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怨緣涕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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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劉百合奔出刑場后，本就因情感傷懷，對杜家滿門的無辜滅門而愧疚難當?shù)乃?，已把自己煎熬折磨得不成樣子，在短短的幾天內，原本一頭濃黑的秀發(fā)就已經(jīng)變得潔白如雪了。羞于面對世人的她，漫無目的的游走著，幾日后，由于心力交瘁，癱倒在雪地里。
等她清醒過來，自己躺在一張溫暖的土炕上，她舉目四下張望，不大卻整潔的土屋里，火盆里的炭火還冒著股股的熱氣。一個老婦人在她身旁殷切并慈祥的望著她，看著她清醒過來，便笑著說：“孩子，你可總算醒過來了?！闭f著，端過一碗冒著騰騰熱氣的開水，遞到劉百合的面前，“快喝幾口熱水暖暖身子吧?！?p> “這是哪啊？”
“這是我家?！?p> “哦？我怎么在這里呀？”
“我去山上撿一些干柴，老遠的就看到你躺在冰天雪地里，起初，還以為你是什么山上野物呢，把我嚇得夠嗆，可觀望了半天，還不見你動彈，便仗了仗膽，慢慢地走近前，才看出是一個人，便把你連拖帶拽地弄進屋里來了?！?p> “如此說來，真的是謝謝婆婆了?！?p> “嗨！你都這樣了，還客氣什么？再說了，誰也不能見死不救啊。閨女，瞧你這樣，不像是窮人家的，怎么能獨自一人流落到這荒野山村的呢？再說，一看就看得出，你已經(jīng)身懷有孕了是吧？”
“喔----我----”劉百合吱唔了半天，“啊，我是從老遠來這面尋找親戚的?！?p> “呵呵，閨女不方便說就算了，這世道呀，到處都是暗無天日的，也沒有評理的地方?！?p> “是啊?！?p> “你就說這次吧。”
“哦？怎么了？”
“我本是一介草民，也不怕什么禍從口出，什么滿門抄斬了?！?p> “怎么了？婆婆說說看?！?p> “不知道閨女聽沒聽說前兩天督統(tǒng)杜文才被滿門抄斬的事？”
劉百合萬沒有想到老婦人會說起此事，心里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但面上還是強作鎮(zhèn)靜的喝了一口水，“哦？是么？”
“多年來，黎民百姓們終于等來了杜文才這么個體恤民意，為百姓做主的晴天父母官，可還是又遭奸人奸婦的盤算，那兩個壞蛋就是咱們所有窮人的公敵！”老婦人說到動情處，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劉百合滿臉的通紅，一時間無言以對。心里像扎上了無數(shù)把尖刀，半晌才接到，“是啊，誰和咱百姓過不去，誰就是咱百姓的敵人?！闭f完，起身下地就要往外走，老婦人急忙勸止道：“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閨女還是休息幾天再走吧?！?p> “看您老這么大的年紀了，晚輩不忍心打擾?！?p> “沒事，我呀，清凈了這么多年了，還真的有些感到孤單寂寞了。如果閨女不嫌棄我老太太的話，就在這里陪我?guī)滋彀?？?p> 劉百合本就沒有預定好的去處，聽老婆婆如此一說，本就求之不得，便順水推舟地道：“如此說來，我就再次謝謝婆婆了?！?p> “呵呵，沒事，你呀，在這里愛住幾日就幾日，這個地方只有十幾戶人家，雖然生活清貧，卻也個頂個的樸實善良?！?p> “那敢問您老人家，你家是幾口人??？”
“就我一人?！?p> “嗷？！”
