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是我們公司的第一個。之前沒有告訴你，就是怕你反對！”說完，她拿起一片西瓜，狠狠地咬了幾口。
“是金毛犬的主意吧！只要能賺錢，他……”
“這本來也是合法的申請渠道之一，和那些政治庇護一樣的，只不過更有挑戰(zhàn)性。我只是在想，這個和TOM……”她陷入深思。
楚香兒也抓起一片西瓜，拼命咬著，眼神凝固在某處，似乎跟著進入一種沉思的境界。
“如果……真有關(guān)聯(lián)，這女人的申請應該會變。”楚香兒說，似乎還想問什么，她眼皮沒抬地拋出一句：
“算了。你早點睡吧?！?p> “OK，相信你會處理?！?p> 楚香兒不再多問，卻也不肯離去，只是繼續(xù)玩著手機。她們都知道，職業(yè)道德是不允許相互打聽各自負責的案件詳情。
過了好一會，她停至敲擊鍵盤，揉著太陽穴，問：“你愛過步一族？”
其實也是隨口問問，不過是想換個不那么壓抑的話題。
“我只是可憐他！不忍心看他固執(zhí)地守著那段青澀戀情，荒度青春。但我沒有你強大，我擔不起他的后半生，更無法去改變他的命運?！背銉阂搽S口應答。
“什么意思？”
“之前沒說，是怕你難過。不過你想聽，我就說。”
她又拿起一片西瓜，慢慢品嘗著，片刻后才淡淡答：“說吧?！?p> “其實步一族，嗯，我還是喜歡叫他慕思晏?！?p> 楚香兒慢悠地抓起幾顆葡萄，咬得咯咯響，似乎在吊她的胃口。
“慕思晏就慕思晏，說吧——”
“其實，慕思晏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陽光。六七年前吧，他不過二十出頭，正值瘋狂的年紀，喜歡冒險。有一次，他帶著剛滿十八歲的女友去攀巖！不料出了意外，女友從高崖上跌落……他想打個官司，告廠家繩鎖的質(zhì)量，于是找到我這個剛出茅廬的便宜律師?？上?，本來就是高危的戶外活動，他們得為自己的生命負責……”說到這，楚香兒走到廚房，倒上一杯紅酒。
“給我也倒一杯?！彼⒖陶f。
楚香兒把酒遞給她，繼續(xù)說：“那之后，他每天早出晚歸的談生意，夜深人靜的時候就去酒吧高唱幾曲，賺些小費……就這樣固執(zhí)地，撐過一年又一年……照顧那個不幸運的，只能靠藥物和器械維持呼吸的女孩?！?p> 對飲幾口紅酒后，她起伏的心才稍微平靜，找回勇氣追問一句：“他女友……現(xiàn)在怎樣？”
“聽說還活著。只是本來家庭條件就一般，多個靠藥物呼吸的植物人，又年復一年不肯死去，你說能怎樣？”
“他女友叫什么名字？”
“杜婉約。他的公司，就是為婉約而奮斗?！?p> “原來，每一個笑容背后都不簡單。難怪那天聽完我的泰國之旅，你哭得一塌糊涂?！?p> “我聽說，婉約的父母早就放棄。若不是慕思晏撐著，那女孩早就離世！所以我說，出事的時候周邊的人就消失得無影，不是沒有根據(jù)的?！背銉貉銎痤^，一口喝盡杯中的酒水。
“我可以資助他！”
“他需要的，不是資助，而是一個可以愛的人……”
她望著手中那半杯香溢濃郁的紅酒，忽然沉默不語。不討厭慕思宴，但離愛情怕還有一段距離?？蓯矍橛质鞘裁?？是癡狂的激情和瘋長的思念嗎？
泰國回來，她確實很少想起步一族。又或許，是她故意不讓自己做過多的回憶。每天就知道拼命地工作，堅持不去逛朋友圈，不聽不看不想其他，如當年逼自己忘記崠哥一般。而且，段雅美的出現(xiàn)，讓她更沒有空余的時間去考慮所謂的感情走向……想到這，她的手機短信鈴聲突然響起，顯示一條來自張怡的留言：
“林律師，我取消所有申請。謝謝！”
“為什么？”她立刻回復，卻再也沒有回音。
在這個什么都要預約的社會里，打擾別人的私有時間是種極度不禮貌的行為。所以，他們是不允許深夜撥打客戶電話的。不過此時，她顧不了那么多，連續(xù)撥打好幾次張怡的號碼，直到對方關(guān)機！
繁華的都市，落寞的身影，真愛假愛都帶上光鮮靚麗的面具，讓現(xiàn)代的人根本無法分清。就像此時的她，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會偷偷地相念步一族，忙碌的時候又可以忘得一干二凈！就像楚香兒，生命里可以有不速之客，可心似乎只為T留守，舍棄不下的卻是慕思晏。
到底有沒有所謂的愛情？獨一無二？還是他們都太貪婪——都想被別人捧在手掌心，自己卻拒絕付出真情，怕付出怕傷害，只能把心越守越緊。
開著那輛黑色豐田，她穿過一個又一個的街區(qū)，工作和愛情不停地在腦海里轉(zhuǎn)換。街道的風景漸漸由繁華褪色到陳舊，到破爛，最后是無數(shù)看似空置的房屋，半倒塌地矗立在街道兩側(cè)，偶爾會見幾個黑乎乎的人影茫然地游走。
和大多數(shù)美國城市一樣，紐約也分繁華區(qū)和沒落區(qū)。哈萊姆(Harlem）區(qū)就是當?shù)赜忻暮谌藚^(qū)。收入低，犯罪率高，但租房消費也便宜，張怡就住在這里。昨晚，她考慮了好久，才決定親自拜訪。
開到一個狹小的路口，前面的路道滿是碎石和垃圾，車子根本無法開過。她只好停在路邊，選擇步行。走出汽車時，不遠處聚集的幾個黑人立刻向她吹口哨。她假裝聽不見，繼續(xù)仰頭走自己的路，但手一直緊搭在手提袋上，一刻不敢放松。他們大笑幾聲，忽視她的存在，繼續(xù)街頭交易。這就是所謂的入鄉(xiāng)隨俗，表現(xiàn)得越害怕，越是要惹事，她必須裝得毫無畏懼，才能省去許多麻煩。
終于找到那棟滿是涂鴉的破爛木房，剛想走近門口，突然聽到“砰！砰！”兩聲巨響，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兩個粗壯的黑人奪門而出。看見她時，他們猛是一驚，其中一個立刻朝她舉起槍口……
一直以為自己很膽大，可第一次面對真槍口時，她居然嚇得全身僵硬。說時遲那時快，背后橫掃過一陣急風，她瞬間被撲倒在地，同時“嗖！嗖！”幾聲，舉槍的黑人應聲倒下，另一個拔腿就跑。
“崠哥！要不要追？”聽到有人問了一句。
“不用！那是警察的事?！?p> 壓著她腦殼的手力忽然減輕，得以喘息的她立刻轉(zhuǎn)頭，看清崠哥那張沉冷的臉——近在咫尺。似乎是驚魂未定，她竟然一時無語。一個墨鏡臉靠近他們，雙手警惕地舉著帶著消聲設備的P229，不遠處另一個黑墨鏡也緊握同款手槍，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
那是她第一次見這些墨鏡臉掏槍，專業(yè)的握槍姿勢和站立的角度，加上高岸筆挺的黑西裝和閃著陽光的黑墨鏡，一個字——酷！凡是知趣的人，不想死的話，定會望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