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皮囊
但她吃那么些甜膩的糕點,為何不胖呢?祁桓又瞥了一眼,這一瞥便被朱雀給捕捉到,而后,祁桓裝作什么都發(fā)生,別開臉,去看章韶光去了。
“既然,衛(wèi)姑娘買完糕點了,章公子還是帶她走吧?!逼罨傅难酝庵猓闶悄銈冊谶@妨礙我做生意了,買完東西就趕緊走,別在這里擋客人的道。
章韶光并不在意,祁桓對自己的態(tài)度,因為他知道這位不受寵的王爺對京城里的所有人態(tài)度都不好,可以說,他對人態(tài)度都不好,似乎是在宮里的這些年,把心中對于人的美好印象完全消滅,在他眼里,除卻自己的別人都不值得信賴,仿佛轉(zhuǎn)身回頭就會被人給刺一刀似的,看人的時候,總是那般涼涼眼神,不冷不熱,讓人難以捉摸。
朱雀自然也聽出了祁桓口中的意思,但她知道,祁桓越是離自己遠(yuǎn),越有利于她的目的,她的目的不就是為了祁桓嫩忘卻曾經(jīng)的朱雀,并認(rèn)不出現(xiàn)在的她,將她徹底忘記,從而重獲新生嘛……
所以祁桓的表現(xiàn)甚和朱雀的意,她捏了顆油紙包里的糕點,沖章韶光一笑,說了聲‘走吧’。章韶光便失魂似的走了。
祁桓看著朱雀的背影,總覺得自己越是態(tài)度冷漠,她越是歡喜的很,像是計劃好了一般,做的每一件事,就是讓他討厭她,離她越遠(yuǎn)越好。
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擁有這種感覺,上次見她買糕點也是這般感覺。
這個女人,對自己出處疏遠(yuǎn),跟那些個偷偷看自己的女子很不一樣。
祁桓看著她上了轎子,低頭進(jìn)轎子的時候,露出了白皙脖頸,祁桓似乎又看見了那朵魅惑人心的墨蓮紋身,跟十年前見過的那個如出一轍。
那個少女也同這個淮南姑娘一般,不走尋常路,跟別人很不一樣。
正巧月笙從遠(yuǎn)處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封書信。
“爺,派人連夜去淮南查去了,費了不少功夫,這戶衛(wèi)姓人家似乎很難查。最后還是花了幾百輛銀子,給知州大人送了份厚禮,那位姓旬的知州大人才說出了衛(wèi)家人的底細(xì)。他說這戶姓衛(wèi)的人家,是位通判大人的親戚,十年前去淮南投奔他的,說是家里說生意結(jié)了仇人,躲仇人來的。這戶人家有三個子女,大女兒是長女,經(jīng)營著幾間鋪子,二兒子是個喜愛江湖的公子,現(xiàn)在不知去哪兒了,可能是去江湖上闖蕩去了。三女兒就是衛(wèi)姑娘,前些日子,在淮南的時候,章韶光是打著給大皇子選妃的噱頭去的,不知為何,選中了這位衛(wèi)姑娘,就帶到京城里來了?!?p> 十年前……祁桓的眼眸里微微閃爍,時間對的上。
但是人對不上,她少時長得是很好看,但卻沒有這般如日天仙般出塵。更何況,若她真的是朱雀,為何見了他又不認(rèn)他呢。
月笙又說道:“另外,爺讓人去查淮南女兒家有沒有紋身的習(xí)慣,我們派去的人挨家挨戶的問,連住在偏僻地方的百姓都問了,都說沒有紋身的習(xí)慣,還說淮南女兒家最是喜愛自己皮膚光潔無暇,斷不會弄些紋身什么的往身上涂……”
月笙說道這里,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了,因為她知道那位來自淮南的衛(wèi)姑娘,騙了他們家主子。祁桓會對她產(chǎn)生興趣。