“我呀，實話和你說，我十六歲嫁到婆家，掌柜的身體不好，娶我時就是為了給他家沖沖喜，想讓他病情好轉，可還是在我十九歲的那年就成了寡婦?！?p> “是呀？那現(xiàn)在的婆家人呢？”
“我沒留下兒女，把公婆侍候入土為安后，就一個人這么幾十年的挨過來了?！?p> “您老這么多年也夠辛苦的了?！?p> “咳！這才怪呢，人那，越是活的沒勁頭，越是不死呢？”
“那您老就沒回去找娘家人？”
“哎！嫁出門的女，潑出門的水，生是婆家的人，死是婆家的鬼了。再說了，他們也在我嫁到婆家后，就舉家逃荒不知下落了?！闭f話間，老婆婆已經(jīng)把熱乎的粥飯端到劉百合的面前。劉百合同情老婆婆的遭遇，一邊幫拿上碗筷，一邊與其攀談起來。
就這樣，劉百合在老婦人家留了下來，二人互相與母女相稱，就這樣又是幾個月過去了，劉百合的肚子時不時的傳來陣陣的疼痛，她知道，離嬰兒墜地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這日，黎明時分，劉百合忽然覺得小腹又傳來了陣陣的疼痛，而且一陣緊是一陣。老婆婆知道劉百合就要臨產(chǎn)了，便忙著準備接生用的東西。巳時，在幾個女人的忙碌和注目下，一個男嬰“咕咕”的墜地了。
劉百合被折騰得通身是汗，老婆婆把咕咕叫的孩子放在了劉百合的身邊，劉百合把頭卻扭向了另一邊，慢慢的閉上了雙眼，眼淚從眼窩中大顆大顆的滾出。幾個女人面面相覷，都心有靈犀諱莫如深的一笑，告辭了。老婦人一一道謝，回到屋里，又開始忙這忙那。
孩子剛剛滿月的那天，老婦人問劉百合：“孩子都滿月了，想沒想好叫什么名字呢？”
“嗯，想好了。”
“叫什么？”
“為了讓他心靈寬厚純凈，就叫他宇凈吧，您覺得怎么樣？”
“哎呦，嘖嘖，我哪懂這些呀！你覺得好就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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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凈睜開雙眼的那天，母親就是滿頭的銀發(fā)。老婆婆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宇凈的姥姥，老婆婆老來得女，又填有外孫，自是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屋里屋外的侍候劉百合是體貼入微。漸漸地，劉百合就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家。有兒子的降臨在世，心情逐漸趨緩過來，三口人過的算得上是其樂融融。
這天，劉百合正給兒子替換尿布，有鄰居大娘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劉百合知道肯定有事情發(fā)生，急忙迎出，大娘告訴她，快去看看吧！你娘被山上的野豬給傷了，好像是不輕??！”劉百合急忙把兒子放好，隨著大娘的引導向山上奔去，在途中與幾個把老婆婆抬下山的漢子會合。
老婆婆的幾處傷口已經(jīng)被臨時包裹的嚴嚴實實，可傷口處還是在一個勁的往外滴血。劉百合望著緊閉雙眼的老婆婆，心疼地失聲痛哭。
在屋里，老婆婆被平平整整的放在土炕上，她慢慢地睜開雙眼，望了一眼四周聞訊趕來的鄉(xiāng)親，感激的點了點頭表示感謝，早有鄉(xiāng)親找來了止血藥為她涂抹，她搖了搖頭，“這么大年紀了，我知道這次我是躲不過去了，”有幾個年長的老者，也在一旁搖頭嘆息，默不作聲的走出了屋子。劉百合猜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一邊安慰老婆婆一邊哭得更加厲害了。老婆婆把目光愛憐的投向劉百合：“閨女，不要哭，你一哭，一上火孩子該沒奶吃了?！?p> “您救了我們娘倆的命，您的大恩大德我還沒有報答呢，我做您的閨女還沒做夠呢，嗚嗚！”
