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在幾輪的折騰后,睜看眼睛看向天花板,完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身旁微不可聞的萬燕飛的呼吸聲讓她稍稍安心一些,讓她知道她并不是孤獨一人。
梁心放棄進入睡眠,摸索著坐起身來,在她的被子中摸到那枚屬于她的小小星燈,輕輕旋開一個角度。
“咔吧”一聲,星燈漸漸生出一團微弱的光暈,在黑暗中忽大忽小地向四周輻射微弱的光芒,最大時不過一截拇指大小,最小時如同風中搖擺的一點火苗,并且隨著梁心的呼吸一明一暗。
梁心用左手捧住星燈,右手單手將她脖上的項鏈拿了出來,許是戴在身上的時間久了不覺得,拿在手上才感覺到些許重量。當然這重量與星燈比起來算不得什么,甚至讓梁心生出一絲不現(xiàn)實感,這一件小巧的東西真的會是她回家的“鑰匙”嗎?
梁心將星燈湊近,細看這件,姑且叫做“鑰匙”的東西。當星燈靠近時,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那一小塊的光線被那一顆平淡無奇的小圓球吸入球內(nèi),肆意地游走,相互碰撞,使得小球內(nèi)充滿了細細游走的光線,卻再也無法出來。
梁心再湊近了一些,發(fā)現(xiàn)這些細細的光線看似交叉,實際上卻好像按著某種特定的軌跡互不干擾地運作。就像,就好像破廟里那個三人同時控制的法陣!只是這里換成了速度極快,數(shù)量極多的光線,梁心睜大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顆小圓球,直到頭暈眼花也沒看出更多的門道。
梁心驚嘆于自己的發(fā)現(xiàn),也不氣餒,既然看不出來,那么就閉上眼睛用意識來感受“氣”的流動。
閉上眼睛后,梁心確實感受到那微弱的“氣流”涌動,從四周源源不斷地匯聚到一點,那應(yīng)當就是星燈在獲取四周的“氣”,其中混雜了少許向外涌動的“氣流”,估計就是星燈散發(fā)出來的光芒。梁心皺皺眉頭,專注于那些向外涌動的“氣流”中更為聚集的一束,難度不亞于從一個跳躍奔跑的小姑娘的一頭烏發(fā)中找到那一根偶爾出現(xiàn)的白發(fā)。
當梁心終于找到“那一根白發(fā)”時,卻發(fā)現(xiàn)“那根白發(fā)”沒有末端,就在光線與球面接觸的霎那憑空消失在空氣中。那些“氣流”包裹在圓球的上半部分形成一個頂部為半球體,底部為細長而不穩(wěn)定的圓錐體的無“氣流”空間,硬要比喻的話,只能說是一個在夏天里冒著冷氣的下半部分特長,上半部分呈半球狀的冰淇淋,或是一根頭重腳輕的長針。
想到長針,梁心就特別希望臨羨鴛可以在這時候給她來一針提神醒腦,讓她找出這小光珠里的秘密。
也許,不需要去越國的皇宮;也許,不需要冒著生命危險偷人家的國寶;也許,她就能……
梁心想睡的時候睡不著,不想睡的時候反而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立刻沉睡。當她順著下滑的枕頭躺倒床上,左手上的星燈滑落,深陷在松軟的被子里,難得漏出一絲暗淡的光芒,右手上的“鑰匙”也同時“熄滅”,打在梁心的臉上,她也毫無知覺,張大嘴“吧唧”兩下,陷入夢鄉(xiāng)……
在夢中,梁心看到無數(shù)流星劃過星空,留下雜亂無章的尾跡后,閉上雙眼、雙手合十準備許愿,卻被一顆流星迎面砸中,那顆流星將她深深地壓到地面上,越陷越深……
梁心猛地睜開眼睛,正看見黃姣小朋友趴在她身上,瞪著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她。
黃姣小朋友一看見梁心睜眼,咧嘴笑著說道:“歡迎回來!”
梁心眨眨眼睛,用手刮刮黃姣小朋友小巧的鼻梁說道:“謝謝,只不過你可是重了不少,我說我怎么會夢見有一座大山壓著我呢!”
“你要把我的鼻子刮塌了!”,黃姣小朋友雖然氣憤,但是卻沒有憤然離開,只是一本正經(jīng)地跟梁心說道,“我當然會重了,要不了兩年,我可就比你高了!你看看你這么瘦,還老是躺在床上,長不高可怎么好?”
梁心被堵的啞口無言,只能問道:“你怎么來了?”
黃姣小朋友突然氣鼓鼓扯了扯梁心的頭發(fā),氣憤地說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嘛!你回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這兩天姨姨總叫我學習寫字,不讓我出來,我只好偷偷出來,正好在這里看見你!”
梁心抓住黃姣小朋友的小肥手,故作委屈地說道:“我受傷了呀!”
“你看你能力這么弱,還非要出去,受傷了吧?”,黃姣小朋友戳戳梁心的手腕,語氣中盡是嫌棄。
房門再次被打開,萬燕飛端著早點走了進來,笑著說道:“來吃早餐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挨訓吶!”
黃姣小朋友翻身下床,護著梁心說道:“燕子姨,梁姐姐她還病著呢,不能再出去了!我教她治病救人,教她包扎傷口,教她熬藥,梁姐姐她很有天賦的,您能不能不要帶她出去呀!”
萬燕飛將餐盤放到一旁的桌上,摸摸黃姣小朋友的頭頂,“你就不心疼你燕子姨了!”
黃姣小朋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低聲說道:“我想大家都不要出去,每次出去都會受傷,都有人會變成星星,我不想這樣!但是姨姨告訴我那些變成星星的人像我的父親一樣都在做偉大的事情,他們愿意成為星星,所以我們不能阻止,只能祝福,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燕子姨,你也想要成為星星嗎?為什么我們不能就在地上,地上也很快樂呀!”
萬燕飛深吸一口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摸著黃姣小朋友的順滑的小細辮子,說道:“燕子姨也不想成為星星,也想在地上自由的玩耍,只是我們只能在地底偶爾玩鬧,還要提防地面上的惡鬼妖魔。只有成為星星才能看見自由,看見我們的后輩回到地面上自由奔跑的希望。你長大就知道了,唉!”
黃姣小朋友疑惑地問道:“為什么我們不可以回到地面上,為什么不可以和惡鬼妖魔講道理,成為好朋友多好呀!”
萬燕飛將黃姣小朋友抱到腿上親了一口說道:“真希望你永遠都這么小,永遠不要長大就好了!”
梁心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項鏈,那些細細的光線仍在小圓球里安靜而瘋狂地游動著,正如她此刻掙扎躁動的心情。
勿聽,勿看,勿言,勿動!
只是這八個字怎么就這么難呢?
一川向日行
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