀚海以北,昌平公主的兒子,赫連王子。
攻入大成的北狄大軍只有聊聊數(shù)千人渡過了大河。被大成奔雷疾風二營追殺百余里,那位有些北狄大成皇室血脈的赫連王子繼位成了北狄第二位汗王。被北狄搶占的朔河朔州兩郡,歷時三十余年,又回到大成的懷抱。
大成天下無雙的元帥寒江受了降部小將暗算中毒過深,沒過多久,終于還是熬不住,一命歸陰,三軍齊悲,天下縞素。皇帝下令于大河之南,朔方城外,立碑建陵,親自立傳前去祭拜。
只是那些都太過遙遠了。
那青云觀主年事已高,又因出山的弟子近于全滅,不多時就去了,臨去時候,將青云觀中那些年幼的小道士們托付給了趙鳳池。
她帶著幾個因為傷殘退下來的昔日鳳凰山弟兄,辛苦的在想辦法養(yǎng)活一堆小蘿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