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將軍此言何出?”張杳不解。
“原本棘陽城小且堅,五千兵馬就可固守城池,只要糧草不缺,來三、四萬人馬也難以攻下,現(xiàn)城中足有一萬五千人,南陽也只有不足十萬人馬,傾城而來也不得強攻而下,只怕我軍城中之糧只夠半月之用。而下江帶來數(shù)萬人馬,必會帶足兵糧,如此便可使得我軍有更長時間守城。數(shù)萬人馬的來援也可穩(wěn)定軍心,如此棘陽無憂,只是此戰(zhàn)之敗會阻礙我軍直搗長安之意?!?p> “依劉將軍看,下江兵是否會像平林、新市之兵一樣對我舂陵軍?”
“你有所不知,各家兵馬都比我舂陵多,且本源一致,必定是一丘之貉。雖各家人馬都是以推翻王莽為己任,可力不能往一處使,還要各自貪功,目光短淺,不足與謀?!?p> “如此說來,我方能明白將軍為何在棘陽迅速發(fā)兵南陽?!?p> 二人都深知往后的路是遍布荊棘,簡單說了下自己的想法后便各自去忙。
隨著夜晚的降臨,劉秀等人也陸續(xù)回城,還有不少兵將也都趁著夜幕或是發(fā)現(xiàn)新軍并未前來攻打棘陽才敢歸城。
這一夜棘陽城中并未有事,眾人卻也絲毫不敢有半點松懈。
卻說南陽城中大勝過后眾人擺宴,甄阜落座主席,梁丘賜、嚴尤坐落次席,依次坐開眾將,岑彭只得在末位就坐。
甄阜笑顏如花:“此次勝仗滅賊數(shù)萬,一舉消滅反賊主力,不日將搜繳殘余賊兵。我主大新天子德譽天下,統(tǒng)帥深謀遠慮,將士奮勇殺敵,滅賊之功即日可得。今日慶宴只當你我慶賀,不日覲見天子,更是加官進爵、封侯裂地!”
眾人齊聲稱賀,紛紛舉杯進酒。
甄阜又謂嚴尤:“嚴將軍自湖陽來,與賊人激戰(zhàn)數(shù)次,破賊首功定會上報天子,往后還要盡心輔佐天子,剿滅反賊?!?p> 嚴尤并不客氣:“甄大夫過獎了,卑職雖是粗野鄙人,也知國恩浩蕩,身為一方將領,怎能讓些許賊寇擾了圣安。如今我等追隨大夫,須齊心協(xié)力,剿除禍患,也好為天子解憂。甄大夫回見天子定要稟我將士辛苦,諸將功績?!?p> 甄阜道:“接下來就看嚴將軍施展了。但不知嚴將軍會用何計清除反賊?”
嚴尤回道:“大夫放心,在下早已定下安排,此烏合之眾如籠中之鳥,生死由我做主?!?p> 甄阜放心說道:“有嚴將軍在,天子洪福?!?p> 岑彭本就不滿自己的坐席,聽嚴尤此話便更是起火,起身說:“甄大夫如此賞識將領,如是我等要多立戰(zhàn)功才好。不知甄大夫是否與嚴將軍共同去清剿匪賊?”
甄阜一臉不屑:“岑將軍之話正合我意,我與嚴將軍、梁丘將軍不日出軍,岑將軍在此守城便可?!?p> 岑彭一聽甄阜想共分嚴尤軍功不帶自己,心中也做了盤算,回到:“卑職便是好好守城,不與將軍爭功?!?p> 嚴尤哈哈一笑:“岑將軍可知守城之重更甚于出兵剿匪,這功勞定會有岑將軍的?!?p> 岑彭也沒做回應,表面笑了笑,只是心中繼續(xù)盤算。
轉眼天明,棘陽城中冷冷清清,街道與房屋上覆蓋著層層淺霜,幾只麻雀飛來飛去,不知哪里才有食物可吃。
張杳早早起身孤身一人來到西城墻之上,看敵軍有無動靜,發(fā)現(xiàn)并無動靜后安撫了守城軍士,就匆忙來找劉演、劉秀二人。
此時二人也已共聚劉演屋內商量著什么,聽到門衛(wèi)報告張杳來了,便收起了話柄,轉身迎接。
張杳見過二位將軍,便直開話匣:“二位將軍面對如此軍情如何盤算?”
劉演看了看劉秀,劉秀會意,便道:“師弟早早來此便說明早已有所盤算,不如師弟先說說看?!?p> 張杳性子比較急,也沒再拐彎抹角,直接說:“在下昨晚想了些許,如今面對南陽城中數(shù)萬大軍,城大糧足,一時半會難以取勝,我軍于此相持,兵將勞累不堪,且傷亡慘重后亟需補充兵員。可棘陽小城,人口少之又少,如此便無能穩(wěn)固我軍勢力;而軍內各家各懷鬼胎,不能統(tǒng)一對敵,更是難上加難。先要把各家頭領聚在一處選出一個暫時統(tǒng)帥,統(tǒng)籌大局,勿要各自為戰(zhàn),心聚一起,然后留下部分兵力守住棘陽,大軍繞過南陽,直奔定陵、昆陽,一路北上直取長安?!?p> 劉秀點點頭說:“師弟與我兄弟二人心思一處,只是統(tǒng)帥由誰人出任方能服眾,如若不能服眾我等還是散沙一盤?!?p> 劉演說:“可以由各家首領共同推舉,最終定鐸。如若不然大事難成?!?p> 張杳說:“二位將軍可否今日便召集人員,把此事做個了結?!?p> 劉演說:“此事不難,這就派人通知各家頭領?!?p> 說罷便安排下去。
三人繼續(xù)商議覺得憑借劉演皇室子孫的身份以及在戰(zhàn)場上的指揮材能,可以力壓眾位將領,暫時統(tǒng)領全軍,如此而來舂陵軍也就不會再被綠林軍的三個部曲所排擠了。
不時眾家首領聚集城中,城外的王常、成丹也都進了城共同商議。眾人聚于一處各自吵吵嚷嚷,也不知當下敵我如何,只是逞自家英雄。
劉演召集的眾人已經(jīng)都到了??吹礁魑皇最I都到齊了,劉演就先開了口:“我軍新敗,大敵在前,各家需團結一致,共抗強敵,故召集各位將軍會集于此共商大事?!?p> 王鳳本就一肚子氣,搶著說:“昨日我等苦戰(zhàn),你見勢不妙,催馬便跑,不管我等兄弟死活,入城后又緊閉城門,不讓我等進城。今日有何面目見我?”
