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用餐結(jié)束,鄭彥南才開始說話,蘇君知道,他能耐著性子再見她,無非是因為新時代的事。
他的眼光很好,竟然跟她同時看見了新時代的未來商業(yè)發(fā)展。
所以這場談話注定不簡單,來之前,她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甚至連如果真的需要合作共贏,他究竟要占多少股才能實現(xiàn)她的最低損耗,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她一本正經(jīng),腰桿挺直,從包里拿出了隨身帶的平板。
儼然一副商業(yè)氣息。
撤碟收盤的人,不由自主地被蘇君的氣勢吸引,禁不住會瞥她,只看見她手指在平板上滑來滑去,面色肅穆。
小包間里的人相繼退出,室內(nèi)安靜,蘇君認真籌算,神情完全投入,待到思緒被干擾,還是因為對面的他掩著嗓子咳嗽時,他咳嗽了兩聲,發(fā)出聲音,聲線有些暗啞,蘇君抬眼看他。
他摸到了桌上的打火機,咔嚓一聲,又點燃了一根煙。
煙夾在手里,他趣味盎然地看向她。
眼里藏著戲謔的意味,眸光深長。觸及到他的眼神,蘇君有些坐立難安。
她連呼吸都緊促了些。
鄭彥南靜靜抽了小半根煙,煙熏了一室,蘇君呼吸不暢,望著他,微微咳了一聲。
他立即停止了吸煙,將煙頭按滅在了煙灰缸里,來回旋轉(zhuǎn),用力按了兩下停手。
撣了撣手指頭本就不存在的煙灰,他身子前傾,面色正經(jīng)了不少。
蘇君怔怔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屋里封閉炎熱,他前傾時,未散盡的煙霧從他的脖子前穿過,小幅度動作,半敞開的衣襟被掀開,露出了他脖子以下,干凈而白皙的鎖骨。
一閃而過,就一眼,蘇君卻看出了他利索的鎖骨下暗藏的勁道。
屋里實在熱,她快要喘不過氣。
“蘇小姐,飯已吃完,我們談點正事?!?p> “好……”
他在等著她說話,蘇君后知后覺意識到。
她重新按亮了平板,“新時代在新安路的德臣廣場就占了一家門面房,實體店在二樓,直面電梯,地理位置良好,鄭先生,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對新升起的新時代這類小眾品牌,持有支持的態(tài)度?!?p> “也不是?!?p> 模棱兩可的回答。
蘇君繼續(xù)問話,“鄭先生不必與我打迂回仗,”她放下平板,“有什么話,我們可以明說?!?p> 他嗯了一聲,說,“助理說你難約,不談公事根本見不了面,這話不假。”
蘇君狐疑地看向他。
“跟小杜的事無關(guān),我對新時代這類賺不了多少錢的項目沒興趣,約你出來,是想談一談尚北的事?!?p> 鄭尚北。
迫于蘇君的人際網(wǎng),柯澤最終與她協(xié)商,將X健身總部的三分之一門面讓出,當然都被蘇君盤了下來,健身房實體面積往里縮了水,蘇君準備拿多出來的部分,給自己開一間室內(nèi)羽毛球廳。
最近忙著新時代的事,羽毛球廳的事被放了一陣。
“這個事你做的很好,鄭尚北比鄭深好不到哪里去,小打小鬧成不了器,也該讓他嘗嘗苦頭?!编崗┠险f,“只是還不夠狠,你把新接手的店面轉(zhuǎn)讓給我,價格方面滿足你所有的要求。”
蘇君暗驚,有這樣做大哥的嗎。
不過蘇君還是分析了鄭彥南話里的意思,他說他要接手多余的門面,蘇君猜測,以他的能力,他既然衍生了這樣的想法,這時不應(yīng)承,事后怕是連協(xié)商的機會都沒有。
她在計較得失。
“原有的價格上,我出兩倍接手,另外,你愿意投資的話,”他出手大方,道,“我分股?!?p> 蘇君眼睛一亮。
“你打算拿門面店做什么?”蘇君問。
“開營業(yè)場所,”他看見了她眼里的光,擒著嘴角,他又笑了,“你說,開一家與健身房不同類的娛樂休閑場所,有沒有可能干倒看似毫無威脅性的X呢?”
