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章相會王進
花榮、卞祥帶著兵馬就埋伏在兵營不遠處,他們在華州城外做出要強攻華州城的架勢,等官兵的信使出城之后,他們就留下一些人馬封鎖四門,多打旗幟虛張聲勢,吸引城內(nèi)官兵的注意力,而他們的主力則是悄悄抽出來,潛行到離少華山腳下兵營的不遠處,埋伏起來,靜等官軍的反應(yīng)。
若是官軍全部撤兵便罷,雙方皆大歡喜。
若是官兵不撤,卞祥等人便準(zhǔn)備趁著官軍攻打山寨強襲兵營,里應(yīng)外下,一舉攻破官軍的包圍圈。強攻只是下策,華州城的官軍雖然不是緊鄰遼、夏邊境,但是城內(nèi)的駐軍依舊率屬西北禁軍,作為西北軍,他們戰(zhàn)力比起內(nèi)地的禁軍要強悍的多,花榮的目的只是救下上面的人馬,能不和這些官軍硬碰,盡量不硬碰。
畢竟戰(zhàn)爭只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使出的一種暴力手段,這種暴力手段是要有人流血,是會有人犧牲的,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能夠動動腦子解決的事情,盡量不讓兄弟們拿命上。
少華山的十余丈長短的關(guān)卡上,全都被黑色、紅色的鮮血染了一邊,黑褐色的是時間長已經(jīng)凝固的血液,那些還泛著紅色的,是新鋪灑不久的血液,墻腳下,殘缺的尸體摞的很厚,雖然冬天天氣嚴(yán)寒,但是依舊有股濃郁的腥臭氣息令人作嘔。但是寨墻上靜立的一眾人,對于尸山血海的恐怖場景卻是置若罔聞,幾天來的不停廝殺,袍澤一個個在他們面前離別,他們的心早已經(jīng)麻木了,剩下的念頭就是怎么活下來。
少華山上的人馬在華州城救史進時被官軍埋伏,一多半的人手都折在了官兵的追殺路上,整個山上的人馬只有二百余人,經(jīng)過幾天的激戰(zhàn),還有戰(zhàn)斗力已經(jīng)不足五十,這些嘍啰身上的皮甲都是破破爛爛的,基本上每個人身上打著或多或少的繃帶,山寨里面的傷員只要能站起來拿得動刀槍,經(jīng)過簡單包扎后,都會再次登上了關(guān)卡,和同伴們一起守關(guān),少華山并不像梁山那樣有多道關(guān)卡守護,這道一丈多高的矮墻,就是山寨中唯一的防護。
他們受傷后,也想下去慢慢舔舐傷口,但是,外面站著一群急著要砍他們腦袋去換喝酒錢的官兵,他們想要活著,就要用手中的刀,把攻山的官軍殺怕,殺得心寒,殺得不敢正視他們,他們才能僥幸抱住自己的小命,而且二寨主朱武軍師告訴他們,援兵很快就到了,只要他們堅持到援軍到來,他們就贏了。
當(dāng)嘍啰們的目光掃過站在城門樓上的那幾道身影時,心中便會陡然多出一絲信心,只要幾個頭領(lǐng)還站著,他們就還有希望。
王進的一身獸皮皮衣已經(jīng)被凝固的鮮血染成了黑褐色,身上多處被劃開的傷口處的紗布也染成了紅色,這幾天來,他好似變成了一臺殺戳機器一般,不知疲憊地在墻頭上來回奔波疾走,官軍陣營中除了那個王稟,幾無一合之將,死在他手中的官軍更是不計其數(shù)。