劉演說:“昨日大戰(zhàn),我等都未料嚴尤大軍突來,各位將軍手握重兵,戰(zhàn)事不無勝敗之分,我恐營寨有失,速回營寨觀望,見營中安全,為保存錙銖兵力拔營而回,是想盡快回城來接應眾家之兵,是為大局著想?!?p> “既然如此,為何我等歸城而不見劉將軍放行?”王鳳又問。
“將軍回城之時已至夜幕降臨,城中無法辨識來軍是敵是友,如若敵軍裝扮而至,開城之后就如同引狼入室,此等大事怎可輕易為之?”劉演道。
王匡面無表情地說:“如此說來我等還要記上劉將軍一功?”
馬武看不過去,心知此時不是爭論之時,應該馬上解決對敵問題,沉聲道:“我軍前有南陽,后無退路,各家將軍不論如何破敵,反是自相爭吵,如何成大事?”
由于馬武氣勢很足,各個將領又不想和他起沖突,便都靜下來等有人來提破軍之策。
半盞茶的功夫過去了,也沒有誰站出來說些話,各自都在盤算。雖然盤算的內容不同,但更多是想怎么能讓自家領導全軍。
這時王常開口道:“方才劉將軍之意是要我等合兵一處,共聽一人調遣?”
李軼接道:“共同舉事,歃血為盟,必定要有盟主來統(tǒng)一行事?!?p> 成丹雖然粗魯,也明白其中意思,搶過話頭:“劉將軍提議,便是劉將軍想要坐這盟主之位吧?!?p> 劉演淡淡一笑:“我只是想讓大家擰成一股繩,勁往一處使,免被新軍逐個擊破,方可成就大事。這盟主之位應由有德行之人擔當,我劉演未嘗要擔當此重任?!?p> “劉將軍此言差矣,汝乃高祖九世之孫,聯(lián)盟也是將軍所主,名正而言順,為何不可?”張杳怕劉演把盟主之位拱手讓人,便搶話道。
“張將軍之意便是要找高祖之后。劉演、劉秀二位將軍皆為高祖之后。只是天下故為長者之領,未見兄所在,而弟所統(tǒng)?!敝祯n緩緩道來。
“朱將軍之意,是劉演將軍暫且統(tǒng)領全軍?”張杳追問。
“不然。我意劉演、劉秀二位將軍皆為次?!敝祯n說。
“朱將軍又能找出何人可在劉演將軍之左?”張杳很是不解。
“我軍之中另有高祖之后,且早于劉演將軍起兵,年歲又長于劉演將軍,于綠林軍中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人便是劉玄將軍。劉玄將軍深明大義,早知新莽必敗,如此與我等共舉大事,共圖富貴。不敢說左,必定非右。”朱鮪說。
陳牧、廖湛也隨之附和。
張杳想起之前在湖陽大道戰(zhàn)勝嚴尤后回到棘陽見過劉玄一面,但由于此人并未說話,真心忘了還有劉玄這么一號人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被引入陷阱,便沒有多說,而是側眼看了看劉演和劉秀,看到劉演雖然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神中卻有諸多不滿;而劉秀也是面無聲色,深邃的眼神看不出內心的想法。
馬武很了解劉玄這人,心知此人無法擔當此重任,便說:“劉玄將軍雖未皇室正統(tǒng),但聲名遠不及劉演將軍……”
還未等馬武說完話,張卯站起身形,拔出佩劍指向眾人,尤其是停留在劉演、馬武這邊,然后說:“今日之事已定,劉玄將軍德才兼?zhèn)?,又豈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我軍乃匡扶漢室之軍,應擁戴漢室有德之人,劉演將軍過度殺伐,不若我劉玄將軍。既以恢復漢室江山為任,當以劉玄將軍為帝方能招攬?zhí)煜氯瞬拧W鰝€盟主哪得夠用。”
眾人精神都在張卯的淫威中打了起來。舂陵軍眾將一看這下要真動起手來,豈不是要吃了大虧,劉演便表示不再與劉玄相爭此位。隨著幾人的推舉,沒有其他人能夠有更好的選擇,眾人也就開始寒暄起來讓劉玄做這皇帝。
李直跟在張杳身后,附耳說:“少爺,若是如此,我等豈不為魚肉?”
張杳輕輕搖了搖頭,未做答復。
李直明白了張杳的無奈,也沒有再做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