“這幾個月啊，我就知足了，沒想到，老天對我還算公平，自己一個人就這么孤零零的熬著，守著，盼啊盼啊，就盼哪天能快點死嘍，好去見我那個掌柜的。等這回你來了，我剛有勁頭，咳！這不就又……”一席話，把屋里的幾個婦女說得也隨著劉百合啜泣起來。
“媽！咱娘倆還算有緣，要不然怎么就遇到您老了呢，我就是您的親閨女，我還有些話沒和您老說呢?！?p> “百合呀，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
“您知道？”
“是啊，你來的幾天后我就猜到了?！?p> “哦？”
“你的生活習慣和衣著，重要的是你的名字，我就猜到了?！?p> “哦！那您老咋沒說呢？”
“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些隱痛，人家想說的自然會說，不想說的自然不會說，人怎么可以做強求于人的事呢。只可惜了你呀，年紀輕輕，就又要走我的老路，哎----！”
“媽----！你放心吧，您老不會孤獨的，還有我們娘倆呢……”老婆婆欣慰的笑了笑，慢慢地合攏了雙眼。任憑劉百合怎樣極力的呼喊，老婆婆都沒能再次睜開雙眼。
時光荏苒，一直體弱多病的小宇凈，在母親的呵護下已經(jīng)七歲了。
春末夏初的一天，劉百合正在屋里給宇凈縫補著衣裳，宇凈又哭著跑回屋里，劉百合已經(jīng)習慣了兒子總是哭著回家。這次，宇凈哭哭啼啼地向媽媽哭訴道：“媽----！他們又打我了！”劉百合仍然忙著自己手中的活計，只是漫不經(jīng)心的問：“怎么總是人家欺負你呀？”
“嗚嗚----，真的是他們又先罵的我！”
“為什么呀？”
“他們罵我是雜種……”聽這么一說，劉百合沉默了，把兒子拉到懷里，淚珠一顆接一顆的砸在兒子那好奇的圓圓的臉上。宇凈一雙大眼睛不解的忽閃著看著啜泣的母親，怯生生的勸慰母親：“媽，你別哭了，下回他們再怎么打我罵我，我也不和你說了?！?p> “傻孩子，他們總打你，你怎么不還手呢？”
“我知道挨打的滋味，真疼啊，我怕打他們時他們也會疼，害怕你生氣?！?p> 劉百合再次把兒子摟在懷里，自言自語道：“天生就柔軟的心腸，這一點真的像你爹?！庇顑舳碌狞c點頭：“嗯?！?p> 萬籟無聲的夜，劉百合輾轉反側的一夜沒睡。第二日清晨起來梳洗完畢，走到雞窩前，把自己僅養(yǎng)的一只大蘆花母雞抓住。聽到雞的驚叫聲，睡的正香的小宇凈一骨碌爬起，出來看熱鬧。母親手里正拿著一把菜刀割向了雞的咽喉，小宇凈急忙上前往下?lián)屇赣H手中的刀，嘴里嚷著：“不許殺我的雞！”劉百合急忙往旁邊一躲，“臭小子！干嘛呀？好懸割了我的手！”
“不許殺我的雞！”
“哎！我說呢，兒子，今天是你的生日，是給你吃雞肉啊。再說，一會咱倆吃完飯還要出一趟遠門呢。”
“??？要去哪里呀？”
“去找你的姥爺?！?p> “我還有姥爺？那你咋從來沒和我說過呢？”
“媽是怕告訴你后，你該成天的磨我要去見他了。”
宇凈高興地一蹦多高，拍著小手，“好啊好啊！我有姥爺了，我要去見我的姥爺嘍！”又急忙上前，幫媽媽扯住拼命掙扎的大蘆花母雞的腿。
宇凈一直守在鍋臺旁，望著從鍋蓋底下呼呼冒出的熱氣，用鼻子盡情的搜尋著一縷縷讓人足以陶醉癡迷的香味。還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母親千萬別錯過了揭鍋的時機，生怕鍋揭晚了，鍋里的雞會不翼而飛似的。終于，等到了揭鍋的那個時刻，宇凈往下咽了咽就要淌出嘴的口水，母親笑了笑，嗤笑道：“呵呵呵，小饞貓?！?p> “媽，雞血呢？”
“那個呀，小孩不能吃，得給你爸和爺爺奶奶留著呢，他們活著時最愛吃這個了?！?p> “哦？哎----！”