王進身后,是一個提著一根雕獸鐵棒的青年,他仰著脖子看到山腳下官軍營地的人正在拆除外圍的寨墻,頓時興奮起來,指著官軍的對王進說道:“師父,官軍好像在拔營,是不是要退了,要不要我?guī)巳タ辈煲环!?p> 他并不是“九紋龍”史進,那個家伙還在華州大牢里關(guān)著,這是當(dāng)年王進逃亡路上收的另一個徒弟,叫做山士奇,是河?xùn)|沁州一家富戶的子弟,當(dāng)年王進逃亡時,在路上看到正在耍棍的山士奇棍法嫻熟,而且力大無窮,愛才的他便順口指點了一番,山士奇頓時驚為天人,纏著王進在他家里住了一段時,非要拜王進為師,最終王進教了他一套更適合他的棍法,算是王進的記名弟子。
王進仔細瞧著山腳下亂糟糟的官兵,心中也是猶豫不決,前幾天因為他的魯莽,害的少華山損失慘重,直到現(xiàn)在差點兒滅寨,現(xiàn)在看到官軍的不尋常舉動,他心中首先想起的是不是官軍誘敵之計。
王進左手旁,是一名身形高瘦,身穿道服,背插雙刀的中年人,他便是少華山的前當(dāng)家“神機軍師”朱武,為了拉武藝高超的史進入伙,特意退位讓賢,當(dāng)王進這個猛人來到少華山后,他便把山寨中的各項事務(wù)交給了王進,當(dāng)初王進想要進城救人時,他曾經(jīng)反對過,不想用這種激進的方法,可惜拗不過王進,只能聽之任之,當(dāng)王進被官軍識破后,他并沒有發(fā)出半句怨言,而是盡心盡力為山寨出謀劃策,幫助王進一次次擊退官軍的進攻。
此刻看到官軍的營地異狀,朱武捋了捋頜下的細長胡須,自信地笑著解釋道:“破寨近在眼前,官軍加緊攻寨才是正途,此時退卻,必是華州城出了大事,看來咱們的援軍到了?!?p> “軍師,咱們出去求援的人都被官軍所殺,哪里會有援軍?”長得身材細長的“白花蛇”楊春疑惑地問道。
朱武笑道:“到底是哪個貴人相助,馬上便可見分曉,王教頭,吩咐兄弟們清理道路,準(zhǔn)備迎接貴人吧?!?p> 王進半信半疑,但經(jīng)過幾天的相處,他深知朱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智者,每料必中,當(dāng)初自己若不是心急,恐怕也不會惹出這么大動靜,看到朱武信心滿滿,王進心中也有了底,下令山士奇和另外兩名頭領(lǐng)“白花蛇”楊春,“跳澗虎”陳達,一同帶人去把門洞里面堵門用的石塊搬開。
下方的官軍隊伍剛剛消失不久,一支隊伍便從山腳下沖了上來。
門樓上的王進極目遠眺,當(dāng)他看清當(dāng)先兩騎之后,心中頓時充滿了興奮,大聲喝道:“快快打開寨門,是花容寨主來救我們了,快~大伙兒跟我去迎接寨主。”
邊上的山士奇幾人一聽,頓時愣住了,只有朱武一人笑而不語。
王進大步?jīng)_出寨門,給下馬過來的花榮和林沖一人一個熊抱,這兩位好兄弟若是在晚些到來,恐怕少華山就守不住了,因自己的魯莽,害死了這么多的兄弟,他心中已是極度羞愧,若是連山寨都被人攻破了,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對眾人。
一番熊抱后,王進急忙問道:“哥哥和林沖兄弟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先不急著說這個,來,我為你介紹幾位豪杰,就是他們死命相助,你們才逃過了一劫?!?p> 花榮拉著王進來到騎著巨大犀牛趕上來的卞祥等人。
看到卞祥這家伙的坐騎,王進也是驚訝不已,在花榮介紹后,連忙向卞祥等人致謝,感激他們的救命之恩,卞祥謙虛地連連擺手。
王進又把他身后的朱武、山士奇、楊春、陳達,介紹給一眾人相識,眾人都興奮地相互見禮,一番熱鬧之后,花榮立刻向少華山的一眾人提議,帶著傷員和財物撤離少華山,向去牛魔寨落腳,畢竟少華山已經(jīng)被官軍打殘,若不早早離開,等官軍回過神來再次圍剿,可就不是說笑的了。
