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墨蓮
因為朱雀心里面想的是讓祁桓遠離自己,所以對于祁桓心中對她的誤解,并無心去解釋,卻也不想承認她要做章韶光的外室,只答了些不著邊際的話來。
“等我在京城里的事情辦完了,自然會回淮南的,不勞煩王爺費心。”
祁桓那雙冷艷的眸子終是不再瞧朱雀一眼,他從來對美人不上心,但心里多多少少對這個淮南姑娘有了些不一般的感覺。
他也說不出那感覺是什么,既不是喜歡也不是討厭,只是被她倔強的眸子吸引。
雖說他是個不受寵的王爺,宮里的那位皇上似乎早已經忘記有他這個一個兒子。但在外人看來,他這般外貌出塵的王爺,走在路上都會有富家小姐姑娘偷偷跟上來看,跟他搭話時帶著些嬌羞,雖不把當王爺敬畏,卻把他的那張絕美臉頰放在了心中最高位。見他時候也盡是笑著的。
但眼前的姑娘卻有些不一樣,初見她時,她好像也因為那張臉對他格外殷勤,說不了幾句話就對他笑,但自從他帶她去了山頂,去了他念念不忘的雀丫頭的衣冠冢,她便對自己冷淡了。
且這種冷淡,并不是見自己有喜歡的女子那種失望的冷淡,嫉妒的冷淡,而是徹徹底底的與自己劃清了界限。
就像對自己生出了無形的討厭,希望自己不去踏入她的世界,她對他避之不及。
有些意思。
祁桓眼角余光又掃了眼她的脖頸處,那個地方紋的墨蓮紋身跟十年前的少女一致,且那墨蓮跟他十年前見到的那朵,似乎一模一樣,同樣的魅惑人心,帶著邪魅味道。
就算是淮南人家都喜歡個新出生的女兒紋上墨蓮紋身,那么總不該連位置都是一樣的,就算紋身是習慣,可不見得紋得都是墨蓮,如此這般想來,這位小八姑娘說的話也未能全信。
他望了一眼朱雀懷中的糕點盒,少見的沖她笑了一笑:“原來姑娘也喜歡松子酥糖雞油卷這些,又甜又膩的樣式?!?p> 這句話說的,朱雀不知道祁桓是夸她還是損她,那話里的意思是說,女孩子家就該吃些桂花糕,云片糕這類清清新新的糕點,不該碰那些個甜的膩的。
但是那個‘也’是什么意思呢?
老掌柜見她疑惑,開口解惑:“姑娘有有所不知,我們王爺之前的摯友也是喜歡這類糕點,以前這糕點鋪還是她們府上的時候,她便時常過來拿這些東西。近些年來,京中已不再時興這類過甜過膩糕點,我們王爺掛念舊友才保留了這些樣式。”
原來說的是十年前的自己。
朱雀有些不敢抬頭看祁桓了,聰穎如他,定會看出她此時眼中的淚光。
就算全京城都忘了曾經的侯府表小姐,但是她的桓哥哥永遠都不會望。
朱雀在心中掙扎千遍,又在心中告訴自己不可以打破他平靜的生活,重新抬起一張不帶任何表情的臉,寡淡說道:“喜歡這類糕點的不止我一個人,我們淮南女孩家對這類糕點可是情有獨鐘,不像京城里的小姐夫人的,一會子一個樣,從來都是心意不定的,讓人捉摸不透?!?p> 祁桓桃花眸微瞇,捕捉出一絲不尋常,似乎這位淮南姑娘一旦被詢問些事情,總是會解釋成所有的淮南姑娘都這樣,將自己的特殊,解釋成淮南全體的特殊,是不是有些過于牽強了。
但祁桓面上仍是那般冷艷神色,剛才少見的柔然一笑也消失不見了,給老掌柜囑咐了幾句,月底交賬本的事,以及這幾日注意安全的事,,便再無其他,臨走前也沒同朱雀致意,就那般孤冷身影傲然離去了。
朱雀也沒再看,她覺得她已經成功將祁桓推到了十萬八千里,她同他心中的侯府表小姐,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是同一個人。
但她忘了,那是祁桓。
一個從深宮火坑里,成功跳出來的人。不管跳出來的目的是活命還是其他,幾乎沒有人能做到像他那般有計謀。
祁桓走出梁香居的時候,月笙正在旁候著,因為平日里走路出街會有些姑娘跟著看,看得祁桓十分不愉快。所以他漸漸養(yǎng)成了坐轎子出門的習慣,每次坐轎子,都是月笙在旁侍奉。
“爺,賬查完了?”月笙問。
祁桓沒回答,只望著月笙道:“你還記得前些天在我們府上住過一晚的淮南姑娘嗎?”
