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說話,其實主要是楊桃在說,明心倒是想說,但楊桃生怕累著她,嚴厲禁止她多說,明心也只好任由楊桃發(fā)揮了。
楊桃不愧是做銷售的,很是能說,也非常愛說,一開始還因為惦記著早點脫身去通知宋掌柜,后來見明心的狀況還算穩(wěn)定,也就放下心來,大概是因為明心渴望的小眼神太過撩人,居然越說越興奮起來,明心偶爾插上兩個詞稍微引導一下話題的走勢,雖然效果不是很明顯,但也總算了解了在近發(fā)生的一些事情。
她已經(jīng)昏迷了三天了,期間宋掌柜一直安排了人輪流守著她,只不過楊桃這孩子自己挑了值夜班——然后華麗麗的睡著了。
她的傷是宋掌柜給看的,聽說宋掌柜是一個叫做回春堂的中型宗門的弟子,后來雖然進了福泰樓當了掌柜,但手頭的醫(yī)術確沒有落下,在永州還算小有名氣,靠著這一手拉攏了不少生意。楊桃投親而來,也跟著他學了一二。
福泰樓里現(xiàn)在只是傳說被赤鬼堂所傷,至于真正經(jīng)過只有宋掌柜知道,就連楊桃也只是隱約知道明心救了宋竹,不知道具體情況,其他多數(shù)人則對宋掌柜救治明心的原因眾說紛紜,根本不知道宋竹也牽涉其中,看來是皇子大人遇險的事情是被瞞下來了。
她們?nèi)齻€當初是被及時出關的城主救下來的,后來被單獨趕來的宋掌柜接回福泰樓,而林修武據(jù)說是被城主重傷后逃走了,具體情況楊桃不清楚,城中關于那天發(fā)生的事情也是眾說紛紜,明心默默盤算著哪天再詳細問一下宋竹。
說到宋竹,據(jù)說那天剛回來就趴下了,而且渾身冒黑氣,形容頗為嚇人,但奇怪的是當天下午就又好像沒事人一樣了。何遲受傷最輕,這兩天每天都來這兒守著她,直到晚上才被楊桃趕出去。
而關于她的傷,楊桃只是安慰她說“經(jīng)脈”是可以修復的,至于怎么修復沒有說,明心知道那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還是要比她預料的要好很多了,只要有希望就好。
綜合一下,明心稍微的安心了一點,從楊桃的話來看,各方的反應都比較正常,她最大的秘密應該還沒有暴露……
不幸中的萬幸,宋竹這個人雖然倒霉了一點,但人品還不壞,沒有把一起戰(zhàn)斗的戰(zhàn)友丟下。
楊桃的手指從一開始就一動不動,生怕碰疼了明心似的,這個人類女孩只和自己見了一兩次面,甚至第一次還是有些尷尬的場面,雖然有宋掌柜所說的所謂“救命恩人”的原因在,但這份關心卻做不了假,明心雖是草木,卻也不是無情,這份關懷她念在心里,只不過這絲毫不會讓明心對自己欺騙人家小姑娘的感情有絲毫愧疚就是了。
妖族格言:防“人”之心不可無。
“謝謝你?!泵餍恼J真的道。
紅眸凝視黑眸,女孩的表情近乎虔誠,楊桃臉頰泛起紅暈,像只可口的桃子——她最受不了這種認真的表情了!
……
永州,黑街。
三天前的事件發(fā)生后,整個黑街便被城主宋寒江下令封鎖,由守備營日夜巡查,任何人不得進入,在傳送陣所在的隱匿陣法周圍,更是由宋寒江親手布下結界,將傳送陣包裹在內(nèi)。
結界中,十幾名剛從宋國各地召集過來的陣法師正在有條不紊的催動各色法器,測繪著傳送陣的陣紋,這座傳送陣被林修武破壞了一部分,入口的靈力漩渦已經(jīng)無法維持,陣中虛空罡風亂舞,現(xiàn)在想進傳送陣就是去送死。
傳送陣是很稀有的陣法,布陣所需要的陣法造詣也極高,不過之所以稀有是因為布陣需要許多極珍貴的材料,關于傳送陣的布設方法的傳承還是非常完備的。以整個宋國的國力,也只能布設兩個傳送陣而已,用于與其它各國的交通之用,可見其珍貴。
現(xiàn)在在永州的破舊老街中居然藏了一個稀有的傳送陣,當然引起了宋國高層的興趣。明心三個從另一面看到的東西實在有限,如果不是傳送陣壞了,宋寒江早就先一步進去一探究竟了。
這些陣法師也正是因此匯聚在這里,嘗試著修復傳送陣。
夜色深沉,十幾個陣法師中來的早的已經(jīng)不眠不休的忙了兩天兩夜,卻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點著螢石燈繼續(xù)工作,畢竟參與一座傳送陣的建設可是很少有的機會。
空間一陣波動,一位身穿寬大青色道袍,虛發(fā)花白的老道士出現(xiàn)在傳送陣外,然而所有圍著傳送陣研究的陣法師卻沒有一個注意到老道士的到來,依然在埋頭工作著。老道士自顧地打量了破損的傳送陣兩眼,掐指計算片刻,隨后竟然就這樣大步邁進了傳送陣中,傳送陣中泛起一陣微小的空間波動,甚至沒有引起一個陣法師的注意,隨后再次歸于平靜。
李道人從傳送陣中走出,不禁眉頭微皺,沒有靈力的世界嗎?神識鋪散開,元嬰后期的神識足可鋪展百里,卻依然沒有觸碰到巨坑的底部,百丈厚的巖壁和巨坑頂端的煙霧背后是一片混沌,那是這個世界的邊緣。
空氣中還飄散著淡淡的血氣,李道人揮袖將所有血氣收入袖中,向前踏出一步。腳步從巖石上抬起,落在累累的枯骨上,這些枯骨可不是倒在傳送陣前的那幾俱,而是滿滿的鋪在地面上,數(shù)量驚人,在這暗無天日的巨坑中不知已躺了多少年,這里已是巨坑的底部。
林修武當年飛了三天的路程,他只需要一步。
一顆暗紅色的圓球靜靜躺在堆積如山的骨頭之間,散發(fā)出微弱的暗紅光芒,失去陣法的支撐,它又回到了巨坑的底部,那個它等待了萬年的地方,李道人將圓球攝到身前,厭惡地低聲道:“血池?”