“呵呵呵，不過，小孩能吃這個……”說著用勺子把雞心臟放到兒子早已準備妥當?shù)耐肜?，“小孩吃這個能越來越機靈，心眼能越來越多?！?p> “嗯！”宇凈聽話的進里屋，爬到炕上的方桌旁，母親把香噴噴的雞肉放在桌子上，宇凈盡情的享受著那肥而不膩的雞肉，等他吃飽了抬頭去看母親時，才發(fā)現(xiàn)，母親正淚眼洇洇的端詳著他，宇凈不解的問：“媽----！你又咋啦？”劉百合緊忙擦了擦已經(jīng)發(fā)紅了的雙眼，“沒事兒?！钡酵馕萑ナ帐巴肟炅?。
收拾完畢，劉百合拿起早已準備好了的包裹，領著兒子走出了村子，來到救了她們性命的老婆婆墳塋前，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拉起宇凈朝羊腸小道走去，還時不時地回頭觀望這居住了數(shù)載的村落。就要在山腳拐彎時，劉百合拉住兒子，朝村子最后又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后，快步走遠。
娘倆晝行夜露宿，人煙逐漸稀少。十幾日后，娘倆來到一處青山秀水旁，才漸漸地放慢了腳步，“媽，咱們什么時候能到?。俊庇顑粢呀?jīng)累得近乎癱軟了，有氣無力的問媽媽。“嗯，馬上就要到了?！眲俸喜恢趺吹牧?，腳步越來越遲緩了。
在綠樹的掩隱下，山腳的兩間木屋已經(jīng)躍入了娘倆的眼簾。娘倆輕輕地走近房前，劉百合剛要上前敲門，屋里傳出了一句：“來人留步?！眲俸下牭皆捯?，激動地幾乎叫出聲來，但轉瞬間就平靜了下來，用和緩的語氣道：“爹，是我呀?！蔽堇飩鞒鰜硪痪?，“哼！你這個不忠不孝的東西，還有臉來見我？！趕快領著那個野種離開！我們絕對不會收留你這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閨女的！你給我們劉家丟盡了臉！”
“爹，女兒知道錯了，你們二老對我的養(yǎng)育之恩，我這輩子是無以報還了，可女兒懇求您，看在骨肉親情的份上，把這個孩子養(yǎng)大，他天生的心地善良，我答應過公公婆婆和文才，一定會把這個孩子精心的養(yǎng)大成人，女兒不能再對杜家出爾反爾了?！蔽堇镆黄澎o，劉百合又接著道，“我知道，自從傳出我的風言風語那天，您就羞于見人，才來此與世隔絕的，您武功蓋世，女兒只求您，把這個孩子教養(yǎng)成人，授他梅花拳，好為杜家滿門報仇雪恨?！蔽堇镞€是一片寂靜。劉百合把目光深情地投向宇凈，用手捧著兒子的臉，端詳了很久很久，才悲傷地對兒子道：“兒子，你先在這里等等媽，他不收留咱，我再去找別人試試，一會兒再來找你?！庇顑舳碌狞c了點頭，“嗯，媽，你去吧，我在這里等你?！?p> 宇凈坐在包裹旁，等了很久很久，就是不見媽媽的影子，肚子被餓得“咕咕”的叫。眼看就要日落西山，小宇凈慌了手腳，一聲接一聲的呼喊著：“媽媽----！媽媽----！”
木門終于“吱”的一聲打開了，一個鶴發(fā)童顏的白須老者從屋里走了出來，走到宇凈身旁，彎下身抱起哭喊不停的宇凈，上下打量了宇凈一番，打了個咳聲，“哎----！這個苦命的孩子！”又拎起地上的包裹，走進了屋里，把宇凈放到炕上，又打開包裹。里面除了宇凈的衣褲外，還有一把用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分成了兩截的斷劍。老者啜嘆道：“可嘆！世無凈事，人無完人，潔玉染瑕逆人愿，長嘆兮！紅塵無情！”
小宇凈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山中，在外公的精心教導下，苦心習練梅花拳。小宇凈時刻都沒忘母親走時和他說的話，一直等待著哪天母親能來找自己。可憐的他哪里知道，他這一等就是十幾年。他更不知道，母親就一直隱藏他的周圍，每天都能偷窺到兒子的練功和成長，并在自己原有的基礎上習練父親的梅花拳。老者也并非不知道女兒就在周圍，只是在心中很難寬恕女兒的不忠不孝，也算是對女兒的懲戒了，以此回敬對杜家欠下的孽債。
