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丟下筷子便要離去,古烈一看,也顧不得顏面,只拉緊了寒江去拎包裹的親胳膊,不肯松開。再做不到跟沈瑜在兩個阿耶面前撒嬌,怕被寒江手抖給丟出去。
“江哥你答應(yīng)我耶娘要照料我的,不能就這么丟下我們不管,你不看我與南熙跟在你身后長大的面子,也看在我耶娘還有南熏姐姐的薄面,好歹幫那么一丟丟的忙,指點我們一下?!惫帕冶葎澮唤匦≈讣猓肿熨r笑,諂媚到自覺可恥,“不耽誤你什么事的!”
寒江似笑非笑看著古烈直心驚,方拍拍他肩頭徐徐道來,“其實吧!你江哥我原本也沒什么緊要事,隨你們走一趟也無妨。只是離家日久,屢經(jīng)耽誤,至今未歸,心中郁悶煩躁,無以為解。小古,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本是滿面堆笑的古烈再撐不住笑容,只剩咧著嘴,顯出了幾顆大門牙僵硬停在那里。
須知寒江初次前往長安,數(shù)次被暗伏殺手,有一半是因古烈母族沈氏舊案。
本要趕在年前回去,又因他們兩兄弟出走,生生得拖了半年還未歸去。
而今且被他們拖著行程,雖寒江不至不予理會,總覺今日不太好過關(guān)。
一旁沈瑜暗自抱怨,江湖大俠不都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
怎的這位寒郎君卻是被人求到跟前也多加為難,更加無心相助,不見半分俠義之心,良善之行,實在有些小人行徑。
“是嗎?那請問,寒某不才,待你生父養(yǎng)父,皆有救命之恩,不知女郎以何為報?”寒江回問沈瑜,卻是聽她暗自私語,心有不悅。
“古人不還說過,施恩不望報,是為君子。那有你這般赤裸裸的讓人回報?深有小人之心,無半分義氣風度?!鄙蜩ひ彩潜粴饧绷耍诓粨裱?,雖知這般講有些不妥,還是不愿被人如此諷刺。
這位寒郎君著實與初遇時候大不相同,本以為他是游戲人間的世外高人,不想?yún)s是個斤斤計較,言辭無禮,赤口毒舌,可惡至極,不可理喻之輩。
寒江卻是漫不在乎,“愿救人那是我有這個善心,世間還有強壓著,逼著別人去救的,去幫的,不然便是無俠義之心,無良善之行,女郎的想法倒真是獨特!”
“兩個阿耶可都報答過你了,萬分感念,要贈你金銀、莊園、船只、寶物,是你自己不愿要的。我自己也是很感激的,你若有所求,沈瑜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鄙蜩ず霰蝗瞬煊X了心中思量低語,極為尷尬,卻也不愿示弱。
便是古烈在私下拉了她幾回衣袖,戳了幾回她后背,乃至踢了她腳,她也是不肯改口的。
古烈本想別開話頭,江哥最厭惡別人不明所以,便處處自以為是。卻先后被寒江瞪了一眼,沈瑜跺了一腳,也失了言語之心,只看寒江沈瑜兩人言辭針鋒。
沈瑜素被養(yǎng)父漠上王溺愛,從沒吃過苦頭,見過人間灰暗不堪的一面,不曾歷練,什么都不多想。
“似乎若無寒某這無俠義之心,良善之行的小人,你生父早已葬身海外,死無葬身之地。
你養(yǎng)父想必也將近毒發(fā)身亡,漠上不夜城易主,女郎似也無今日在某面前大放厥詞之機。
想是小人之心的寒某不該有這善心,坐等漠上王與七海王兩位不在了,帶著些兄弟接管了勢力,受用不盡,豈不快哉?
你光記著古人說過‘施恩莫望報’,想忘了另一句‘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江湖中人也流傳甚廣。
不知女郎你是書讀的少?還是自幼被你阿耶嬌養(yǎng)在不夜城,不識人情世故,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如你這般的,還是早些回去你阿耶身側(cè),自有人躬逢相應(yīng)。也免了行走江湖,天下皆惡,使你不能暢快的行俠仗義?!?p> “我輩行走江湖,自當行俠仗義之心,是為武林中人本分。豈有你這般惡毒心思行徑,簡直與魔道無異?!鄙蜩ぶ挥X自己是做好事,他人便該全心全意相助才是正理。
因她出身可悲漠上王多有憐惜,生來無母,漠上王本就忙于外務(wù),短了管教。
這沈瑜平日也算乖巧懂事,生的玉雪玲瓏,有這瀚海明珠之城,便是有些嬌蠻任性,所遇之人,少有悖逆其意的,養(yǎng)成了如今的性子。
“我本是度日艱難的小人,哪來能耐俠義之心?若是沒救了你家兩位阿耶,倒是可清白得了大筆錢財勢力的,許是那時便可是修橋鋪路,施舍俠義。
想來俠義之心的女郎你也是勉強不了我這等小人的。又非普天之下皆你耶娘,什么都得順著你的。
你求人也得有個求人的樣,可別一副別人不愿助你,就是惡毒小人。這天下那來這般道理。
如今我便是幫了你,怕也被你記恨,不如且滅了未來隱患,你說可好?
便是你兩個阿耶與舅父加起來也不敢這般與我言語,既不知如何與人言語,便收了外出闖蕩的心思,回去你阿耶身側(cè),自是多人待你恭敬愛護,不會拂你之意。”
可惜遇見寒江這么個沒有半分憐香惜玉心思,性情肆意之人。見著自小看大的小郎的慕艾心思,事事以之為先,便連往年教訓,與說要去助娘親尋回族人的許諾都忘卻了,分外不順,格外想要給她給教訓,出口言辭辛辣。
“不就是請你幫個忙嘛?你就這么說話?太過分了!不幫就不幫,少了你我們照樣能去長安幫姨母!若非古烈南熙都說要來尋你,誰會想起你是誰,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沈瑜氣憤填膺,跑了出去。
店里聊聊幾個食客都轉(zhuǎn)身看著兩人,大都覺那嬌蠻女郎雖有些言辭失當,畢竟貌美可愛。
人家畢竟請了大桌的酒菜席面,寒江也看著年長許多,不愿幫忙,竟也不曾讓半分,多有兩分指責之意,見寒江氣勢冷厲不凡,也不敢說出口,頂多心中念兩句。
古烈南熙兩兄弟很是佩服沈瑜膽氣,敢在寒江面前放口妄言。
見著寒江似是沒有注意到自己,古烈擔心沈瑜沖動之下安危,默默的想要溜出去追回沈瑜。
不防到了門口又被叫住,寒江想明白之前跟他娘留書的時候說的是什么?
這沈家女郎自幼嬌慣肆意,你娘親本有多年宿疾,方才恢復些,又被你給氣得復發(fā),更加嚴重。
當下若你領(lǐng)了這么個回去,便可早送她去闔家團圓!你已年長,日后所為,皆需掂量著,莫成了大錯,悔之不及。
寒江扭頭便走,也不顧古烈欲言又止,想道出,自己堂堂七尺男兒,一言九鼎,應(yīng)了她兩個阿耶要照料她的。
南熙隨后追出,也不見人影,隨后跑去馬廄,客舍以外,跑了一截,也只見街巷之中漸少的行人,垂頭喪氣回去。
打算與古烈商議其后該當如何?只見古烈已是收拾了行禮,等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