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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凡浮生錄

第286回 觀剪紙災(zāi)民逼門戶 歸道意恩師點愛徒

仙凡浮生錄 國然 4512 2020-01-29 22:00:00

  上回說到,平楓郭石趕到城西,審問鼓動災(zāi)民作亂之人,隨后思量對策,將災(zāi)民各自安置妥當(dāng)。誰料這為首作亂的四人正是陰神教老巢寒泉村的村長,還有那先迷算盤,后惑衍真的妖女扶仙,鬼仙明凄和威國元帝,四人潛在華都城中,居心叵測,暗自謀劃不提。

  眼下正是臘月二十五,鐵柱已然早早趕到丞相府去置辦食材物料,留下師父鐘炎,妻子青蓮還有水蔥倭瓜兩個孩子在家。鐘炎雖神志錯亂,幸而只胡言亂語,并不發(fā)瘋廝鬧,青蓮心細(xì)如塵,最會照顧人的,想來也不會有甚么大礙。

  這轉(zhuǎn)過天來便是臘月二十六,青蓮白日里以紗巾蒙面,到外面打聽了一圈,聽聞災(zāi)民暴動已然被扶威軍鎮(zhèn)壓,剩余災(zāi)民也被均分安置到各個房舍之中,本有房可住的百姓自然不愿,但迫于扶威軍之勢,也只好忍氣吞聲,饒是如此,昨夜半宿大雪還是凍死了二十幾名災(zāi)民。

  這青蓮本就是趁著鐘炎睡著的時候出來的,家里有人要時時照顧,外面又亂,青蓮自不敢多留,只草草轉(zhuǎn)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回到房舍,落柳街離著安頓災(zāi)民的地方有一段路,加上她所居之地又在落柳街深處,倒也不怕被人惦記上。

  青蓮回到家中,這會鐘炎還未睡醒,只有水蔥倭瓜兩個孩子各捧著一本書靜靜研讀。鐘炎和鐵柱都是跑江湖出身,鐘炎給人算命批字還好些,鐵柱那可真是大字不識幾個,幸而青蓮腹有詩書,經(jīng)常去買些書來給水蔥和倭瓜,兩個孩子倒也不挑,拿起一本書來就能讀上幾個時辰,叫人頗為省心。

  眼下天色已晚,鐵柱離去之前已經(jīng)做好了幾天的飯菜,俱都擺在廚下,這會三冬嚴(yán)寒,飯菜也放得住。青蓮探頭看了看天色,隨后來在廚下,把灶間余火撥開,將飯菜分出一點來熱了熱,隨后端到前廳,放在桌上,招呼水蔥倭瓜來吃飯。

  這一陣忙叨過后,夜色也更深了,青蓮在外跑了一下午,著實有些餓了,略招呼兩個孩子一聲便先端起飯碗,不過片刻,三人便將桌上飯菜吃了個干凈。青蓮肚里有底,起身把碗筷收拾擦洗妥當(dāng),待到轉(zhuǎn)回前廳,倭瓜依舊在旁讀書,水蔥拿著剪刀紅紙,正在不緊不慢地剪著窗花。

  青蓮素喜水蔥心靈手巧,微微一笑便坐在旁邊。但見水蔥一雙素手,左邊托紙,右邊執(zhí)剪,銀芒紛飛,碎屑紛紛而落。這一張用的是陰紋剪法,紅紙做底,鏤空成畫,千刻不落,萬剪不斷,那真是圓如月,尖如芒,方如磚,缺如齒,線如發(fā),起承轉(zhuǎn)合渾然一體。過不多時,一對鏤空錦鯉躍然其上,中間擁著一個巴掌大的福字,這福字筆鋒柔中帶剛,軟中藏堅,真教人百看不厭。

  水蔥剪罷一張,又復(fù)拿起一張,自顧自地比劃起來。青蓮低頭望桌上瞧了過去,只見桌上剪紙除去金龍瑞鳳,福字祥云,其余便是村落農(nóng)家,鄉(xiāng)間小徑,要么就是連綿青山,畫中房舍式樣頗為古舊,但卻有一股超然韻味在其中。

  不知怎么,青蓮心下對于這些村落剪紙總是頗為在意,此時又復(fù)見到,便輕輕拿起一張來,也不敢細(xì)瞧,只略略掃了一眼,便覺著十分精致可愛。青蓮轉(zhuǎn)頭看向水蔥,柔聲問道:“蔥兒,這上面剪的莫非是咱們一路從江城至此,路過的什么村鎮(zhèn)不成?”

