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對鐘遲遲來說只是件小事。
要是李長夜查到了,主動跟她說一下,她或許都不會認(rèn)真聽。
但李長夜竟然一直沒提,這就勾得她想要問一問了。
李長夜正一臉蕩漾地調(diào)戲著她,聽她這么一問,眸光閃爍了一下,笑道:“云妃都死了,遲遲還想要什么交代?”
鐘遲遲打量了他兩眼,冷笑道:“下毒的人是太后吧?”
李長夜詫異地看著她:“遲遲何出此言?”
鐘遲遲將他推遠(yuǎn)了些,語氣隨意地說:“陛下既然知道云妃是有人安排的,她的一舉一動自然一直在陛下眼皮底下,哪至于做得了這樣的手腳,何況她也沒那個腦子——”
她微微一頓,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后宮嬪妃也不至于讓陛下這樣難以啟齒,只可能是太后了!”
李長夜哈哈一笑,將她連人帶被擁在懷里,眉飛色舞地贊道:“朕的遲遲果然聰慧過人!”
鐘遲遲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道:“既然太后娘娘不愿看到我,陛下還要留我在宮里,是嫌我活得太自在嗎?”
她這一下也沒太用力,反而讓李長夜抱得更緊了。
“太后要對付你,你在不在宮里不都一樣么?”李長夜笑道。
鐘遲遲睨了他一眼,道:“那我還是追著崔離去找千燈閣吧!”
李長夜笑著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道:“太后犯糊涂,都是承恩公夫人和身邊人進(jìn)的讒言,朕已經(jīng)懲戒過她們了……”堂堂皇帝陛下,做起低眉順眼的姿態(tài)來也極為順手。
鐘遲遲輕哼道:“下回碰到王家的三娘子,不是又要跟我鬧了?”
李長夜笑道:“朕這就吩咐下去,不許王家女眷進(jìn)大明宮……”
“要是宮外遇到呢?”
李長夜樂了:“那只能請鐘娘子手下留情了!”
……
李長夜的效率還是可以的,第二天她起床洗漱的時候,一枚奉宸衛(wèi)的令牌連同一套合身得有些詭異的制服送到了浴堂殿。
“陛下命崔舍人陪同鐘娘子一起去大理寺提領(lǐng)案卷!”高福道,“崔舍人已經(jīng)在殿外等候多時!”
鐘遲遲看了看時辰,問道:“多時是多久?”
高福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小聲地說:“一個時辰……”
鐘遲遲訝異地挑了挑眉,道:“一個時辰他一直在殿外等著?不會等我醒了再來?”
高福沉默了片刻,道:“崔舍人以耐心著稱……”
既然人家這么有耐心,鐘遲遲也不急了,慢吞吞地吃過早飯,慢吞吞地試了幾個發(fā)髻,最后覺得還是簡單束一下更適合奉宸衛(wèi)的制服……
等她走出浴堂殿時,又過去了半個時辰。
殿外階前,一名緋色公服的年輕人垂手而立,等了一個半時辰,儀態(tài)仍舊保持得很好。
感覺到殿內(nèi)有人出來,他抬頭看了過來——
嘖嘖嘖,真是眸似秋水,面若芙蓉,原來李長夜好美人是不分男女的啊……
正想著,崔舍朝她簡單行了個平輩禮,翩翩含笑道:“鐘娘子來得好快,這便要走了?”
鐘遲遲:……
他這是在嘲諷我?
崔舍不僅容貌出眾,舉手投足還帶著世家出身的雍容雅致,從大明宮出來去往大理寺的路上,吸引了不少小娘子的目光,就是鐘遲遲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看著看著,崔舍那張白皙如玉的臉上就泛起了紅暈,終于忍不住問道:“下官可有什么不妥?”
鐘遲遲笑了笑,問道:“崔舍人和崔離將軍是一家的嗎?”
崔舍搖頭道:“下官出身清河崔氏,崔將軍乃是博陵崔氏,同姓不同族!”
鐘遲遲“哦”了一聲,笑道:“難怪呢!我記得崔離走路挺快的?。 ?p> 這倒不是她故意戲弄崔舍,崔舍走路的風(fēng)姿確實優(yōu)雅動人,就是——太慢了!
他走十步的時間,足夠她跑到大理寺了。
崔舍又是小臉一紅,道:“崔將軍龍行虎步,自不是下官可比擬的……”
說完,仍舊堅持了原本的速度。
鐘遲遲也不是急性子,見他這樣倒覺得好玩,便同他攀談起來。
“崔舍人,你家陛下召見的時候,你也是這個速度趕過去嗎?”
崔舍面帶恭謹(jǐn)?shù)溃骸氨菹律钪鹿伲 ?p> “你堅持這個速度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崔舍澹然笑道:“風(fēng)風(fēng)火火,有失儀態(tài)?!?p> “上回我見到走路這么慢的還是我家阿黑呢!”
“竟也是同道中人?”
“不,是我家門口的一只螞蟻!”
“……”
看著崔舍語塞的模樣,鐘遲遲終于感覺報了剛才被嘲諷的仇,看了看天色,笑嘻嘻地說:“崔舍人這般不舍得把路走完,是想與我多相處一會兒嗎?”
崔舍頓時滿面飛霞,終于加快了腳步。
中書舍人和奉宸衛(wèi)都是天子近前的人,又奉了圣旨而來,大理寺的人當(dāng)然不敢慢待,崔舍一開口,就把云家當(dāng)年所有的案卷都搬到了鐘遲遲面前,還派了一名當(dāng)年經(jīng)手過這些案子的主簿過來聽從吩咐。
鐘遲遲隨手翻了翻,就放下了。
崔舍一愣,問道:“鐘娘子看完了?”
鐘遲遲瞥了他一眼,道:“這么多,要看到什么時候?”指了指那名主簿,“你來說一遍!”
云家的案子她讓李長暮查過了,心里有點數(shù),只是有些細(xì)節(jié)還是要找個人問問。
云家的風(fēng)波起于天授元年二月的國喪舉宴案。
云家茶肆被人舉報在先帝國喪期舉宴,舉報人聲稱“聞胡姬歌聲”,也有不少百姓作證,云家茶肆中確實有一名胡姬。
“那個胡姬還沒找到?”鐘遲遲問。
衙門去拿人取證的時候,那名胡姬卻不翼而飛了。
說不出胡姬的失蹤是好事還是壞事,但總是有些不對勁。
“是……”主簿忐忑地看了她一眼,“云大人說,那胡姬自稱初到長安,就碰上了國喪,一時無處落腳,求了云家收容,云大人將她放在茶肆里,也只是端茶倒水而已……這個……陛下已經(jīng)定案了……”
鐘遲遲嗤笑了一聲。
都過去那么久了,當(dāng)然早就定案了。
當(dāng)初搞得云家?guī)缀跫移迫送龅膬蓚€案子,在李長夜納了云妃后,全都翻案了。
什么先帝國喪期舉宴,先帝就是李長夜自己弄死的,說不定他還覺得這宴舉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