跟了祁桓這么多年,月笙是知道的,自家主子除了對侯府的小姐心有所屬之外,對別的女人都是冷冰冰的,即使過了這么多年,還是堅持著收集關(guān)于那位侯府小姐的所有信息。月笙很喜歡那位侯府小姐,因為她長得很好看,心腸也很好,曾經(jīng)給過德子一把小金錁讓他們能過得更好,而且為了祁桓的顏面,沒有直接在祁桓面前給,當(dāng)?shù)伦痈嬖V她時,她就對那位侯府小姐產(chǎn)生了好感,還有那次,祁桓生病,貴妃娘娘對太醫(yī)院下了死令,不許給她看病,她在太醫(yī)院門口跪了幾個時辰才求回來的藥,卻被二皇子給攔了去,也是那位侯府小姐從祁晟手上把藥給搶了回來。從那時候,月笙便想,若是那樣一位身份高貴且心腸好的小姐以后能陪伴在祁桓身邊,她也不會有遺憾。因為她對祁桓很是喜歡,超出了奴才對主子的那般忠誠的喜歡。但自己身份分卑微,配不上皇室血脈,這輩子,只要服侍在他身邊給他端茶倒水,倒也就知足了。但現(xiàn)如今,那個淮南姑娘眼看著就要闖入祁桓的心扉,雖然祁桓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她服侍了祁桓那么多年,早就對他了如指掌,他開始對那位姑娘上心了。
雖說那位姑娘長的天仙似的,比京城里的所有姑娘都很好看,但是,她出身同樣卑微,只是淮南普通百姓家,她的身份,并不比自己高多少,如果連這樣的姑娘都能做祁桓的王妃的話,那么月笙覺得替自己感到委屈。
她陪了祁桓這么些年,連個通房丫鬟的位置都爬不上去,雖然祁桓并沒有通房丫鬟。她一個才來京城不到一個月的小姑娘,竟能闖進(jìn)祁桓的心里,她有些嫉妒了。
只見祁桓聽了月笙的話,臉上表情看不出個起伏,他從里都是這樣,不把真實想法表現(xiàn)在臉上,但月笙知道,祁桓越是面上平靜,心中越是復(fù)雜。
祁桓望著盛夏過后的傍晚,晚霞很艷,一如十年前他送朱雀回太后殿時的那個傍晚一樣,橘黃色的晚霞給她的臉鍍上一層暖色,她嘴角的笑容那么輕輕一展,便走進(jìn)了自己的心里,自此,便刻了進(jìn)去,時光流逝,并未磨滅,而是越來越深。
他幾乎能夠肯定,那便是朱雀。雖然他知道侯府葬身火海,侯府滿門滅門,她,還有她的表哥,那個為了祁國不愿繼續(xù)讀書,而是選擇征戰(zhàn)沙場半道去學(xué)武功的侯府獨子,全都離他遠(yuǎn)去。但,現(xiàn)在,祁桓卻在心里隱約覺得,這個衛(wèi)姑娘一定和朱雀有著某種聯(lián)系,雖然她長得比十年前的那個少女美上許多,甚至可用絕美二字來形容,但女大十八變,誰又知道十年前的那個少女,如是好好活著,不曾遭遇一系列的變故,侯府依然在,朱雀依然在,誰又能知道她會出落成什么樣子。
那個紋身錯不了,就是朱雀的。
雖然他只是在少時見過一面,但卻永遠(yuǎn)刻在了心里,即使過了十年,他還是能夠肯定這便是朱雀的紋身。
他肯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祁皇帝會被章家逼死在病榻,大皇子會如愿以償?shù)巧匣饰?,二皇子被流放到偏僻之地,?dāng)個空頭負(fù)罪王爺,貴妃會被一杯毒酒給毒死,前提就是,她死,她的兒子能在流放之地活下去。
這些祁桓都會肯定,即使事情還未發(fā)生,他早就提前想到了。所以章韶光說祁皇帝今日會駕崩時,他一點都不驚訝。他驚訝的是,章韶光對那個衛(wèi)姑娘死心塌地,癡迷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在宮里還未完全平定時,選擇送她回家。
在這些可以肯定的事情當(dāng)中,唯獨衛(wèi)小八就是朱雀這件事,讓他感到喜悅,讓他在京城里默默忍氣吞聲灰溜溜活下來的十年里,瞬間變的流光溢彩,他知道她會回來,無論是出現(xiàn)在夢境里或是現(xiàn)實里,都會讓他感到無以言狀的開心。這些年幸虧他一直在京城,沒有搬去更遠(yuǎn)的地方,他堅守在她曾經(jīng)停留的地方,守著關(guān)于她的一切記憶。
而今,她化名歸來,不與他相認(rèn),其中原因雖不知,但他愿意傾聽。
“月笙,撿幾樣時興糕點,我們?nèi)バl(wèi)姑娘的別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