  水蔥聞言,手上略略一停,眼底也有迷惑之色,略歪了歪頭,靜靜地看了青蓮一眼,而后又搖了搖頭,自顧自地又去剪紙了。這時一旁看書的倭瓜忽然放下書本,瞥了一眼桌上的剪紙,咧咧嘴說道:“這上面的東西我瞧著也怪熟悉的,好像在里面住過許久了……嗯,記不真了……”

  拍著腦袋思量一會,倭瓜果斷放棄,又復(fù)拿起書本翻了起來。此時一言不發(fā)的水蔥忽然開口說道:“鐘爺爺說我們是在一個雪夜被他和鐵柱叔撿來的,我想著上面的東西便是我和哥哥的生養(yǎng)之地也未可知,那時縱然年幼,也多少會記下一些,至于眼下這些剪紙到底能有幾分相似,我就不知了……”

  按說水蔥不過十三歲,年紀(jì)并不算大,方才這番話也十分平常,只是她說話的語氣神態(tài)俱都老成淡然。恍惚一個飽經(jīng)世路炎涼,看破人間百態(tài)的世外高人一般,倒把青蓮驚得回不過神來,愣了許久方才點點頭,到嘴邊的話也不知該怎么說了。

  “咚咚咚!”

  三人正默然不語,門外忽然一陣喧囂,隨后砸門聲緊隨而起。青蓮出身煙花地,心明眼亮,都不用開門,光聽這聲音便知來者不善,面色不由一沉,只是眼下鐵柱并不在家,只有自己一個女流和水蔥倭瓜兩個孩子,鐘炎年邁不說,心智又不清明,門外之人若要尋釁,今日只怕少不得要破財免災(zāi)了。

  就這么幾個呼吸的功夫,青蓮已然將應(yīng)對的法子在心里過了一遍,剩下的只有見到門外之人方能隨機應(yīng)變,這會坐在屋里干想也是無用。思慮至此,青蓮急忙起身讓水蔥倭瓜到鐘炎休息的臥房里暫避,卻沒察覺這兩個孩子面色平靜如水,全無半分慌張驚詫。

  “咚咚咚咚咚!”

  青蓮才把兩個孩子送回臥房,砸門聲又復(fù)傳來,這一回比方才更加急促沉重,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大門生生砸爛,青蓮心頭一跳,眼中狠色一閃而過,也不急著開門,反倒先來在后廚,拿了一把菜刀背在身后,這才走到前廳,探出手去拿掉門栓,隨后兩扇門應(yīng)聲而開,外面站了少說也有二三十的災(zāi)民,這些人一見有人開門,瞪著眼睛就要往里面擠!

  “你們再往里走一步看看!”

  青蓮深知,若是任由他們擠進來,再想趕他們走可就難了。這會也由不得她多想,當(dāng)即把身后菜刀亮出,朝前一陣揮舞,刀鋒在夜色之中劃出道道寒光,擠在前面的災(zāi)民慌忙后退,站到了門檻外面。青蓮急忙上前一步,把菜刀橫在自己脖子下面,厲聲喝道:“誰要是敢再上前一步,我便死在當(dāng)場,到時扶威軍得知此事,你們也別想在華都城中避禍!”

