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在深夜里顯得異常詭異。我還沉浸在剛剛的夢里，被驚醒的時候心臟狂跳，一身冷汗。
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凌春，我再看看時間，03：30。
“怎么了？”我驚魂未定的說：“你不看時間嗎？這么晚叫醒別人很容易惹人猝死好嗎？”
“你不來醫(yī)院嗎。”她說，聲音異常低沉。
“你男神點名不讓我去的，小姐，”我沒好氣的說：“李叔沒告訴你嗎？”
“那你就沒考慮為什么嗎？”
“沒有?！蔽液芾蠈嵉恼f。就算最近我們倆的關(guān)系有所改觀，也不代表我需要隨時揣摩他的心思，學(xué)會凌春那種從沒有表情里看表情的精神。
“……”她好像在磨牙，可能在想怎么罵我。
這孩子，大半夜的，怎么又生氣了。
我嘆了口氣，安慰她：“哎呀，你看你，我不來不正好嗎？你可以抓緊時間趁虛而入，安慰你的男神，讓他明白你才是他的真愛，然后拋棄我，和你雙宿雙飛的呀。”
“去你的！”她提高聲音喊了一句，隨即壓低聲音道：“你以為我不想嗎？問題是，你的婆婆不能盯我這么緊才行啊?！?p> “怎么了這是？”
“你都不知道，從我進了病房，你婆婆的眼睛就沒從我臉上挪開過——”
“想開點，”我說：“萬一她覺得你很漂亮，在考慮你當她兒媳婦呢？”
“呵，”她冷笑一聲，說：“那可不，她就給我說了一句話，你想不想聽？”
“想?！?p> “……”她咳嗽了一聲，模仿莫雅楠女士甜甜的調(diào)子說：“凌春，除了圍著我已婚的兒子，你沒有別的事可做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來，聽到她泄氣的聲音，一邊一邊安慰她道：“你看，她其實在關(guān)心你，是希望你除了圍著她兒子，還能找到其他的人生價值。這是為你好?！?p> “謝謝你了。”她沒好氣的說。
我已經(jīng)沒有睡意了，索性爬起來，披上外套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和她聊天。
“我其實不用來的，”我說：“我婆婆既然有時間盯著你，讓你別圍著她兒子轉(zhuǎn)，就說明晏靜秋也不是很嚴重。何況我不認為他見到我會有多么高興?！?p> “你為什么這么想呢？”凌春嘆了口氣。
“你明天還上班嗎？”我不想再說這個話題了。
“上啊，”她說：“阿秋都住院了，公司不能沒有人吧。”
“是啊是啊，”我說：“那么，棟梁之材，你可以去歇一會了?！?p> “歇什么啊，”她說：“阿秋都這樣了，我怎么能睡得著啊。”
“那我要睡了，”我沒好氣的說，真是吃飽了撐的，“掛了啊?！?p> “等一下等一下，”凌春說：“你猜我今天碰見誰了？”
“沒興趣，”我說：“你在醫(yī)院還有熟人嗎？”
“你會有興趣的?！彼裆衩孛氐恼f。
我腦子里迅速閃過一個名字。
“顧茗城？”我說：“怎么，他帶著他老婆去醫(yī)院了？”
“哇，你神了——”
“我想想，”我接著說：“產(chǎn)檢？”
凌春長久的不說話，我拿開電話一看，咦，沒斷線啊。
“凌春？”
“你神了，真的。”我聽見凌春用一種以前只用在晏靜秋身上的，充滿贊嘆的語氣說：“你怎么知道的？”
“……還真是啊?！蔽艺f，我聽見她輕輕的呼吸聲：“那么，我知道了，睡啦。”
我按掉了電話。
都有孩子了嗎。
我有些恍惚的想。說不上什么感覺，我撲到床上，很快就睡過去了。
第二次被鈴聲吵醒的時候，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脾氣了。我仰面躺在床上，看了一會陽光透進來的光里簌簌而動的灰塵，在電話斷線的最后一秒按了接聽鍵。
“請講?！蔽艺f，聲音沙啞。
“楚楚？”莫雅楠女士小心翼翼的聲音傳過來：“打擾你睡覺了嗎？”
“沒有，”我把電話放在耳邊，調(diào)整了一下聲音，說：“怎么了？”
“我老公說，讓你來一趟醫(yī)院唉?！彼f：“他說阿秋不見你，但是他想你——想見你。”
“好的。”反正我每天都閑著，看了眼時鐘，計算了一下時間，說：“十二點我過去，你和晏先生要吃什么嗎？”
“不吃啦，”她樂呵呵的說：“李哥一大早買了好多好吃的！我才發(fā)現(xiàn)我最喜歡的蛋糕店居然在這個醫(yī)院的旁邊哎！”
“哦，”我爬起來，說：“那我收拾一下就來，你少吃點甜食?！?p> 收了線，我在床邊坐一會，緩解早上的低血壓癥狀，等頭不暈了以后，就開始收拾自己。雖然是去探望病人，但還是不能一副自己比病人更加蒼白的形象去。李叔不在，我只能自己梳頭發(fā)，對著鏡子試了半天還是放棄了，我只會扎馬尾。
出門的時候剛好十一點，我想坐公交車，但我還要買水果，最后還是肉疼的選擇打車。
這個醫(yī)院名義上叫醫(yī)院，其實是個非常大的療養(yǎng)所，據(jù)說只給所謂“達官貴人”看病休養(yǎng)，收費高的離譜，地理位置偏僻到我懷疑是晏靜秋給選的址。出租車司機說這邊是接不到回去的單，所以狠要了我一筆，我討價還價半天，他才同意給我少了二十塊，走的時候還有些氣沖沖的。
我下車才發(fā)現(xiàn)，這里沒有什么所謂禮品店，唯一一家還是一個花店，門口的花精致的像假花一樣，我估計這家店長的心并不會比剛才那位出租車司機白到哪里。想了想我的余額，估計連包裝紙都買不起，最后我還是選擇沒有骨氣的空手進去。邊走邊安慰自己說，家里那么大花房，想必他們應(yīng)該不會喜歡這里的花的。
這家療養(yǎng)所真對的起它的價格，環(huán)境優(yōu)美的像個景點。穿梭其中的白衣天使們是真的像天使，隨便拎出來一個都可以去拍宣傳片。我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邊走邊感嘆，就差流口水了。
“您好？”一個優(yōu)美悅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定睛一看，哇，美人，絕對的美人啊。
“啊，你好。”我說。
“您來找人嗎？”她笑瞇瞇的問。嗷呦，還有酒窩嘎。
“嗯嗯，”我想了想晏家父子的名字，權(quán)衡利弊之下，決定選一個容易的。
“我來看晏靜秋?！蔽艺f。
那個護士露出一種奇異的表情，但還是保持職業(yè)化的微笑：“晏先生不接受任何采訪的?！?p> “……”我嘆了口氣，說：“我是他姐姐?！?p> “姐姐？”她吃驚的說：“晏先生好像沒有……”
“我是抱養(yǎng)的，”我笑瞇瞇的說：“保密啊，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