月笙一愣,而后想想:“自然是記得,那姑娘長得跟天仙似的,見了一面忘也忘不了。爺今日提起她是做什么?”
“讓德子帶人去淮南查,挨家挨戶的問,淮南姑娘家是不是一出生就會紋身。”祁桓一字一句說道。
“爺,費那么大的勁就是問人家給不給自家閨女紋身?”
祁桓搖搖頭:“順便再打聽衛(wèi)家,看看是個什么底細的人家?!?p> 月笙雖覺得奇怪,但由于是自己主子的吩咐,也就沒多問。她自來就是不喜多嘴的,這也正是為何祁桓會器重她的原因。
祁桓上了轎子,離開了梁香居。
朱雀看著轎子的背影,松了一口氣。抱著裝滿糕點的錦盒,也帶著小竹,阿言還有長林,回到了住處。
接下來的兩三天,平安無事。朱雀時常坐在秋千上發(fā)呆,她心里在想那場宮變什么時候會發(fā)生。但京城里就是很平靜,如一汪清水,平靜得能用死寂來形容。
但,朱雀能從那平靜的有些過分的空氣中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她知道,暴風雨前的平靜就是這般。
平靜是平靜,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有一場暴雨傾盆落下。
雨是一定會下的,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這些天里,章韶光沒來她的住處,長林依然會送來自稱是章韶光精心挑選的食盒送過來。章韶嫣再也沒來過,云瑤也是。他們好像都在為這場宮變靜靜準備,或者如她一般,靜靜等待它的發(fā)生。
一封請貼打破了連日來的清凈。小竹說是將軍府上送來的,朱雀打開那燙金請貼,便知是賀文嫻請她將軍府上賞花了。日期定在翌日清晨,左右朱雀閑著,又因早已答應過賀文嫻,便抹不開面子,只好去了。
翌日清晨,連日暑熱的京城攏了一層薄霧,永遠散不去似的,飄飄裊裊的仙境似的。
朱雀挑了件素色的衣裙,梳了個簡單的發(fā)鬢,只鬢角位置簪了朵藍瑾花,極為干凈淳樸。她覺得這次賞花,各家小姐都會去,京城名門家的小姐最是喜歡妒忌人,見了比自己張揚的定是會存現(xiàn)找茬,為了保住耳根子清凈,朱雀便挑了衣柜里最為簡單素凈的衣服穿上了。連玉簪釵環(huán)佩一概也不上身,她估摸著這次應該沒人會瞧見自己了。
待清晨陽光越過層層薄霧,穿成一縷縷金絲的時候,朱雀便乘著轎子去往將軍府了。
由于是將軍府的賞花會,又是小姐之間閑談之處,所以長林不好跟去,阿言覺得那姑奶奶樂得自在,加上她輕功那樣高,打不過就跑,自然也不會吃虧,也就手插著兜,在別苑里這逛逛那逛逛。又覺得沒人說話,干脆蹲在門口,同長林拌起了嘴。
“我說,你們公子到底是看上那姑奶奶什么了?”阿言開了口。
長林頭也不抬,冷臉說道:“我哪里知道?!?p> 那話里的意思就像在說,我哪里知道我家主子腦子哪根筋搭錯了,會喜歡那樣一個奇葩的女人。
除了長得好看,一無是處。
他家主子也不像是見色起意的主。
不過,他家主子長得俊,自然眼光高,看得上她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