朱武和楊春、陳達三人,都表示愿意跟隨王進加入梁山,一切事務(wù)都聽花榮的吩咐。
于是一眾人浩浩蕩蕩帶著傷員和財物來到了牛魔寨,傷員抬下去休息,王進等人換了衣服,便到聚義廳中參加卞祥準(zhǔn)備的接風(fēng)宴。
一眾首領(lǐng)舉杯交盞,好不熱鬧。
宴席中,花榮朝著朱武使了個眼色,朱武點了點頭,戰(zhàn)起身端著酒杯向著牛魔寨的卞祥三人一舉:“卞首領(lǐng),我少華山百十人都是貴寨所救,朱武代表眾兄弟敬三位頭領(lǐng)一杯,聊表寸心?!?p> 卞祥三人連忙站起,酒杯朝朱武遙遙一舉,倒進口中,卞祥哈哈大笑道:“朱頭領(lǐng)太客氣了,卞某與花頭領(lǐng)一見如故,與王教頭也曾是同袍,與你少華山更是同為綠林中人,于情于理,我卞祥都該出手相助,此事不值一提?!?p> “卞頭領(lǐng)義薄云天,小可佩服萬分,為了感激貴寨援手之恩,我和花榮哥哥已經(jīng)商議過,愿意把少華山寨中的所有財物都送于貴寨,作為答謝禮,希望卞首領(lǐng)莫要嫌棄禮薄?!?p> 剛剛坐下的卞祥聽得朱武如此一說,臉上的神色頓時一僵,隨之顯出惱怒之色,一拍桌子大聲道:“朱頭領(lǐng),莫要小瞧我卞祥,我卞祥雖是一介莽夫,但也知江湖中義字當(dāng)頭,我卞祥出手只為義氣相投,若他人相求,便是搬來金山銀山,我卞祥也只當(dāng)做是在放屁,我為兄弟義氣,朱頭領(lǐng)想要壞了我卞祥的名聲不成。”說完,卞祥已是怒氣勃發(fā),怒瞪著朱武。
花榮連忙起身,端起酒杯笑道:“卞首領(lǐng)莫要生氣,這是我們一眾兄弟的心意,要怪就怪我沒和卞首領(lǐng)提前通氣,這些財物都是區(qū)區(qū)身外物,和兄弟們的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是這代表了我們兄弟的一點心意,卞首領(lǐng)救了我的人,我若是連一點表示都沒有,豈不是讓天下同道都笑話花某小氣,不通人情事故?為了兄弟的臉面著想,這些東西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卞祥買無表情地盯著花榮的眼睛,從花榮的眼中,他感受到了毫無作偽的真誠,卞祥這才哈哈大笑道:“行,花首領(lǐng)如此說,我若再拒絕就顯得卞某小家子氣了,我便收下了,這下咱們兄弟可以痛快喝酒了吧?”
王進卻是不忿地道:“卞首領(lǐng)你還好意思說不小氣,用這么大的小酒杯請我們喝酒,你是怕我們把你家的酒喝光還是怎地,能不能痛快地?fù)Q個大碗來?”
“誰耐煩用這么小的酒杯,卞某這不是看花首領(lǐng)和朱頭領(lǐng)是個讀書人,怕他們嫌棄我這個大老粗嗎,特意把這套銀杯銀盞取出來招待貴客,既然如此,老二,趕緊把這東西撤了,換大碗整,省的咱被人說小家子氣?!?p> “哈哈哈……”
一眾首領(lǐng)除了朱武淺嘗即止,其余都是酒量驚人之輩,酒到碗干,喝的好不痛快。
看到眾人稱兄道弟,興奮異常,花榮忽然道:“卞首領(lǐng),在下有樁生意想跟你合作,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卞祥一聽,放下了酒碗,好奇地看著花榮,等待他的下文。
“敢問卞頭領(lǐng)可知永興路的食鹽價格是多少?”
卞祥毫不猶豫地道:“官鹽七十文,私鹽五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