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局為重（二）
琳達再看一會，見正方的四辯，人高馬大，是一少年，短發(fā)長臉，鼻梁高聳，雙目有神，辯論起來，抑揚頓挫，最有氣勢。琳達不禁向杰奎琳問道：“這高個子，是什么人？”杰奎琳道：“他叫勒夫，是學校的學生會主席，成績也是名列前茅，是個優(yōu)秀的好學生?！?p> 琳達點點頭，道：“他是發(fā)揮的不錯?！绷者_不免心道：我本來還以為，我們班可以算是表現(xiàn)的不錯?？煽此麄冝q論，就要把我們班給比下去了。不禁微微有些嫉妒。
再辯一會，輪到勒夫總結(jié)陳詞。勒夫說得慷慨激昂，擲地有聲，竟是不容辯駁。博得陣陣掌聲。琳達也不禁鼓起掌來，心道：這人口才也好，維瑟語也流利，反正我是說不過他的。
一會工夫，學生們都辯完了。多蘿茜道：“老師們，我們開個會吧。聊聊想法?！?p> 眾教師到了辦公室，多蘿茜拿過幾份稿子來，發(fā)給大家，多蘿茜道：“這稿子給大家，是減輕大家負擔用的?！?p> 琳達接過稿子，粗粗看了幾頁，越看越覺得不對。這稿子是一份辯論稿，上頭的詞句與方才的辯論演示一模一樣，不光是觀點陳述、總結(jié)陳詞，就連自由辯論，都和稿子分毫不差。琳達一陣驚異，道：“剛才的自由辯論是假的？都是排好的？”
卻見其他老師都是神色自若，仿佛已是知情。多蘿茜笑道：“是呀，這里頭還有琳達老師的功勞，很多內(nèi)容都是在你稿子的基礎(chǔ)上，修改而來?！?p> 琳達一陣詫異，道：“可這不該是自由辯論嘛？這沒自由啊？”
多蘿茜看了看杰奎琳，道：“杰奎琳老師，你還沒和琳達老師說嗎？”
杰奎琳道：“還沒來得及?！?p> 多蘿茜點點頭，道：“琳達老師，不怨你覺得奇怪。我們情況有變。這次的維瑟語辯論，海德校長十分看重，說要隨機抽查，也就是不定查到誰的班。他聽說我們搞的不錯，又做了對外的宣傳。派恩侯爵知道了，很感興趣，要和魔法行會的高層，一同來觀摩。我們不能出一點差錯。因為他們是隨機觀摩一組學生，我們想了個主意。讓所有學生都準備同一份稿子，按照分配，全文背誦。這樣就不會有問題了。”
琳達眼睛瞪大了，道：“你的意思是說，讓全校所有學生，都按照稿子背？我的學生也是？那這不成了排戲、說臺詞了嗎？”
多蘿茜兩手一攤，道：“也沒辦法嘛。這次情況特殊，有上層人士來視察，我們還是安全為主。說白了，就是演戲給他們看。”
琳達一臉的不可思議。杰奎琳忙道：“琳達老師，你不了解。派恩侯爵和魔法行會，都有權(quán)力決定學校的評級和資金，不是開玩笑的?！?p> 琳達道：“可這么搞辯論，不就失去意義了嗎？我的學生們都白練了?！?p> 多蘿茜道：“怎么會失去意義，學生花功夫練了、背了，對提高維瑟語總有好處，本事是他們自己的呀。而且他們程度本來就比較差，要循序漸進嘛。”
琳達道：“可我的學生，他們可以自由辯論，不用背稿子。他們也很愿意打辯論比賽?！?p> 多蘿茜道：“琳達老師，這次關(guān)系重大，不能冒險。也許你的學生程度不錯，但也不能搞特殊化呀，還是大局為重?！?p> 琳達心道：又是大局為重。
多蘿茜道：“好了，就這么定了。多謝大家配合，大家這件事也別宣揚，傳到海德校長耳朵里，總不太好。”
琳達心中郁郁，回到班上，便把這事和班里的學生說了。學生們都是訝異，都覺得自己白練了，心中不平。
莫娜道：“小老師，我們能不能和多蘿茜老師說說，說我們可以自由辯的，保證不出差錯?！?p> 琳達嘆了口氣，道：“我說了過了，他們不同意?！?p> 羅博道：“那算了吧，背稿子還省事一點呢，只要把自己的背出來就行了。”幾個男生也頗為泄氣，都是道：“背稿子就背稿子吧?！?p> 普里克嚷道：“憑什么？要我說，干脆，我們不和他們說，到了審查的時候，我們就自己管自己辯。要是抽查到我們，算他們倒霉?！睅讉€男生聽見，也是紛紛應(yīng)和。
琳達也是一陣沖動，就要答應(yīng)，卻聽羅博道：“算了吧，我可不想上名單。我還想平平安安畢業(yè)呢?！?p> 琳達一陣疑惑，不知他說的什么名單。