蘇君瞇起了眼。
…………
因為種種原因,鄭深正式開機的時候,蘇君沒有及時到場,叫韓秘書送了花環(huán),找了時間,她對鄭深說,“下午我去你的工作室?!?p> 鄭深跟她說,“好呀,不過我重新給你發(fā)個地址,我搬地方了?!?p> 去的時候,鄭深正忙著在屋里拍宣傳照,燈光打的亮,一屋子都是人。
蘇君看了看房間布局,沒人理她,她在窗邊找了個地方安靜坐下。
房間亂糟糟一片,隨處可見的小物件,蘇君在地上找到了臺本。
隨意翻了翻。
劇本鄭深一早就發(fā)到蘇君的郵箱上,蘇君沒去看過。
翻了兩頁,莫名覺得故事有些熟悉。
鄭深臺本里的人,也姓解。
正認真看著,臥室里面一陣轟動,有人走了出來。
蘇君抬頭看。
正巧一行人走了出來,當頭的那一個也朝她這里看。
蘇君淡淡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心里,站在門口的那個,模樣真是俊俏,好看得不像話,卷卷的頭發(fā)讓人看不出他的年齡。
蘇君不由多看了他好幾眼,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謝夕安直直看著她,是因為他認出了這個人,那天在超市收營臺前,她很兇。
“夕安?!苯?jīng)濟人喊他,“怎么站在這里,還不走?”
鄭深送他們出門,十來分鐘轉(zhuǎn)回來,這才看見了在窗口下的蘇君。
“蘇君姐,”鄭深驚訝,“什么時候來的,怎么都不跟我說一聲?!?p> “說了。”上午說的。
蘇君合上臺本,她若有所思。鄭深領(lǐng)她去臥室,蘇君來之前略略已經(jīng)看過。
鄭深表達高興,“工作室怎么樣,是不是很大?”
大還是滿大的,“不大像商業(yè)區(qū),倒像是居民區(qū)?!?p> 樓型像,樓盤也像。
鄭深笑,“被你看出來了,這里以前是住人的,因為地方大,所以我遷過來了?!?p> 她有一點點不好意思,“這是我大哥的小公寓,我占了他的地方,哈哈,他只能回老宅住了。”
蘇君想未必,是鄭彥南的話,他名下的房產(chǎn)應(yīng)該不少,再不濟,她住的那一套公寓,樓上就還是空著的,至少可以住人。
只是蘇君有更好奇的地方,她夸,“進展不錯,你融到資了?”
“是,”鄭深說,“剛才從門里出去的那個,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
“他就是謝夕安,他家是開酒店的,與我家還有些商業(yè)往來,謝夕安的姐姐,謝語因,她愿意投資我的電影,”機會等一等就來了,鄭深高興,“以前沒跟她講過兩句話,她突然說要來幫我,我高興了一個晚上,簽合同的時候,手都在抖。”
不知為何,聽鄭深這樣說,蘇君有種不好的預(yù)感,總覺得謝語因幫鄭深,不僅僅是為了這部電影。
她是投行精英,她的經(jīng)驗告訴她,不純粹的投資,結(jié)局都不會太好。
或許不一定,鄭深現(xiàn)在高興得像一只小燕子,蘇君不忍心破壞她的笑容。
下午鄭深說的話,蘇君沒放在心上,哪里曉得傍晚開車回家,她的猜測一語成了箴。
鄭彥南就站在臺階第二層,聽見聲音,他回頭看,手里晃著他的車鑰匙,夕陽的余暉撒在他的臉上,他說,“不好意思,蘇小姐,我又回來了。”
剎時,蘇君心跳如雷,比第一次在門邊轉(zhuǎn)頭看見他時還要激動。
風(fēng)聲聽不見,夕陽的余暉看不見,只因她,心里一直有個小秘密。
她認識鄭彥南,到今天為止,真的已經(jīng)有很多年了。
他是她在德國念書時,同校的直系師兄……
只是這時,她從他身邊擦肩而過,面色依舊平淡如水,涼薄的語氣,“哦,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