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家陷害沈氏,卻得榮華富貴,弟兄們不惜生死,也要報此大仇。
此前又告知沈玨,皇甫老賊捉拿了沈氏舊部,對那些兄弟,嚴(yán)刑拷打,生不如死。
今且想來也是太過巧合,當(dāng)初那個口口聲聲說仰慕沈氏,謀劃復(fù)仇的大胡子,前些時候莫名失蹤,連尸體都無跡可循,無法追查。
也只從杜嬤嬤處知了當(dāng)年沈家扶桑郎君最后下落。小聚幾日,以敘骨肉情分,其余四散之人了無蹤跡,也只知叔父扶桑郎君大約位置,便決心不日先行漠北一趟,再尋別的家人。
寒江與眾人作別之日,古烈南熙顧家耶娘舅父南熏也在出行之列,同在灞橋。
因是落雪天時,少人出行,灞橋也不擁擠,極目迥望,迢迢河山漸裹銀裝,天地蒼茫,令人頓生寥落。
那日時候尚早,新婚的徐鈞、樊夙,越關(guān)虞祁陌樓都來灞橋送行。
還鬧著湊趣兒寫詩送行,需得回上一首,寒江被鬧不過,只隨手書了幾句離別詩:
前度赴京波送遲,
惜別青山依兩岸。
灞上沉雪折柳贈,
浮生何以長恨遠(yuǎn)?
當(dāng)初為抱冤雪恨,唯恨舟船行慢,仿佛是被不忍惜別的青山挽留一般。
如今落雪時候相聚灞橋,依古人折柳贈別,感慨人生為何總要分別,相距太遠(yuǎn),相見不易。
寒江攔了董恪等人欲效前人折柳贈別,道是且且放過這無辜垂柳,今落葉已盡,平白糟踐了。
往來行人贈別,怕不是盡折灞橋柳,來年那來春日,那還有灞橋柳色?
斯言聽得諸人一樂,也沖淡了不少別離之悲。
寒江灑爽而言,“有道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雖聚散無常之悲,也有別后重逢之喜。日后有暇,可去寒山小聚。”
當(dāng)時便有北地人家來請陌樓診治痼疾,陌樓便隨后辭別。
古烈南熙韋川三個少年小郎君,對他們漠上出身行事豪爽干脆好奇,引頸而望,恨不能同行。
越關(guān)虞祁也先后回返,是要趕在年前回去,闔家團(tuán)圓的。
董恪夫妻兩個本已打點好了行禮,也同越關(guān)虞祁幾人差不多時候返鄉(xiāng)。
只董恪娘子一個不防上船時候頭眼昏花,請了大夫診治,竟是懷有身孕了,不過月余。
自來長安又董恪娘子忙于打點樊夙親事,有些動了胎氣,正須靜養(yǎng),不得輕動。
這般境況董恪夫妻兩人也只能作別眾友,等胎像穩(wěn)定下來在出行返鄉(xiāng)。
只那時候天時寒涼,河面凍結(jié)不易出行,只怕得等來年春暖河開方得回返。
歸途時候也不曾安穩(wěn)妥當(dāng),古烈南熙不見了蹤跡,船艙中就有了一封留書,感情這兩個逃家逃出習(xí)慣經(jīng)驗了。
古烈母親沈柳才被陌樓看診好了許多,乍聞此言直接氣壞了,古父又放不下自家娘子。
白家舅舅身份特別,不便去往漠北之地,只好央了寒江去追尋兩個逃家的小郎。
知子莫若父,古父個莽漢子也生了惆悵之意,當(dāng)初那沈家侄兒尋來,言道是要去漠北一趟,總要尋回叔父遺骸。
而后決意要去尋當(dāng)初四散而去的沈氏遺孤,好在日后也不必遮掩耳目,總要團(tuán)聚才是。
聽得古烈當(dāng)時就問那位表兄,意圖要跟隨,只被攔下了,說是要等母親身體恢復(fù),一同前去。
將將作別不過一日,寒江就又尋上門來,韋川有些不明,詢問是為何事?道是與人約好要出門去的,快趕不及了。
