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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世清歡

第三十四章 向家姊弟(6)

濁世清歡 我吼興奮啊 3812 2018-07-16 10:00:00

  許清濁問道:“這咒語有什么用?”毒靈子道:“尸陀林主是密宗的魔神,以骷髏姿態(tài)現(xiàn)世,傳聞本是一對夫妻,冥想中被強(qiáng)盜砍去首級而不自知。因此,該咒語教人忘卻,向子鶯用在她弟弟身上,是想抹除其心魔?!?p>  許清濁點(diǎn)頭道:“是了,他心魔太重,武功大損,只怕已算不上一流高手了。但向子鶯干嘛還用‘七苦傀儡針’?”毒靈子冷笑道:“你也曉得向子玄這些年,武功不進(jìn)反退,單單除去他的心魔,不足以大殺四方。而七苦之毒催人狂性,激發(fā)潛能,向子鶯所用毒針之多,駭人聽聞,自然令其功力大增,遠(yuǎn)超從前?!?p>  許清濁道:“可我聽說,毒效褪去之后,便叫人武功全廢,淪為白癡?!倍眷`子冷笑道:“你想想,向子鶯扎了他多少針?毒效哪有那么容易褪盡?我猜,任由向子玄一直氣血暴亂,如此透支體能,壽命不到半年。嗯,不過向子鶯節(jié)省點(diǎn)用,或可堅持三年以上,大概也夠她父女稱王稱霸了。”

  許清濁問道:“什么叫節(jié)省點(diǎn)?”毒靈子笑道:“‘尸陀林主皆空咒’萬象皆空,不僅消去了向子玄的心障,也抹去了他的神智感情,因此能將七苦之毒帶來的狂性,封于其內(nèi)心。以后他只聽向子鶯一人的命令,叫他殺人時,勢同瘋魔;叫他安靜時,死如木石。當(dāng)他安靜下來,毒效停滯不褪,故而想多活幾年,無非少用幾次罷了。”

  許清濁不寒而栗,道:“如此活著,沒半點(diǎn)意識,也是一副行尸走肉?!倍眷`子笑道:“不錯!向子玄已變成了‘魔尸’,狂而為魔,靜而為尸,簡直稱得上是一件完美的兵器。向子鶯心狠果決,真叫人佩服......”

  許清濁聽她夸贊向子鶯,極為不悅,哼了一聲,轉(zhuǎn)向風(fēng)倦月,問道:“月娃,你好些了嗎?”風(fēng)倦月重傷初愈,精神不佳,有目睹這殘忍的景象,微有些反胃,勉強(qi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沒事了?!?p>  許清濁喜極而泣,抹淚道:“......都怨我意氣用事,連累你受了重傷,若沒找到丹藥,我、我......”毒靈子掃了他一眼,道:“愛哭鬼,你是打算留在這兒哭呢,還是隨我去瞧瞧?”

  許清濁道:“瞧什么?”毒靈子道:“你的黃......同伴好了,咱們便潛入正殿,看向家如何對付香羅剎?!痹S清濁失足刑窟時,直是后悔來了總壇。原擬救好了風(fēng)倦月,不欲再摻和,又隱覺錯過今日,此后良機(jī)難逢。

  毒靈子瞧他沉吟不語,顰眉道:“別磨蹭了,你不也想尋丹教的麻煩么?咱們利益一致,正該聯(lián)手,在這總壇大肆破壞一場。”許清濁暗想:“我不光想搗滅丹教,也想搗滅你毒門?!比允穷h首道:“好?!?p>  三人從那尸體邊上跨過出門,許清濁忍不住多望了幾眼,心道:“當(dāng)日向子鶯現(xiàn)身松州,除了肅正門風(fēng),定是要去西海宗取得咒語。想那西海老祖武功已廢,五哲不堪一擊,誰能阻止得了她強(qiáng)取豪奪?”