血池中蘊含的血氣無窮無盡,是血修修煉的根基,只在幾個大型的魔宗中才有,而這一顆血池應當是人為煉化的,可以隨身攜帶,只是想煉化這樣一個便攜的血池,至少也要好幾個元嬰、元靈境界的血修一起煉化才能做到,這樣一件魔道寶物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還有這些人骨,大約有百萬之數(shù),又是什么人能在正一宗的眼皮底下如此瘋狂的收割人命呢?
熊熊烈焰在巨坑的底部燃起,火焰沒有讓這片封閉的空間缺氧,也沒有釋放任何的熱度,就這樣單純的在骨頭上蔓延,百萬枯骨就這樣被火焰吞噬,連一點塵埃都沒有留下——這是道家的滌罪之焰。
火光照亮黑暗,百萬枯骨燃盡,唯剩一具晶瑩剔透的紅色骷髏躺在坑底,任火焰如何焚燒也不能損傷分毫,除此之外再無一物,木道人面色陰沉,這俱紅晶骷髏至少有十萬年的歷史,魔道的滲透從那時就開始了嗎?
但是這位神秘的血修強者又為什么會殞命于此呢?
一切的陰謀都隨著這位血修強者的死亡深深隱藏,李道人收起血池和骷髏,遁入虛空之中。
……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房間,這窗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陽光透過平面的窗子散布成均勻的光線,鋪灑在整個寬敞的房間中,陽光照進紗帳,明心從淺眠中醒來。昨夜她終究是忍不住了,身體太過疲乏,縱然滿身的疼痛還是控制不住地睡了過去,好像說說話真的就不那么痛了。
也可能是她習慣了……明心悲哀的想。
眼睛不用睜開,她就知道室內(nèi)多了幾個人,宋掌柜、宋竹、何遲、小六還有楊桃?guī)讉€都在,宋掌柜此時正將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感受到明心的神識探視,他松開明心的手腕道:“醒了?!?p> 一旁候著的幾人皆露出欣喜之色,抬步上前,擁在床邊,唯有何遲神色變幻,上前不敢,離開又不舍,只好呆呆地立在原地。
不過明心倒是很滿意何遲的反應——這幾個人烏壓壓的站成一排,把她的陽光都遮住了,她都多久沒有曬過太陽了……
“宋掌柜,明心的傷怎么樣了?!彼沃衤氏葐柕馈?p> 這話不是該問我嗎?明心腹誹——數(shù)這丫的個子最高。
宋掌柜站起身來回話,語氣畢恭畢敬:“回公子,身體和經(jīng)脈的傷勢都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只要好好修養(yǎng),就沒有生命危險了,而且傷勢回復的非????!彼D(zhuǎn)頭又向明心問道:“明心姑娘是不是修煉過培養(yǎng)生命氣息的秘法?”
明心小聲道:“是天生的?!比隽艘粋€謊還要用更多的謊話來彌補,這種不觸及最關鍵處的問題還是少撒謊。
天賦異稟嗎?宋掌柜暗忖,怪不得受了如此重的傷還能活下來,這樣的人他以前也見過,只是這樣的天賦大多都是家族一脈相承的,尤其是明心的恢復速度著實驚人,這三天的身體的恢復程度遠遠超過他的預想,生命力旺盛還要遠遠超過他以前見過的那些生命力強化的人,他本來以為至少要幾年的時間才能回復的傷勢,現(xiàn)在看來可能只要幾個月?
宋掌柜倒沒往妖族的方面想,只是這樣出色的血脈,其出身的家族絕不可能籍籍無名,這姑娘不會又是哪家的大小姐吧?
而且這么年輕就淬體七層了,是不是太快了些……
宋掌柜默默數(shù)著宋國附近的國家中幾家以生命力著稱的大家族,越數(shù)心里越苦:
“做個生意怎么就那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