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子伸出舌尖,舔著嘴角滴落的酒水,依然得意地冷笑著:
“快樂與痛苦,本來就是生性。我不過是替你教育女兒,讓她早點知道,世界還有很多的不快樂,很多可怕的事情!她父母再怎么厲害,也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只有幸福的童話終究是要消失的?!?p> 掀翻她們之間的小木桌,她怒吼:“我會給你找到密碼,讓你得到想要的一切!現(xiàn)在就帶我去見崠哥!”
恨的、錯的是她自己,她應該一步不離地陪著女兒!
“現(xiàn)在是阮正崠不愿見——我們。他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想怎么處理段雅美,他會照著做,免得沾染我的手。哈哈哈!這樣的男人,能不愛嗎?”
夏悠子順手拾起半瓶未打碎的酒壺,繼續(xù)喝下幾口。
“我為黑狼感到不值!他珍藏在心里的小情人,卻是殘殺他的那個!”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扔到夏悠子懷里,繼續(xù)說:“這是黑狼在大漠里送我的第一份禮物,但我總有些異樣,覺得黑狼還留有念想——現(xiàn)在想來,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p> 夏悠子得瑟著,指尖慢慢地打開盒子。里面是條白金項鏈,閃耀得有些刺眼。一顆3克拉的鉆石鑲嵌在一把銀鎖里。銀鎖被一顆心型的白金包圍著。白金的外面另有一顆黃金色的心,卻刻意留個缺口。項鏈本身的設(shè)計并不特別,夏悠子也看得迷惑。
“盒子是黑狼自己設(shè)計和打造的,盒蓋下面有排小字,你自己讀讀。”
“沙漠里沒有愛情,只有仇恨和廝殺。悠悠夏夜金沙月圓,被詛咒的變身逃不過惡魔的眼。我若消失,心結(jié)亦解?!毕挠谱有÷暤啬钪凶永锩娴膸着判∽郑劾镩W出淚光。
“當年逃離索馬里的時候,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通。地下通道里有兩輛設(shè)備俱全,武裝到位的極速越野車,當時的黑狼完全可以和我們一起離開??上в朴葡囊?,金沙月圓,他必消失,心結(jié)才解。我想,你才是他的心結(jié)。他應該早就預料到,所以寧可死在你的意愿里,也不愿和我們跳上逃生的車?!?p> 她突然搶過夏悠子手中的項鏈,輕輕擺弄著。兩顆心居然可以拆開,看似很粗的鏈子也被拉扯成兩條。
“一條是完整的,叫鎖心鏈;一條是缺口的,叫開心鏈。黑狼想告訴你,開心與不開心,是有得選擇的?!?p> 抖動指尖,她讓那條開口的心型項鏈滑落,重新回到夏悠子的手里,順手把另一條鎖心鏈戴在自己胸前,隨后拉開木門,獨自走到長廊上仰望夜空。夏悠子沒有跟著出來,想必已經(jīng)醉倒在地。她的心又何嘗不累得慌?
其實之前,她是沒有這個盒子的。是今天崠哥在她額前留下一吻時,趁機塞到她的口袋里。和夏悠子飲酒前,她尋思了好久崠哥的用意。無論她編的那個故事可不可信,至少在那一刻,夏悠子哭了。
開心與不開心,是有得選擇的。
崠哥,你是不是也想這樣告訴我?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I see them bloom for me and you,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
I see friends shaking hands saying how do you do;
They're really saying I love you;
I hear babies crying, I watch them grow;
They'll learn much more than I'll never know,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不知道為什么,躺在走廊上的她耳邊一直回響著這首“What a Wonderful World”。那年那月,他們曾經(jīng)那么歡快地席地而坐,敲打著盤碗,聽林立和高聲歌唱著……歌聲忽遠忽近,時而仿若來自天際,時而又像是發(fā)自自己的喉頭。
音樂,那么熟耳,她好像剛剛聽過——在哪里?聽過!
“黑匣子!那個帶密碼的黑匣子!”她叫著從走廊上跳起,嘴里不停叨念,“為什么用這首曲子?為什么?”
還記得當兩個律師的指紋觸到藍光時,黑匣子奏出的正是這首曲子。對林立和而言,那些逃難的日子是終生難忘的。那么,密碼會是什么?
再次談判的地點選在一個廢棄的汽車工廠。按照夏悠子的要求,崠哥親自帶著段雅美自駕而來。她遠遠地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被幾個陌生的墨鏡臉攔下。崠哥先下車,經(jīng)過層層搜查,確定沒有武器之后,其中一個墨鏡臉從后備箱拉出一架輪椅,仔細查看之后,再打開另一側(cè)的車門,讓崠哥親手抱出段雅美,放在輪椅上。
崠哥推著輪椅慢慢朝她的方向走來。墨鏡一如既往地遮住大半個臉,看不出任何表情。段雅美也是墨鏡遮臉,嘴角似乎帶著一絲猜不透的笑,丑陋曲扭的臉孔顯得更加陰森可怕。她熟識的黑蛇,黑虎和黑豹都已經(jīng)易主,不再跟隨阮正崠,當然也不會在現(xiàn)場。少了這些“跟班”的做背景,整個畫面顯得極度蒼涼,看得她的眼睛有些刺痛。
相比之下,站在她身側(cè)的夏悠子就顯得氣勢凌人。先不說暗里的人手,單是看得見的前后左右,就簇擁著十幾個陌生的墨鏡臉。臟亂的修理臺早被清理出一個空角。兩名律師神情緊張地站在一側(cè),黑匣子早已經(jīng)擺放出來。
“夏……夏會長,這樣好像不合規(guī)矩!……”
其中一名律師斗膽開口,還沒說完,一把槍已經(jīng)頂在他后腦勺,硬把話逼了回去。
“我女兒呢?”這是崠哥的第一句話。
夏悠子冷眼掃過段雅美,神色有些疑惑。
“放心,段雅美還活著,現(xiàn)在只是睡著了!”崠哥冷靜地說。
“呵!阮正崠,你厲害!”夏悠子冷笑一聲。
“如今世道,能睡著真不容易;能睡得無知無覺,更是種幸福。”這是崠哥說的第三句話。
不知為什么,從崠哥出現(xiàn)的那一刻,她就無法不去關(guān)注他說的每一個字。
“欣妤在哪里?!”她跟著問。
其實,她是想告訴他,她有權(quán)利陪著他!陪著他們。那個,也是她林芷蒽的女兒。
“你女兒就在那輛車上,鑰匙在這里?!?p> 隨著夏悠子的眼神,她跟著望向遠處。不知何時另一輛黑色的轎車已經(jīng)停在約莫百米遠的地方。
“我要親眼見到欣妤!”她固執(zhí)地喊。
“你們沒有談判的籌碼,只能選擇信我?!毕挠谱有χ騼擅蓭?,溫柔地說,“江律師,成律師,先讓他們簽署無條件轉(zhuǎn)讓所有財產(chǎn),包括遺囑所得。然后,我們再開啟這個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