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著了一身紫袍,精致華貴,腰間的玉帶松松垮垮而系,慵懶之至,然而玉帶上卻綴著十來顆明珠,其間還有金絲纏繞,花花綠綠,他那滿頭的墨發(fā),也隨意披散,整個人都呈現(xiàn)出一種悠閑風(fēng)情之意,哪里看得出是剛從鬼門關(guān)收回腳來的病弱之人。
這是葉嫤第一次如此細致的將他打量。
便是前兩日一直與他同處一室,竟也不知此人穿衣打扮起來,竟是這般風(fēng)情。他那俊俏的面容,依舊朗然清舉,只是與前兩日那蒼白的容顏相比,除了紅潤生機之外,更還有那雙修長凌亂的雙眼,深沉得如千丈之崖,萬尺之潭,只要人稍稍將他的雙眼觀得一眼,便會如墜冰窖,瑟瑟生畏。
那雙眼,無疑與他滿身奢然的打扮格格不入,甚至目光深邃,審視,凌厲,猶如在看待玩物一般的傲然與宏厚,這絕非是暴躁之人該有的目光與神韻。
但待葉嫤正要越發(fā)仔細將他的雙眼打量,眨眼之中,他雙眼一彎,眼中所有的深沉與凌厲徹底消卻,轉(zhuǎn)而眼中含笑,悠然自得。
葉嫤驀地一怔,難不成這廝方才眼中的凌厲之色,是她看錯?
心中警鈴大作,莫名只覺此人絕不可小覷,心生戒備。
不待那一行人走近,她便已先行彎身一拜,恭敬而喚,“妾身拜見王爺?!?p> 這話將芷墨震得不輕,這才知來人身份,忙顫抖如篩的跟著葉嫤喚,“奴婢拜見王爺?!?p> 然而那榻上之人卻并未言話,身邊侍從的腳步也渾然未停,似如未瞧見葉嫤主仆二人,抬著軟塌徑直入了屋門。
夜風(fēng)莫名涼薄的起來。
葉嫤靜立在門外,一言未發(fā)。
待得片刻之后,屋內(nèi)侍奴才全全退出門來,其中一人朝葉嫤恭道:“王妃,王爺有請?!?p> 屋內(nèi)小爐上的茶水,依舊微微的沸著,茶香四溢。
葉嫤入屋后,便見那滿身紫袍之人正斜靠在軟塌,修長的指尖端著一只茶盞有意無意的摩挲,眼見她入屋來,他如玉的面容罩上了一層戲謔與散漫,漫不經(jīng)心問:“這是愛妃親自所煮的茶?”
葉嫤緩步過去,站定在他面前,“確為妾身所煮?!?p> 他開始勾唇而笑,但這番笑容入得葉嫤眼里,則像是笑里藏刀,看得她心神發(fā)麻。
此人,當(dāng)真是京都傳聞中那喜怒無常,暴虐成性,而又隨時都會被帝王責(zé)打責(zé)罵的無能莽撞的平樂王?且又當(dāng)真是前兩日一直與她同處一室的傷勢猙獰的初醒之人?
葉嫤深感懷疑,更也心有震詫,便是大傷初醒,這廝倒也是太過怪異的精神了些。
“愛妃的手藝倒是好。只是此處杯盞,怎有兩只?莫不是,新婚之喜,愛妃還在……煮茶等人?”他懶散搖晃著手中的杯子,杯里的茶水幾番都要被他晃出,卻又恰到好處的被他搖回。
葉嫤垂著眸,暗自鎮(zhèn)定,“妾身,的確在等王爺?!?p> 她不卑不亢道了話,卻是這話一出,似如勾起了那人興致,他伸手拍了拍身邊軟塌的空位,示意葉嫤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