“是嗎?你何時又認(rèn)得新朋友,此前未曾聽聞?竟連幾句話都沒空跟我講?”寒江打量著鎮(zhèn)定自若,不正看自己,著急出門的韋川。
“只是乍見已經(jīng)離去的師兄歡喜過了。我不過是跟人約好時間馬場教我騎馬的,失期不妥,不然小師兄與我一同前去,可好?”韋川應(yīng)對自若。
“那馬明日再騎也無妨,難道我們非得要在大門口敘話?”寒江擋著大門,將韋川堵回院子。
韋川無奈只好讓跟隨的小廝去傳話,家中來了貴客,改日再約。
小廝呆愣愣的,問小郎要去哪里傳話?就連學(xué)騎馬也方才聽小郎說,他只跟隨了韋川不久,尚無法心領(lǐng)神會,主家韋小郎的深意。
小廝不懂配合,韋川所言直接被揭穿,看著寒江似笑非笑的,直感丟人,趕緊揮手把這呆愣愣的石頭腦袋小廝趕開,免得把自己活活氣死。
謊言被拆穿,也不見寒江繼續(xù)追問,那么似笑非笑的打量著,韋川看得頭皮發(fā)麻,直欲求饒。
又不甘心這么隨意的,就把自己結(jié)拜兄弟都給出賣了。
寒江不緊不慢的提到,當(dāng)初他暫住過兩日的小院巷口那條街,那可以拎著半扇彘分肉切骨,利落干凈的壯實女郎,韋川還不明所以。
當(dāng)寒江說他如今年歲正是長安城里相看人家的好時機(jī),只身子骨弱了些。
正好配個結(jié)實能干的娘子才好,韋川心頭漸漸有了不祥的預(yù)感。
那位女郎能自食其力,韋川也甚為佩服,當(dāng)初她父親過世,她家肉鋪被人強搶,她拿著斬骨刀去追。
當(dāng)時韋川也看到了,求了送他書籍的一行大師,才幫她保住了肉鋪。
那女郎很是感激,說要去慈恩寺添香火錢,直接劈了大塊的彘肉送他們,那么大一塊,韋川都拎不起來,還是人家給送到家的。
一個比他可以高大壯實的女郎,還嫌他走不快,推著架子車把他給拎到車上,連同那塊彘肉,一同推回去的。
說要讓他吃些彘肉,好好養(yǎng)養(yǎng)身子,不然以后沒法娶娘子的。
上次相見一行大師說那女郎去慈恩寺上香,還問給樊小郎送彘肉,怎么不見了,可養(yǎng)壯實了?
說得韋川當(dāng)時就不想理會一行大師了,想起被個大不了兩歲的女郎單手拎起,簡直不堪回首。
還說什么成了家以后就會穩(wěn)重了懂事了的鬼話,實在太可怕了。
韋川馬上忘了曾經(jīng)結(jié)拜的深情厚誼,強忍著害怕,抱著可怕小師兄的腿求饒,恨不能竹筒倒豆子,把兩個兄弟給賣了個干凈。
如何下船?如何找回這里?如何藏了了盤纏?如何離去?如何哄住新婚姐姐無暇理會?如何約定去鄜州相會?如何去往漠北?
被寒江師兄很是慈愛的摸了摸腦袋,韋川心驚膽戰(zhàn)的被夸了,乖孩子,別老讓我們操心,大家都很忙的,沒空理會你們幾個這些少年心事。
可憐如風(fēng)雨中小鵪鶉的韋川小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點頭稱是,說自己會乖乖在家待著,好好讀書習(xí)武,不讓姐姐、師兄、哥哥們操心。
寒江笑著夸獎他聽話,眼看著就要走了,韋川方拍著胸脯松了口氣,就見他小師兄又回過頭,驚了韋川一身冷汗。
只聽寒江問道,“那你今日還去不去騎馬了?”韋川乖巧搖頭晃道發(fā)暈,“去了,不去了,我近日也要修身養(yǎng)性?!?p> 見韋川形容失色寒江失笑,去尋了韋川與古烈南熙約定的地方。決心給這兩個無法無天,不知人事的混賬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