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襄王城——郤城。
皇宮位于王城的正中,烈日之下,琉璃綠瓦熠熠生輝,竟是令人不敢直視,昭示燕襄王室的天家之威。
燕襄地處秦灸的西南面,氣候本就較秦灸炎熱,此時已到盛夏,灼人的熱浪讓人懨懨的,提不起做事的勁頭。
此時正是正午,皇宮之中就連行走的宮人都十分的少見,整個皇宮都十分的寧靜。
某處宮殿之中,用白玉堆砌的偌大浴池邊上,一個披散著墨色衣裳的男子慵懶的靠在暖玉制成的美人榻上,手中執(zhí)著精美的夜光杯,其中猩紅色的酒漿散發(fā)著醉人的香氣。
黑發(fā)被水汽沾濕,絲絲縷縷沾在面龐上,襯得他眉目似妖。與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的膚色相對比的是艷紅色的唇瓣,一雙鳳眸狹長又多情,只是那眼角眉梢掛著漫不經(jīng)心的譏誚,表明了這個男子并不如他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無害。
幾不可聞的腳步聲越走越近,若有若無的香風(fēng)也一點點縈繞在了男子的鼻尖,妖嬈又惑人。
一個身穿燕襄特有的服飾,大方坦露著如雪肌膚的豐潤女子搖曳著腰肢一點點走近,她走到男子的身后,一雙柔荑按在了男人的肩頸,替男子按起肩來,力道適中,能夠很好的緩解一整日的疲勞。
嬈夢眼神不受控制的落在了男子沒有掖好的衣襟口,那里是蒼白稍顯瘦弱的胸膛,由于體弱的原因,男子的胸膛也不似其他人那般寬厚給人安全感。但嬈夢就是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她知道,這般瘦弱身軀之中蘊含著的是多么大的力量。
就算是不論男子自身的能力,光是男子的身份,就已經(jīng)能讓天下女子都趨之若鶩??v然都說她嬈夢絕色傾城,嫵媚妖嬈,是不可多得的佳人,郤城追求她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無論是美貌還是家世,她都是佼佼者。
雖然她最初不過只是一個民女,但在太后避暑時,救了太后,因此得到了太后的歡心,被太后破格收為了干孫女,雖然沒有公主的封號,但一切用度都比照公主。不過嬈夢懂事,不愿如此鋪張,而是做了個女官,在東宮當(dāng)值。
這一舉動,讓太后更加疼愛嬈夢。
“殿下,您身子不好,還是少喝點酒為妙?!眿茐羯斐鲆恢焕w纖玉手,取走了嵇咎手執(zhí)的杯盞,起身取來了一盤葡萄,依偎在他的身邊,替他剝起葡萄皮來。
被井水冰鎮(zhèn)過的葡萄格外的甜美,又是被美卝人小心翼翼的剝下外皮,顯現(xiàn)出其中紫紅色晶瑩剔透的果肉,再親自喂進嘴里,那滋味,可想而知的美妙。
嵇咎來者不拒,吃下十余枚葡萄之后,才示意嬈夢停下。嬈夢取過一旁的手帕,擦拭干凈手指上的果汁后,便開始為嵇咎捶腿。軟玉溫香環(huán)繞身邊,人間極樂也不過如此。
只不過嵇咎一個眼角都沒有給嬈夢,仿佛見不到這活色生香的一幕。
“銅豹的事情辦得如何了?”嵇咎伸手榻邊拿起了放在地上的長劍,一面撫摸著劍鞘,一面問道。
手中的劍精致華美,如果殷久在這,一定會驚呼,這不是她的軟劍冥月嗎?
嵇咎摩挲著這把劍,就像是觸碰著那個沒良心的小丫頭,五年了,也不知道這丫頭還會不會記得他。
怎么可能會不記得呢,嵇咎的嘴角掛出了殘忍的笑容,讓一直關(guān)注著他的嬈夢是又嫉又怕。跟在嵇咎身邊也有三年,她知曉他在想什么,總是忍不住會嫉妒那個素未蒙面卻總是在嵇咎話語中屢次聽到的女子,只有那個女子,才能讓嵇咎變得有情有感,身上也有了‘人味’。
可她也清楚的知道,身邊這個男子骨子里究竟是有多么的狠辣殘忍,每每想起,就會讓她渾身顫卝抖。可是無論再怎么害怕,嬈夢還是無法控卝制自己想要靠近他的心,嵇咎就像是罌粟,明知有毒卻讓人無法拒絕的深陷其中,再難自拔。
“銅豹已經(jīng)三日沒有消息傳來了。”心緒縱然十分的雜亂,但嬈夢還是沒有忘記向嵇咎稟報他想知道的事情。
“呵。”嵇咎冷笑一聲,沒有消息,那就是失敗了。銅豹最好是死在暮骨山中了,不然,他會讓銅豹生不如死,如此廢物,實在不配在他的麾下。
雖然惱怒于銅豹的無能,但嵇咎內(nèi)心還是有些驕傲的。真不愧是他精心教養(yǎng)出來的人,若是讓銅豹順利侵入暮骨宮,拿到他想要的東西,他恐怕也不會太過于開心。
畢竟自己最得意的徒兒,敗在銅豹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上,實在是讓他氣惱的一件事情,即使銅豹侵入暮骨山的時候,殷久并沒有坐鎮(zhèn)。
殷久的布置壞了他的計劃,他不僅沒有氣怒,反而還有那么點欣慰。
快了快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和他的小丫頭重逢,還真是想要看見她臉上那種錯愕驚異的表情。
到那時,他可要好好收拾她一頓,要讓殷久知道,五年前他的痛苦。
“讓銀狐去,那樣?xùn)|西,必須得拿到手。”嵇咎吩咐。
嵇咎站起身,長身玉立,矜貴優(yōu)雅。這番模樣,讓嬈夢紅了臉龐。她忍住心中的羞意,取過一旁的干凈衣裳伺候嵇咎換過,再用一方帕子仔細擦著微濕的長發(fā)。
“殿下,嬈兒服侍您就寢吧。”柔媚的聲音勾人至極,能夠喚醒人內(nèi)心的蠢動,只不過,這一點小小的手段,在嵇咎的眼里可是不夠看。
“下去?!北涞穆曇艉敛华q豫的拒絕了嬈夢的謀算,嬈夢貝齒咬破了紅唇,心中的羞辱鋪天蓋地而來,她都如此放低身段,甚至還舍棄了心中的矜持,也沒能打動嵇咎。
是她不美嗎?為什么嵇咎就看不見身邊的她?!
莫非是因為那個秦灸的女子?嬈夢心思電轉(zhuǎn),卻還聽話的轉(zhuǎn)身離去,只是腳步聲不如來時的輕盈愉悅。
站在宮殿的門口,被微涼的夜風(fēng)一吹,嬈夢打了個冷戰(zhàn),腦中也清醒了一些。
她起了一個念頭,心中有了數(shù),也就安定了下來。
裊娜的身影搖曳著去了銀狐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