  說道此處,青蓮手上略一用力,刀鋒壓入皮肉,一絲紅線順著脖子便流了下來,災(zāi)民見了血,面上各個露出猶豫之色,但卻并未離去。青蓮定睛一看,這一群災(zāi)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多半穿著草鞋立在雪地里,手上不是爛木頭就是碎青磚,連一件像樣的家伙皆無。

  眼下夜色已深了,寒風(fēng)撲面刺骨,凍得這些災(zāi)民瑟瑟發(fā)抖,一群人立在屋外,也不說話,只瞪著眼睛盯著青蓮脖頸上的那一絲紅血,牙關(guān)因為寒冷碰撞得咯咯作響。如此不知過了多久,為首的災(zāi)民呼吸猛地一亂,脖子上青筋暴起,隨后將手中的半塊青磚一扔,狠狠地朝前邁了一步!

  “??!”

  青蓮再怎么厲害,畢竟是女流之輩,這人面露兇光,一步向前,登時把她嚇了一跳,嘴里輕呼一聲,身形不由得就朝后退去,手中的刀也從脖子上移了開來。門外災(zāi)民見狀,個個雙目發(fā)紅,面露殺機,拳頭緊握,眼看就要跨過門檻,擠進正廳!

  這些人不但想占了房舍,還想殺人滅口。

  青蓮見狀,手中的菜刀險些把握不住,眼中含淚,身子一軟就要跪倒,這些災(zāi)民神態(tài)兇惡,鐵柱又去了相府,趕不回來,只怕今夜自己連著鐘炎和兩個孩子的命是怎么都保不住了。只怪白日里自己過于心急,都沒有細(xì)細(xì)留意有沒有人跟隨,就直接回到家里,這才招來禍?zhǔn)隆?p>  “誰敢在我五味樓鬧事!”

  這幫人正要跨進屋內(nèi),忽然從臥房之中傳出一聲爆喝。青蓮扭頭看去,只見鐘炎穿著單衣就殺了出來,手里還舉著一個木頭凳子。此時這位老人二目圓睜,須發(fā)皆張,額角青筋歷歷,便如一頭下山猛虎般擋在青蓮身前,外面災(zāi)民為鐘炎氣勢所攝,紛紛停下腳步,面色陰戾地看著眼前之人。

  “你們這幫廚子,自己學(xué)藝不精,做不出好飯好菜,招不來客人,就在背后給我五味樓挖坑,還在我買來的食材上動手腳,果然是無恥至極,你們?nèi)艄娌环?,敢不敢約下日期,當(dāng)街較量廚藝,若是輸了,便自己滾出江城!”

  鐘炎在江城站穩(wěn)腳跟,經(jīng)營五味樓,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這一番話說得那真是睥睨天下,氣勢十足,只可惜驢唇不對馬嘴。門外災(zāi)民早就紅了眼,寧可殺人也要奪了這房舍,雙眼之中黑氣一閃而過,又復(fù)踏入屋中。

  鐘炎見狀,大吼一聲,掄著凳子就迎了上去。然人老不以筋骨為能,鐘炎年事已高,哪里擋得住這么多人,手里的凳子沒兩下就被災(zāi)民奪走,自己也被一腳踹翻在地,動彈不得,嘴里猶自怒罵:“呀呀呀!等我五味樓名揚江城,必讓爾等小人聲名掃地!無恥之尤,暗箭傷人!”

  “這房子我給你們,只求你繞過我?guī)煾感悦 ?p>  青蓮見事不好,急忙撲在鐘炎身上,淚流滿面,口中連連呼喝。這會災(zāi)民已然涌進屋中,將二人圍在中央,為首之人雙目發(fā)紅,拿起地上的菜刀,死死盯著青蓮,其中盡是淫邪之色。青蓮心如明鏡,早知其意,面色蒼白,猶疑良久,一雙素手顫顫巍巍伸向腰間束帶,只望這群災(zāi)民獸欲泄盡,能放過鐘炎一條性命。

  “呼——”

  一陣寒風(fēng)乍起,自門口撲入,隱有鶴鳴琴音,四周災(zāi)民眼里兇光略散,但卻并未清醒。青蓮淚眼朦朧間,似是瞧見一道白光,清如月華,自門外飄搖而入,便如一道水流般化入鐘炎眉心,待到白光化盡,鶴鳴琴音也隨之消散,再無響動。

  “咳咳咳!”