在宇凈的記憶中，母親向他講起的，總是那個被奸人郭青玉迫害了的父親杜文才，他無數(shù)次地在頭腦中，在夢里想著，勾勒過父親的樣子和形象?？傆X得自己的父親比別人的父親高大，而且正義凜然，在他的心中，一直以父親為榜樣，要求自己一定要做個人人敬仰的好人。
母親向他講述起杜家時的那股興奮和說到動情處黯然淚下的樣子，至今還歷歷在目，激情的話音還縈繞在耳邊：“在咱們的家中，爺爺、奶奶才是真正的太陽，因為有了太陽才能引來地球轉，有了地球才能引來月亮轉，有了月亮才能顯出星星的稚氣未脫和秀美……，我們要愛太陽，愛地球，愛月亮。愛星星，因為正是有了他們才顯出宇宙間的壯觀和奇妙，有了他們才能拼湊出一幅幅惟妙惟肖的大自然風景畫……”
白云龍和皓月也一時驚愕住了。郭青玉卻趁著這片刻的寧靜，右手偷偷地滑向懷中，猛地抽出一把火銃指向白云龍，杜宇凈此時才醒悟過神來，一個縱身，撲向白云龍，郭青玉也在同時扣動了扳機。杜宇凈大叫一聲，后背瞬間染滿了血跡。郭青玉愣愣地喊道：“兒子----！”杜宇凈跌坐在地上，劉百合跑到兒子身邊將其緊緊地樓在懷中，“宇凈！你不要嚇媽媽！”說著把衣服撕扯成兩半為杜宇凈擦拭傷口。
皓月也急忙上前幫忙。杜宇凈強忍疼痛瞪大了雙眼，額頭上泌滿了汗水，鼻翼隨著全身的抽搐而煽動了幾下，他笑了，“媽，當年，杜家饒恕了你我兩條性命，我們就欠下了杜家一世都還不完的情，你我的命都是杜家給的，我----我又為郭家贖了一次大罪孽，欠人家的總是要還的，”把頭轉向白云龍，用期許的目光看著白云龍，“拜托你，能----能把我這份名單替----替我送出去嗎？”白云龍急步走到杜宇凈身邊，由于杜宇凈已經(jīng)漸漸地氣息微弱，便附耳過去。聽完杜宇凈的叮嚀，白云龍急忙點頭應允，“弟弟放心，為了推翻黑暗腐敗政府，我定當責無旁貸。”
杜宇凈深情地把目光投向了哀傷中的母親，低聲道：“這些年中，每當我閑下來時，最想做的就是躺在那里睡覺，因為只有在夢里才能見到媽媽，感謝----媽媽對----我的教育和----養(yǎng)育之恩……”母親的話音又在耳畔響起縈繞：
“小蝸牛背著重重的殼，他很累，于是他去問媽媽，為什么我們要背著那么重的殼，而蝴蝶可以飛上天空？蝸牛媽媽告訴小蝸牛，那是因為他有翅膀，他受上天的寵愛。然而小蝸牛又問，那為什么蚯蚓就不用背這么重的殼呢？蝸牛媽媽告訴他，因為他有家，他受大地的寵愛。小蝸牛急了哭著說，我們真可憐！蝸牛媽媽說，孩子，我們不靠天不靠地，我們靠自己?！?p> “……小虎在母親的保護下無憂無慮地成長，可等小虎長大后，母親對她不在那么有好了，因為，她的獵食已經(jīng)不夠供養(yǎng)子女，小虎在母親的驅趕和饑餓的驅使下，不得不情愿地離開母親。饑餓使他不得不自己狩獵，經(jīng)過不知多少次的失敗，終于迎來了第一次的捕獵成功，長此以往，直至成為又一代的森林之王。人也是如此……”
劉百合凄傷地望著氣息奄奄的兒子，將杜家僅留的陪伴了自己二十余年的那只玉鐲取下，戴在了兒子的手腕上，杜宇凈開心地笑了，“我生下來的那天就姓杜，我知道杜家不會嫌棄我，我死也愿成為杜家的鬼……”又抽搐著把頭扭向郭青玉，氣息更加微弱，“你給我的生命，我別無選擇地來到這個世界上，我今天把他還給你了，不要再做惡事了，失道者寡助，回----回頭……是岸……”閉上了雙眼。劉百合悲痛欲絕放聲哀嚎……
郭青玉的火銃又慢慢地舉起，槍口又一次對準了白云龍。劉百合向著郭青玉的槍口迎了上去，又是一聲沉悶的槍響，劉百合應聲倒地。郭青玉也“啊”地一聲栽倒在巨石旁邊。原來，就在郭青玉槍響的同時，白云龍的長虹劍和皓月的長笛，已經(jīng)同時飛出，刺入郭青玉的咽喉和心臟。
