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招攬
花榮愣了愣,轉(zhuǎn)身時,卻見一個穿著素色書生服的青年,從大門緩步走了進來,青年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漿洗的掉了顏色,現(xiàn)出素灰之色,頭上扎了一條淡青絲帶,五官端正,只是一張英俊的臉上卻殘留著青紫之色,走動間散發(fā)著一股淡然灑脫的氣質(zhì),臉上的淤青之色絲毫無礙他灑脫的氣質(zhì)。
看花榮四人的眼神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卻并無半點拘束之感,走上前來,把上半身彎成九十度,鄭重地向花榮行禮道:“小生多謝恩公救命之恩?!?p> 看著他臉上的淤青之色,花榮猛地想起了這個人來,正是前天自己和劉高發(fā)生沖突后,劉高在街上找的那個出氣孔,花榮連忙把他扶起來,笑著說道:“什么恩公不恩公的,當時看到那劉高欺人太甚,忍不住拔刀相助,只是舉手之勞,凡是有正義之感的江湖兒女都會如此做,你也不要太過放在心上,你的傷情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恩公舉手之勞,對小生來確是活命之恩,李大夫說若是晚送去一時片刻,恐怕小生這條命就沒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在下這次專程來當面感謝恩公的活命之恩?!?p> “你叫什么名字?你雙手空空的來我們家,怎么感謝我大哥的救命之恩???”花小妹一臉好奇地看著眼前的文士。
她這話一出口,花榮兩人都露出尷尬之色,花榮連忙向那文士歉意地道:“小妹口出無狀,讓先生見笑了?!闭f完轉(zhuǎn)身對花小妹道:“你這瘋丫頭,大人說話你少插嘴,自己去一邊兒玩去?!?p> 那書生臉上尷尬之色稍緩,抱拳道:“在下處州(今浙江縉云附近)人士,陳箍桶,此次來的確實有些唐突了,待以后,在下一定會重謝恩公,在下先行告辭?!?p> 花榮聽到陳箍桶的名字,心中一愣,感覺這個名字好怪,而且這個名字讓他感覺有點兒耳熟,一時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聽過,不過看小妹說話得罪了人,連忙上前攔住那書生,說道:“相見即是緣分,我剛剛結(jié)識兩位好漢,看兄弟也是性情中人,若是看得起我花榮,便一起留下來喝兩杯水酒如何?”
陳箍桶聽得花榮想邀,停下身子笑道:“整個清風寨都在傳花知寨研制了新的菜式,吃的都監(jiān)大人都不想走了,若是能品嘗,在下當然求之不得?!?p> 花榮哈哈笑道:“你們幾個算是有福了,等我那兩個兄弟回來咱們就開吃,都進屋里說話,我去讓人去喚那兩名兄弟回來,給大家認識一下?!?p> 晚上,彎月高掛,滿天的星辰像是浩瀚的寶石海,在無際無邊的夜空中,閃爍著迷人的光芒,后院亭子周圍的花草樹木,都被黑夜染成了墨色,清風徐徐,清爽宜人,無數(shù)昆蟲躲在樹木、草叢中,發(fā)出各自歡快的鳴叫,無數(shù)聲響混合響起,雜亂卻帶著某種韻律,隨著清爽的夜風傳入耳中,初聽時雜亂嘈雜,細聽時卻格外的迷人……
帶著冰涼之感的水酒,從酒碗灌入胃中,那股冰爽之氣瞬間涌遍四肢百骸,清爽的感覺讓人精神為之一振,清爽之后,隨之而來的是美酒特有的那種綿綿醇香,令人回味無窮……
酒桌上,是最能增進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一個時辰過后,幾個頭次見面的好漢,已經(jīng)像是幾十年的兄弟一般,就是陳箍桶這個讀書人,也和他們幾個一樣放開了心懷。
“知道嗎?我去參加省試,當考試結(jié)束后,我竟然被人頂替了姓名,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guī)讉€同窗在一家酒樓吃飯時,忽然聽到有人在誦讀我省試時做的策論,我好奇之下,上前打聽,那人竟然厚顏無恥的說這是他省試時做的考題,我當場就懵了,我沒有想到朝廷如此嚴格的省試,竟然會發(fā)生如此大的錯漏,我便拉著那人去開封府理論,沒想到那人的家人買通官員,冤枉我在外地偷別人家的狗,把我押解到菜市口游街……”
當酒至酣處時,幾人都開始發(fā)泄自己的不如意之事,陳箍桶慢慢也放開了自己的心懷,他心中最大的痛楚被他揭開,陳箍桶雙眼中隱隱有著迷霧,沒有焦點的眼神中,充斥著強烈的痛楚,他用顫抖的手端起桌子上的酒碗,猛一仰頭,把碗中的酒一口喝干。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在菜市口,無數(shù)陌生的百姓,用手中的蔬菜、雞蛋、石頭……凡是手中能拿起來的都像我丟來,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慈绱说耐春尬遥疑踔吝B見都沒見過他們,可是他們看向我的眼神中卻充滿了痛恨,我很迷茫,當時我感覺整個世界除了痛什么都沒有。
那一刻,我好像被整個世界拋棄了,我的眼中沒有一絲色彩,我不知道為什么那些百姓那么恨我,我不明白明明是我被別人所陷害,為什么那么多人還是幫著那些濫污之人欺負我,我恨,我恨我好恨……”
陳箍桶此刻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刻骨銘心的痛、恨,
痛、無處不痛、刻骨銘心。
恨、恨之入骨、融天焚地
這個書生掂起酒壇,往嘴里瘋狂的灌著酒,好似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水,忘情水,喝了這水就能把心中的怨恨、惱怒、悲哀……統(tǒng)統(tǒng)帶走、忘卻。
他拼命地喝著,只要能洗刷掉心中的無盡痛楚,他寧愿就此長醉不醒。
一桌子人都感覺到了陳箍桶那心中的痛楚,一個個默默嘆了口氣,都丟掉手中酒碗,掂起酒壇默默地灌著。
此時花榮終于想起了陳箍桶這個名字,陳箍桶據(jù)說是方臘的謀主,曾經(jīng)力勸方臘進行起義,有人說在方臘起義失敗后,陳箍桶被童貫殺害了,也有人說他在方臘起義失敗后,并沒有被殺,而是換回真名陳十四,繼續(xù)進行著抗暴之路,依靠著殘余的部隊,力扛大宋最強的鎮(zhèn)西軍四百余天,而當時來攻的西軍絕對算是名將云集,韓世忠、王稟、劉光世、姚平仲、吳玠……不少后世耳熟能詳?shù)拿麑?,都參與了這次平叛,陳十四憑借孱弱的殘兵敗將,與如此豪華的精兵悍將組合下,相抗四百多天之久,可見此人的能力,后人還把他和一位后世香火極為鼎盛的神話人物聯(lián)系在了一起,使他更是充滿了神秘感。
知道如此大牛在自己身邊,花榮激動的不能自己,花榮趁著酒意,對三人試著進行了招攬,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的鄭天壽,一口便答應(yīng)了下來,病大蟲薛永猶豫了再三,最終也是答應(yīng)跟著花榮討生活,當?shù)疥惞客暗臅r候,還沒等花榮開口,陳箍桶便趴在桌子上,醉的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