  地上的鐘炎忽然發(fā)出一陣咳嗽,緩緩坐了起來。周圍災(zāi)民見狀,不由分說竟直接舉起手中朽木殘磚朝著二人頭頂招呼下來,青蓮大驚失色,猛地一撲便將鐘炎護在身下,后腦海被木棒帶著,登時兩眼一翻,昏倒在地。

  “錚!”

  這些災(zāi)民打昏青蓮,又要對鐘炎下手,此時一道青光倏然自臥房而出,輕飄飄地一繞,隨后那青磚木棍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屋內(nèi)災(zāi)民怒吼一聲,正要撲向臥房,臥房大門忽然自行張開,兩道人影自內(nèi)而出,拳腳紛飛,不多時便將這一眾災(zāi)民盡數(shù)轟出屋外,靈力一鼓,眾災(zāi)民身形驟然消失,不見蹤影,隨后房屋正門自閉,上拴落鎖一氣呵成。

  這兩道人影正是水蔥倭瓜,但見他二人退了災(zāi)民,隨后看向坐在地上的鐘炎,雙雙下跪,口中說道:“師尊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鐘炎嘴角略翹了翹,點頭說道:“掌門果然深謀遠(yuǎn)慮,竟然讓全宗尸解下世,如此一來,可算是救了我人宗弟子千條性命,我眼下已然身死,神念過不多久便會煙消云散,一點道意落于此身,也算是這人的造化,得柴,寂兒,你們兩個先起來罷……”

  這水蔥和倭瓜,便是人宗尸解下世的寂飛仙和得柴真人,方才打入鐘炎紫府的便是人宗凡真飛仙身亡之后留下的一縷道意,凡真飛仙在人宗時曾是寂飛仙和得柴的師父,那墜星劍譜也是凡真飛仙從赤澤帶回人宗的。

  得柴站起身來,看著鐘炎問道:“師父,當(dāng)年您忽然失蹤,眼下怎么又……”

  鐘炎擺了擺手,哈哈笑道:“當(dāng)年我誤入赤澤,因一時貪念,帶走了墜星劍譜和一把紅劍,我對那紅劍十分喜愛,誰料那紅劍乃是陰邪之物,我被其中煞氣侵蝕神志,靈力衰微,隨后徹底為紅劍所奴,離開人宗,在天外天為陰神教謀劃布局,此時大劫已成,我可不就死了……”

  寂飛仙雙目一凝,看向鐘炎:“師父,那您的魂魄……”

  鐘炎搖頭說道:“別想了,我的魂魄已然被那紅劍侵蝕殆盡,為了留下道意和這一縷殘念,我已把肉身并三魂七魄盡數(shù)舍去,只是沒想到隨便找了個有仙緣的人,竟然還能碰見你們兩個,這天緣湊巧,還真是妙不可言吶,老夫這一生近千載,倒也算沒白活一回!”

  說罷,鐘炎神色一正,看向寂飛仙和得柴真人,淡淡說道:“劫生于心,亦止于心,心能生劫,亦能化劫,世上萬事,欲速則不達(dá),千萬莫因一時愛恨蒙了本性,須得容之,納之,方能運之,化之,你們兩個好生修行,應(yīng)劫之人明早就到,為師去也……”

  話音未落,鐘炎雙目緩緩閉合,兩道神光自紫府散出,打入寂飛仙和得柴真人紫府。這二人只覺體內(nèi)靈力消散,雙雙下拜,躬身磕頭,口中說道:“弟子,恭送師父!”

  此時凡真飛仙殘念散盡,鐘炎也隨之昏睡,寂飛仙和得柴強運靈力,險些破了尸解輪回的命數(shù),方才凡真以殘念逼入二人紫府,生生將二人輪回命數(shù)補全,靈力封禁,如此一來,待到該醒之時,二人自會記起前塵,增進修為。

  此時這一屋子里橫七豎八躺了四個人,內(nèi)外寂靜無聲,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落地之聲,隨后又復(fù)安靜,這正是“隕落紅塵天如夢,此生為人來世妖”,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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