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因臨近端午,姜府忙碌起來。姜夫人指揮著大家大掃除,把平時不注意的犄角旮旯都打掃得干干凈凈,下人們運回了新鮮的菖蒲艾葉,在每宅每院的門梢眉堂中都懸掛起來。各院的侍女領了雄黃,用于驅(qū)蟲消瘴。
看著這些,唐心想起了娘親。每年端午娘都會親自帶著他們上山去采艾葉,到池塘邊釆菖蒲,此時的唐心最快樂,聞著艾草特殊的芳香她滿山坡地打滾,娘總是笑著喚她“瘋丫頭”,為她撿去頭上沾著的草葉。娘還會為他們每人縫制個香囊,裝上朱砂、雄黃、香藥,以五彩絲線收口,懸在腰間驅(qū)瘴。想到這,溫馨的回憶滲出絲絲思念,不知娘親還好嗎?
現(xiàn)在他們幾個都在異地他鄉(xiāng),她尋思了一下,打算替娘親為爹爹和師兄們準備香囊。
她讓鶯兒找來了針線和素絹。
“小姐要繡香囊嗎?”鶯兒邊幫她找花樣子邊問。
“嗯?!碧菩慕舆^鶯兒遞來的花樣一張張?zhí)暨x。
“夫人已經(jīng)讓繡娘繡了許多香囊了,小姐若要我去和綺羅姐姐說一聲,她準會給你送來的,又何必勞神?!弊詮奶菩木攘怂幻寻烟菩漠斪髁苏嬲闹髯?,凡事都為唐心考慮。
“那不一樣,那只能算借花獻佛,終究不能代表我的心意。”唐心蹙著眉慢慢說著,像解不出題的小孩。以她把天鵝繡成鴨子的水平繡幾個香囊比解題還困難呢。
果不其然,整整一天唐心在素白的絹布上繡出了一蓬草。鶯兒拿著那塊絹布翻過來倒過去地研究,一臉蒙地問唐心:“小姐,這是狗尾草還是牛筋草?”
唐心恨鐵不成鋼地敲著鶯兒的腦袋:“這是蘭花,蘭花!你什么眼神?”
“噢?有這樣子的蘭花嗎?我從來沒見過……”鶯兒努力在記憶里搜尋,眉頭蹙得比唐心的還歷害,像擰緊的麻花。
“當然有了,這不你看見了嘛!”
“哦……”鶯兒若有所悟,小姐那么聰明,讀的書又多,說是蘭花就一定是蘭花,不會錯的,只怪自己見識太少。
唐心把自己辛苦了一天的杰作看了又看,“噢”了一聲,扔到桌上,不忍再看。
晚上她躺在床上想著其他辦法。遠遠地傳來飄飄渺渺地簫聲,唐心靈光一現(xiàn),有了!就這么辦。
第二天,當芳語看到這塊絹布時笑得捂著肚子趴在桌上。
“哎呀林姐姐你就別笑了,快幫我想想辦法吧!”唐心急得直跺腳。
“哎喲喂,等我……等我笑完了……我再給你想辦法,哈哈……”
芳語終于止住了笑,用手帕擦擦眼角的淚水:“心兒你真是一個大活寶,讓人不喜歡你都不行,為了你,這兩天我就稱病拒客幫你繡香囊怎樣?”
“謝謝林姐姐!不過不用你繡,你指點我就好了!”唐心喜笑顏開。
芳語拿著絹布想了想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教你種最簡單的針法,廖廖幾筆繡出意境,不用寫實,這樣即可節(jié)省時間又不會顯出漏洞。”
“那最好不過了!我就知道找林姐姐準沒錯。”唐心誠心稱贊到。
“你呀!作為報酬,以后經(jīng)常來看看我,知道了嗎?”芳語寵溺地捏了捏她的小臉。
“求之不得呢,這里有好吃的,好喝的,好聽的,還有好看的!你不請我我都要來呢?!?p> “貧嘴?!狈颊Z白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沒崩住,怎么看都像是拋了個媚眼。
“說吧,你要繡幾個?想要什么花樣?”
“四個,爹爹的繡蒼松,大師兄的繡蘭花,二師兄的繡只虎,盧小默的繡……繡竹吧!”
芳語凝神想了片刻,提筆在萱紙上畫了起來。只見她廖廖數(shù)筆就勾勒出一棵蒼松,遒勁有力的樹干,云霧中伸展的松枝。真是妙呀!唐心拍手稱道。接下來是蒼石旁展出三兩片蘭葉,一朵如星蘭花傲然開放。該畫虎了,整個畫面只見一雙攝人心魄的虎眼,其余的是影影綽綽的樹影,這樣一種意境比繡出整只猛虎來更攝人心魄。那蓬修竹則是在疾風中獵獵作響,彎腰卻折不斷。
芳語放下筆對唐心說:“你看怎么樣?”
“妙!妙呀!林姐姐你真是才女!我想要的意境你全畫出來了?!?p> “你甭夸我了,我來教你針法吧?!闭f著穿針引線,拿了一塊絹布做示范,細細為唐心講解。果然如芳語所說針法簡單,唐心接過絹布練習了一會就會了。
接下來就正式繡了,芳語一針針指導著唐心繡蒼松,繡一會她會仔細審視一會,拆掉一兩針,重新繡上,經(jīng)她一改動,蒼松似有了生命力,穩(wěn)健遒勁。唐心除了贊嘆還是贊嘆!看著一幅作品在自己手下一點點成形,自豪感和成就感盈然于心。
當蒼松完成時唐心像捧著一幅絕世珍品,小心毅毅,愛不釋手。芳話打趣她說沒見過她這樣的,把卵石當明珠捧著!唐心則反駁說明珠算什么,千顆明珠也換不了她的繡品!芳語又說那這萬金不換的作品里有我一份辛勞,我可分多少?唐心佯裝從心口抓了一把遞給芳語:“諾,給你。”芳語連連擺手:“我可不敢要你的心,收了你的心不知多少人會找我拼命呢!哈哈哈……”兩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團。
小丫鬟送進茶點,忙活了一上午兩人也餓了,吃了些茶點就傳擺飯。唐心是自在慣了的,吃相隨意,芳語則優(yōu)雅得多。
“心兒,我真羨慕你那么自在隨意。”
“哎,你可不知道,我娘最希望我成為你這樣子的大家閨秀,可是我一直沒如她所愿,想想可憐的娘親,挺對不起她的。”
“成為大家閨秀又能怎么樣呢?時運不濟時和那蒿草又有什么區(qū)別?”芳語自艾自憐到。
“你可千萬別這樣想。在我和大師兄眼里,你就像那挺拔的楊樹一樣堅韌不拔,令人敬佩。”
芳語聞言眼神一亮:“是嗎?”
“那當然!”
“謝謝你心兒!”
兩人邊聊邊吃,飯畢在庭院中休息。淡淡的苦橙花香若有若無,唐心陶醉地靠在樹蔭下閉目養(yǎng)神。
栗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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