莫娜道：“小老師，訓導主任馬芮斯手里，有一份黑名單，都是問題學生的名字。那些不守紀律的，不服管教的，都在這份名單上。學校里出了什么事，都在這份名單上找，一般都能找到。有什么重大活動，這些人也是重點照看，免得出岔子。”
琳達這才了然。
普里克卻道：“我不怕，反正我已經(jīng)在這名單上了。”
羅博道：“還是別了吧，上名單又不是什么好事。為了這么個破辯論，不值得的?！?p> 眾學生覺得羅博說的有理，也只得算了，只有普里克仍是嘟嘟囔囔的，抱怨不休。
琳達心中不快，回了租屋。亞班見她郁悶，也是詢問。琳達將學校的事情說了，道：“都是假的，這和演戲有什么區(qū)別？唉，可惜了這些學生，練得這么辛苦，說不能上就不能上了?！?p> 亞班見她悶悶不樂，想安慰幾句，便道：“你說起演戲，我倒想起來了。還記得我們老板在寫劇本的事吧。他已經(jīng)寫完了。我們排了下，下禮拜就要演了，你來看看吧，正好可以散散心?！?p> 琳達“嗯”了一聲，忽地像是受了提醒，眼睛一亮，道：“傭兵，你們老板的劇本你有嗎？是講什么的？”
亞班道：“我手上沒有，不過我都記下來了。是講英雄沖破阻礙，打敗敵人，迎娶公主的。怎么了？”
琳達喜道：“嘿，我有個好主意。”
又過一個禮拜，辯論審查的日子到了。琳達和另一名老教師，一同審查十二年級的兩個班。果然兩個班級，四組比賽，詞句一模一樣，人站起說話的順序也一樣，就連語氣詞都一樣。琳達心道：嗯，都是好學生。
每審查完一組，老師便要各自給那組學生打分。老教師向琳達商量道：“琳達老師，這個分數(shù)，我們怎么給呀？”
琳達心道：這都是背的稿子，還能怎么給分？口中道：“我不知道，您覺得呢？”
老教師思索一下，道：“這組學生儀態(tài)、禮節(jié)方面挺好的，儀態(tài)分我給個七十八吧?！?p> 琳達道：“哦，那我也給七十八?！?p> 老教師忙道：“別，咱倆別一樣，好像咱倆商量過一樣。你來個七十六吧?！?p> 琳達“嗯”了一聲，暗道：隨便了。便照他說的寫了。
老教師道：“他們用詞還挺講究的。我給個八十三吧?！绷者_暗道：沒法不講究，都是老師給寫的?？谥械溃骸澳窃蹅z別一樣了，我打高點吧?！?p> 老教師道：“行，不過總分控制在七十五到八十之間吧，你平均算算，差不多就行?！?p> 二人又打了兩組，琳達雖然不屑，但也不想找麻煩，便都是按要求打了分。到了第三組，也是表現(xiàn)中規(guī)中矩，無甚出彩之處，只有幾個學生，表情豐富了一點，語氣有些抑揚。
琳達剛要按照范圍打分，老教師道：“這組都是好學生，打高一點吧，鼓勵他們一下?！?p> 琳達道：“那我打九十了？”
老教師道：“別別，也別打太高，比其他人稍微高一點就行，總分就在八十五左右吧，單項分我們自己調(diào)整吧?！?p> 琳達最終打了八十六，老教師看了看她打的分，又回身將自己的分數(shù)改了一下，總分來了個八十四。
最后一組學生上來。這組學生水準卻低，發(fā)音不準，常讀破句，也沒什么語氣，就是背詞。琳達微微皺眉，道：“這組分數(shù)該低了吧。”
老教師道：“低是要低的，但是……”
“也別太低，”琳達道，“對吧？”
老教師笑道：“對對，我們要給學生一點臉面，不至于面子上過不去。要說還是你們年輕教師聰明，一說就明白?！?p> 琳達暗道：我就明白這個？我明白怎么說瞎話了。
一個下午，全校審查結(jié)束，全體學生得分都在七十五到八十五之間，說明學生們的維瑟語都有一定水平，并且穩(wěn)步提高。海德校長抽查到了十一年級的三班，便和派恩侯爵和魔法行會的法師們，一同觀摩。觀摩得十分順利，多蘿茜眉開眼笑，整個維瑟語辯論培訓，圓滿成功。教師們都說海德校長決策英明。
琳達的十一年級四班，也波瀾不驚地完成了辯論。普里克也沒找麻煩，平平安安地照詞說了。打分的老師也頗為大方，給了個總分八十二，算是對琳達班級為全校貢獻的一點肯定。多蘿茜也特意在總結(jié)會上謝謝了琳達，并給琳達發(fā)了獎狀。又通知財務(wù)，給了一些額外的津貼。
不過普里克最終也沒拿到最佳辯手，內(nèi)定是勒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