  至今所遇丹教三大女流高手,毒娘子、香羅剎、向子鶯,個個都非等閑之輩,他武功雖然登堂入室,恐怕也難敵三女的心狠手辣。又想:“刀魁與這三個妖女糾纏不清,當(dāng)真活在水深火熱中,換我早死一百次了。”

  三人出了門,回到岔口,望著北面的通道走去。潛行片刻,只聽不遠(yuǎn)處似有人聲,躡手躡腳地湊近了,邁進(jìn)一間大屋子,卻非正廳,一個人影都沒有。毒靈子悄聲道:“這是正殿大廳的后堂?!?p>  許清濁心道:“是了,我們從刑窟另一頭鉆出,直接到了正殿內(nèi)部,香羅剎等人謁見教主,反倒是在較外圍的區(qū)域?!敝挥X這內(nèi)堂比起向子鶯的臥室,還大上兩倍,但色調(diào)偏暗,四方立著八根雕龍大柱,極是氣派莊重。

  若說此地是皇宮中的一殿,都不令人懷疑,顯然為一教之主安歇辦公的寢居。這內(nèi)堂之中,飾物頗多,五花八門,琳瑯滿目,還有過半古怪玄奇,并非中原物事,也不知是掠奪來的寶物,還是教中異人打造的珍品。

  風(fēng)倦月疲倦不堪,可也止不住好奇,左一踱,撥撥這臺子上的懸空圓球;右一瞧,按按那內(nèi)含擺繩的透明柜子;往前又發(fā)現(xiàn)一個臥著的奇形大箱,前面凸出一塊布滿弦線的寬板,手往其上一拂,發(fā)出鉦鉦的悅耳樂聲。

  毒靈子忍不住譏諷:“鄉(xiāng)下丫頭,什么都不曉得,還亂碰亂動!”風(fēng)倦月微微一怔,便即收手,目光卻又瞟向其他沒見過的東西上去了。許清濁惱道:“你干嘛無端損人?這些玩意兒是什么,你又認(rèn)得了?”

  毒靈子笑道:“本姑娘自然清楚得很。嗯,那是地球儀;喏,那叫自鳴鐘,方才她按著出聲的,是一種西洋樂器,稱為大鍵琴。她現(xiàn)在望著的那一對金銀盒子,喚作金時計、銀時計,也是洋人計時用的?!?p>  她說到這兒,對著許清濁一笑,歪頭道:“怎么樣,許少俠?還有何指教?”許清濁啞口無言。風(fēng)倦月忽地抬起手指,指向西墻上的一幅壁畫,問道:“那是什么畫?”

  那壁畫占滿了一面墻壁,長逾數(shù)丈,附近不夠明亮,無法看清全圖。但光是目所能見的一丈多寬幅,已繪滿了各種從未見過的人物、禽獸、神怪、山水和風(fēng)物,抑且堆積密集,與中原淡雅留白的畫風(fēng)截然不同。

  許清濁瞧壁畫里的男男女女,許多敞胸露背,甚至一絲不掛,手中卻或持兵刃作戰(zhàn),或調(diào)琴弦奏樂。雖穿著暴露,行止無恙,仿佛一點(diǎn)不知禮儀。他不由稍稍臉紅,低聲道:“月娃,你別看這些?!?p>  毒靈子笑道:“西洋諸國,風(fēng)俗與華夏自然不同,有什么害臊的?人家還嫌你裹得嚴(yán)實(shí)呢!”發(fā)覺風(fēng)倦月仍盯著自己,解釋道:“這畫的是西洋人的神話故事,我了解的也不多。”

  許清濁道:“是了,咱們查探正事要緊,管這些做什么?”收回目光,又道:“周天教主自稱仙人,不理凡俗,卻在屋里擺這么多稀罕奢侈之物,成日望著它們,還能清修么?不過貪圖享樂,欺世盜名罷了?!?p>  毒靈子搖頭道:“你想錯了?!痹S清濁奇道:“為什么?”毒靈子道:“這一屋子的擺設(shè),全是前代教主留下的。周天老魔繼位以來,從未動過分毫,甚至沒有增減一物?!?p>  許清濁一怔,道:“這么說來,他是不把這些放在眼里,故而連撤去都不必了?”毒靈子頷首道:“正是!教中有許多長老曾得恩準(zhǔn),先后造訪過內(nèi)堂,發(fā)現(xiàn)十年如一日,毫無變化。他本人,更只占著一方空地,打坐修煉便夠了。”

  她笑了笑,道:“于是長老們甚為驚嘆,把這個當(dāng)成周天老魔脫凡的種種跡象,大肆宣揚(yáng)。當(dāng)然,也未必不是他故作姿態(tài)?!贝耸律?,許清濁所知的內(nèi)情倒較她更多,暗想:“神醫(yī)本就大夸他家鄉(xiāng)青竹林有別于濁世,周天教主服食其中的靈脈仙筍,獲有不世奇能,沒準(zhǔn)兒真的已然身心非人,超脫萬物。”

  三人走近北側(cè)的一座鍍金大門,只聽喧聲更大了幾分,均知從這里通往正殿大廳,相視一眼,悄步邁進(jìn)。在華麗的寬廊中穿行片刻,便聽人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仿佛許多人在爭吵。

  一人聲音尤為突出,喝道:“教主,我們已候了兩個時辰有余,姓向的怎么還不出來?您是想包庇他到底么?”另一人道:“大膽!祁堂主,你當(dāng)著教主的面,出言不遜,豈非以下犯上?”

