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cè)坏谋亲颖粻C了一下,不禁皺了眉頭,眼珠子看向鼻尖。
霍連杰還拘著她,兩人面對著面,看到她的小動作,輕輕一口氣吹掉那粒飛灰。
“喔……”眼尖的有看到的,更是起哄亂叫。
齊悅?cè)环磻?yīng)過來,忙推開霍連杰,冷冷道:“平了?!?p> 都灰頭土臉的,只能算平手,只是……
“誒呦,兄弟幫我拿著,我……”那侍衛(wèi)將手中東西硬塞給旁邊站立之人,抱著肚子夾著腿跑了。
霍連杰眼角掃了一眼,歪頭道:“陰險(xiǎn)?!?p> “又不是我叫他吃的?!饼R悅?cè)粺o辜道。
“什么毒?”
“跑幾趟茅廁就沒事了。”
霍連杰手指對著齊悅?cè)稽c(diǎn)了點(diǎn),轉(zhuǎn)身走了,差點(diǎn)被她算計(jì)了。
重新上路,許松騎著馬靠近車窗說道:“世子爺,您真的要留著這么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在身邊啊,今天您差點(diǎn)就栽她手里了!雖不是什么毒藥,可是丟人啊!”
霍連杰斜倚在座位上,目光有些散漫:“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許松想了想:“如果我媳婦兒敢給我下瀉藥,我一定休了她?!?p> 霍連杰瞪他一眼,嘀咕著“沒情趣”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許松蒙了。
入夜,大軍擇地扎營。白色的帳篷在夜色中依然可見,夜風(fēng)中忽明忽暗的火盆星羅棋布。齊悅?cè)粏为?dú)一個小帳篷,位置比較居中。她躺著沒睡,明日便會與北地燕軍匯合,今晚是最后一天,胡書年應(yīng)該會來找她吧。
一道冷風(fēng)突然闖入,齊悅?cè)恢豢磥砣松硇?,壓低聲音道:“躺下說,免得外面看到影子。”
“躺下,呵呵,好奇怪啊?!惫皇呛鷷甑穆曇?。“累死了,確實(shí)需要躺著?!?p> “沒辦法,只有你能混進(jìn)來。陳國那邊如何了?”
兩人都壓低聲音。雖然巡視軍士的腳步聲遠(yuǎn)遠(yuǎn)就能聽到,但還是謹(jǐn)慎一些比較好。
“你猜的沒錯,那兩個人確實(shí)有鬼。他們家人的證詞拿過去交給了陳源,陳源說好了朝堂上發(fā)難,再有其他幾位大人聯(lián)名要求重審。沒想到……你猜。”胡書年說到重點(diǎn)突然住口,若不是寂寂黑夜,怕是很容易招惹一頓好揍。
齊悅?cè)粔阂峙瓪猓骸半y道答應(yīng)好的事情,陳源沒有做?”
“那倒沒有,”胡書年笑了笑,“你的小情人沒有那么差勁,差勁的是他老子。兒子一說,他就認(rèn)了。一句廢話沒有,當(dāng)朝就說了要重審?!?p> 帳篷里陷入沉默,齊悅?cè)辉S久沒有出聲。
胡書年輕輕咳嗽一聲:“這個,你們怎么都一個樣啊?按理說,他都答應(yīng)重審了,你們的目的也達(dá)到了,怎么一個個都跟上茅廁不順暢似的……”
“其實(shí),這個結(jié)果,我想到過?!绷季弥?,齊悅?cè)怀雎暤馈?p> “失望?”
“算是吧?;噬?,根本不是被蒙蔽,是有意的?!?p> “你們要如何?他又不是不認(rèn)錯,人家認(rèn)了啊?!边@就不好過激了。
“是啊,他認(rèn)了,我們就不能逼得太緊,百官不會答應(yīng),殿下也會很難做?!?p> “可是,你父親……”不就是白死了嗎。
“對,我父親就是枉死。”齊悅?cè)灰е齑?,一股熱流涌上眼眶,淚珠無聲的滾落。“這件事,多年前早有征兆。出宮之際,皇后娘娘對我說過,或許是她錯了。她要我跟著師傅周游天下,何嘗不是預(yù)料到今日局面。只盼我被佛法浸染,遠(yuǎn)離塵世,不要大動干戈。”
胡書年語調(diào)拔高:“想多了吧,若她早料到今日,默不作聲弄死你不就得了。”
“皇后娘娘是個仁善之人,她當(dāng)然是盼著君臣和睦,我和陳源相敬如賓。只是,皇上的心思不是她能左右的。”
“那,你們要怎么做?。俊?p> “周叔叔有說過他的打算嗎?”
“他叫我問你,你要怎么,他便怎樣。但我看他那意思,怕是已經(jīng)萌生去意?!?p> “陳國我是不能留了,但他們不一樣,他們都有家人宗族在?!?p> “你要離開,去哪里?”
“不知道。”
“不如現(xiàn)在跟我一起走吧,跟著我絕對比跟著你師父舒服。就咱倆這身手,縱橫天下無人能敵,我保證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還不用讀那勞什子經(jīng)書!”
齊悅?cè)煌耆粸樗鶆樱骸拔疫€要見一個人,勞胡大哥再走一趟去勸勸周叔叔他們。陳國畢竟是故土,皇上不好,總有退位的一天,想來也不會太久?!?p> 胡書年:“我可以幫你傳話,但說服別人不是我擅長的,他們聽不聽我可不敢保證?!?p> “好,就只有幾句話。寒冬盡,雪將融,雁去不需愁,青山綠水終有期。”
胡書年默念一邊,嘬著牙花道:“什么意思啊,你還要回去啊。”
“先安撫下他們便好。日子久了,多大的事也就淡了。陳國已經(jīng)大敗,經(jīng)不起折騰?!?p> “你倒是考慮的周詳,可誰為你考慮?。∧隳莻€小情人,哪怕做做樣子,也該‘沖冠一怒’一把,我猜老周那些人就是因?yàn)檫@個才失望的?!焙鷷隂]有說,周興等人已經(jīng)查到,朝議前晚,陳帝去了東宮。
“他,”齊悅?cè)幌肓讼?,“他有他的難處,我可以理解。但是,終歸是不可能了,罷了?!?p> 胡書年不禁一喜,女子啊,往往被情愛小事迷了眼睛。看不清局勢利弊,以為只要有情有愛便可沖破一切障礙阻隔,實(shí)在天真的可笑。還好,他看中的“準(zhǔn)徒弟”不是尋常愚婦!
巡夜的士兵腳步聲漸遠(yuǎn),胡書年探出頭去,左右查看幾眼,機(jī)敏的老鼠一般,貼著地面快速離開了。
一日后,為了趕在天黑前進(jìn)城,中途沒有休息,甚至遇上迎接的駐軍也只是短暫停留,終于趕在夜色籠罩原野之前看到前方巍峨的城墻。
云水城。
知道議和隊(duì)伍將至,守城將官早有準(zhǔn)備,高高的城墻上燃著一排火把,在夜風(fēng)中雀躍。城下已早有人等候許久,照明的火盆火把多如繁星,看上去顯得分外熱情。
議和使兵部尚書楊少卿在眾人簇?fù)硐伦呦蚯叭ィ鞒纸哟齼x式的乃是霍遠(yuǎn)麾下眾將中最為文雅的右前鋒將軍楚逸。一番互報(bào)官職稱呼見禮之后,楊少卿問道:“楚將軍辛苦了,不知威遠(yuǎn)王爺可在城中,為何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