白云龍痛心疾首，劉百合母子分別為自己當了人體盾牌，他嘆息道：“看來一個人骨子里的東西很難改變，看在杜宇凈的份上，我本來想放棄殺掉他的想法，可是他沒能給我這個次機會?！?p> “可恨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一家也算團聚了，但愿他們來世不要在‘不是冤家不聚頭’了。尤其是宇凈，來到世上的那天，就已經(jīng)背負和承載了上輩積蓄的孽債，太無辜了?！?p>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是行走在路上的旅行者，背著重重的行囊，欣賞沿途景色的同時，也領略了陰晴冷暖和風霜雪雨的洗禮。每個人都把美好的生活比喻為天堂般的生活，我相信，正是這種向往，才驅使我們把旅行的終點站選擇在了那里?！?p> “緣起緣滅，生死輪回，好人終會得好報的，愿宇凈母子在去往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愿杜家的滿門含冤，能因劉百合母子的贖罪而瞑目于酒泉。”
二人在開滿杜鵑花的山坡上，為杜宇凈母子撅了個墓坑。杜宇凈一臉安詳?shù)靥稍诶锩?。白云龍走到杜宇凈的坐騎前，用劍削下一個銅制馬鐙，又在口袋里摸出一枚銅錢，放在杜宇凈微閉的嘴中，又把馬鐙和那把斷劍放在坑里作為陪葬，二人含淚將他們母子二人分別埋葬。杜宇凈的坐騎在主人的墳墓周圍徘徊了許久都不愿離去。
遠處又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又見火影閃動，二人各騎上一匹駿馬，借著月光消失在山間的拐彎處。山谷中飄蕩起悠悠歌聲：
衣衫襤褸一童子，手拄木棍口難啟。
骨瘦如柴面色黃，朔風刮落淚行行。
股兒蹣跚泥碗殘，夜空繁星數(shù)萬千。
朱漆門里狂犬吠，乳爺拍手笑聲脆。
嬉笑玩耍競爭先，誰憐階前兒嚇癱？
三伏三九危中度，輾轉險喪黃泉路。
......
少年揚鞭高揮舞，雪地高崗風如虎。
蒿草叢生刺穹蒼，勾月殘云暗無光。
墓地孤墳草吹低，親人何時能相依？
漫徑坎坷延天際，苦難懸宇低聲泣。
草履單衣冰雪中，擇拾何食把饑充？
雪中足痕印深深，殘葉碎冰腹中針。
......
壯年揚鞭馬蹄疾，鐵騎踏過黃河堤。
刀光閃出日月明，方圓千里享太平。
茅地又聞雞犬啼，骨肉從此不分離。
窮苦百姓捧佳釀，盡展笑容把歌唱。
揮劍問天情何屬？只愿百姓不受苦。
把酒灑向天和地，不為財富只為義！
......
歌聲在山谷溝澗中跌宕起伏的飄蕩縈繞，群山漠然了，只有深澗下那湍急的河水還在聆聽和附合那漸行漸遠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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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老黃歷”王玉把整個故事講完，人們都唏噓不已，為其中的人物而啜嘆。被感動之余，有人又提出異議，“老黃歷，如果是你講的那個人，那手腕上怎么沒有玉鐲呀?”周圍的人都符合稱是。還有人提議，“要不咱們再挖挖，再找找？“
“是啊，如果是他們，附近還應該有劉百合的尸骨？”
老黃歷又把煙袋在鞋底上磕了磕，肅然起敬道：“她們母子，活著時就為匡扶正義而奔波勞累，長眠歇息是她們最好的歸屬。咱們后人橫加打擾，就是大不敬，就是罪人?！甭犂宵S歷如此說，眾人都連連稱是，“是??！老黃歷說得對！
“那我們就再把這尸骨按原樣埋好吧？”眾人又齊心協(xié)力，小心翼翼地把這塊地恢復休整得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