  那祁堂主道:“孫長老息怒,我姓祁的只想討個說法,弄清楚:咱們一干堂主、壇主,究竟是在為教主賣命,還是在為向長老賣命?”他嗓門極大,高聲質(zhì)問,漸漸其他人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顯得安靜了不少。

  毒靈子聽得教主在場,忙拉回許清濁,低聲道:“別再過去了,危險?!比送撕笫畮撞剑眷`子才道:“說話的是‘搏命雄獅’祁震,性子高傲,既沒投靠向家,也不理會香羅剎的拉攏,我毒門曾派人勸誘他,卻被他砍了腦袋?!?p>  許清濁奇道:“怎么倒成了此人在質(zhì)問?”毒靈子道:“祁震腦子一根筋,必是受了香羅剎激將,替南北護(hù)法一派出頭。由他來質(zhì)問教主,既不用顯得香羅剎拉幫結(jié)派;萬一觸怒周天老魔,還可做替死鬼?!?p>  許清濁道:“這女人恁地狡詐!”毒靈子眉頭緊鎖,道:“周天老魔怎么可能還活著?這可大出我所料了!聽起來,向天嘯卻不在廳內(nèi),他能去了哪里?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三人隔著較遠(yuǎn),廳中聲音聽不太細(xì),幾陣言語過后,一陣嬌笑聲起,正是香羅剎。只聽香羅剎聲音提高了不少,笑道:“祁堂主所言,我也贊同。就請教主和長老們命人帶出向天嘯,裁斷他的罪過。”

  話語一落,不少人出聲支持。忽有一女子道:“兩位護(hù)法,祁堂主,還有諸位長老。我父親操勞過度,不幸染疾,正在他處休養(yǎng),不宜受人打擾。你們責(zé)怪也好,誣陷也好,均無法當(dāng)堂對質(zhì),還是擇日再論吧?!闭f話的乃是向子鶯。

  香羅剎冷笑道:“擇日?只怕到時候,向長老早跑沒了影了吧?今日便該做個了斷!”一人喝道:“香羅剎,教主潛心仙道,現(xiàn)在分出一縷凡心,受理你等告狀,已是莫大恩寵。你還要得寸進(jìn)尺么?”

  香羅剎忽道:“平長老,他是教主嗎?”平長老道:“什、什么?”香羅剎道:“諸位長老,請恕我大膽!方才入廳之時,我悄悄使出了一種罕有的香氣,專門擾人心神,妨礙靜修??山讨饕稽c(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這是為什么?”

  平長老大叫:“反了你了!你焉能如此不敬?”香羅剎冷笑道:“若非有十足把握,我豈敢這樣做?這人不過戴著面具,冒充教主罷了。面具之后,他卻根本沒有入定,所以才覺察不到異樣。”

  她說到這里,喝道:“眾位長老,你們到了今時,還沒醒悟么?教主早就被向天嘯害死了!”一群人喝道:“動手,動手!把假教主揪下來!”猛然之間,傳出陣陣金鐵之聲。

  卻聽向子鶯高聲道:“玄弟,攔住他們!”喝令未停,暴怒的咆哮響起,似是向子玄殺入人群,頓時許多人慘叫、痛哭。許清濁不必多聽,也知大廳中亂作一團(tuán),忙問:“怎么辦?”

  毒靈子喜道:“周天老魔是假冒的,他們打起來了!走,咱們?nèi)靷€便宜,把他們都......”還沒說完,忽聽眾人一齊驚叫,整齊無比,猶如一人之聲。這聲音,包含著無窮的驚懼。

  廳中轉(zhuǎn)為鴉雀無聲,隔了片刻,才有一人道:“祁兄弟,你怎么了?”另一人顫聲道:“他、他被教主斃了,教主、教主他老人家是真身......教主,請您饒命!”撲通一聲,這人似是跪在了地上。

  一時撲通撲通,此起彼伏。伴著跪地、磕頭的聲響,各種各樣的討?zhàn)埪曇岔懥似饋怼TS清濁和毒靈子剛跑到一半,嚇得又退返數(shù)步,面面相覷,均想:“怎么回事?周天教主發(fā)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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