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斯島國一家圣神教會孤兒院。
孤兒們正在排隊等待分發(fā)午飯。
負責監(jiān)察的紳士和修士們站在旁邊指指點點,好像是在討論某一個孤兒最近又犯了什么錯誤。
突然,一個孤兒說:“先生,我想再來一點?!?p> 這個瘦小的孤兒,一邊端著一個裂口的瓷碗,一邊學那些紳士樣兒,行了一個不標準的禮。
不過就這樣一句普普通通的要求,竟讓在場的大部分人視為叛逆。
“你說什么?”掌管著盛飯勺子的師傅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不起,我想要再多一點,先生!”
“這個孩子想要再多一點!”老廚子氣得渾身發(fā)抖。
好像這個孩子做了何等傷天害理的事。
緊接著,孤兒輕易地被認定為了所謂壞孩子。
“天哪!你這個貪婪的壞孩子,我在孤兒院工作了半輩子,第一次見到壞到你這種程度的孩子!”
廚師當然也不會忘給這個孤兒的未來下下一張判決書,畢竟他從來認為孩子“三歲看到老”。
“這個孩子將來一定會是個小偷、搶劫犯或者海盜!”
老廚子一巴掌就把這個孩子打倒在地。
昨晚推選帕皮特做這件事的幾個孤兒心里驚慌萬分。
一個帶著銀邊禮帽的紳士走向孤兒,老廚子立刻就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紳士一把拽住孤兒的脖領,由于用力過大,孤兒的上衣被斯開了一長條,露出了嶙峋的瘦骨。
這個帶銀邊禮帽的紳士說道:“無藥可救的孩子必須進行嚴厲的管教!希望圣神伊蘇還沒有拋棄他?!?p> 這個紳士從一位嬤嬤的手中接過一支皮鞭照著帕皮特身上抽打。
不一會兒,帕皮特身上就是好幾道血印。
帕皮特痛的哇哇直哭,他想要逃跑。
不過手被這位紳士死死地攥住了。
一個瘦弱的十四歲孩子怎么可能掙脫的了健壯的大人的手。
幾分鐘后,這位鞭笞者終于停下了手中的鞭子。
他說:“孩子,告訴我,你還要求再多一點嗎?你想當一個好逸惡勞的人嗎?”
“不,不先生,我再也不要求多一點了!請您放過我吧?!迸疗ぬ爻橐鼗卮?。
“不,孩子,你不該請求我,你應當請求圣神拯救你那貪婪腐化的靈魂!”
這位紳士抓起帕皮特的手:“你需要請求圣神伊蘇寬恕你,雖然機會渺茫,不過我無權剝奪你懺悔的權利?!?p> 虔誠的紳士拽著帕皮特就這樣的離開了現場。
在場孤兒們都知道——帕皮特要被關進小黑屋了。
孤兒們有的提心吊膽,有的憤恨不已。
女士們不禁對帕皮特感到同情,不過并沒有勸阻。
先生們大都認為這孩子是咎由自取。
修士們則是默默地祈求上神伊蘇能夠寬恕這個孩子的罪孽。
那位帶銀邊禮帽的紳士是這間孤兒院的最大贊助者。
也是他制訂了嚴苛的懲罰。
小黑屋——所有被認定為品行不端的孩子們就會被放進小黑屋里——五天五夜,每天只有一碗燕麥粥。
如果熬了過來了,就可以繼續(xù)享受這餓不死也吃不飽的奴隸生活。
要是熬不過來——恭喜!這個孩子可以和他們素未謀面的親人見面了。
畢竟,禁食被視為虔誠苦修的方式,因為據《圣典》記載,伊蘇在人間曾禁食四十個日夜,。
帕皮特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拖拽著。
走出了餐廳的木門就是狹長的走廊,走廊連接著禱告廳和花園。
走廊上鋪著柔軟的地毯。
踩著地毯,從禱告廳悠閑地走出來一個身穿正裝的凱爾特族小伙子。
流淌著凱爾特族血脈的他,身體格外強健。
相比之下他穿的襯衫就過于緊縮——將將能扣上扣子。
褲子也是勉勉強強可以穿上而已——根本不合他的身!
舒適柔軟的皮鞋使他的腳步聲格外輕盈。
當他走到一位拉著一個哭鬧的孩子的紳士后面的時候,這個青年覺得自己有了目標。
只是那個被拉著的孩子好像看到了青年。
不過那孩子哭得十分傷心,所以青年并不覺得這個孩子會影響他的計劃。
他稍微加快了腳步。
非常隨意的與紳士擦肩一下,青年禮貌的說了聲抱歉。
紳士那頂鑲著銀邊的禮帽被撞歪了,于是就抬起左手稍微擺正。
就這一小會兒,青年靈巧的手伸進了這個毫不知情的紳士的上衣口袋里。
他拿走了一張手帕和一個懷表。
這一切做的天衣無縫,人神莫知——除了帕皮特。
帕皮特自打剛才就一直注意著這個男孩兒,直到那男孩把手伸進了紳士的兜里,帕皮特才恍然大悟——他是個賊!
不過帕皮特一點也不想說出自己這一發(fā)現。
那青年得手后,就很快就溜出走廊,消失在前面的花園里。
那花園既是紳士們、女士們、教士們散心的好去處,也是帕皮特這樣的孤兒的懺悔處——小黑屋就設置在這里。
雖說是小黑屋,但其實是有窗戶的。
除了晚上,平時倒也不黑,只不過那窗戶是被鋼絲死死的做了防護。
原因大概是為了防止被囚禁的孤兒逃跑。
很快,帕皮特就被帶到了這水泥屋子之前。
紳士從右手褲兜里掏出一串鑰匙來,找出了其中一個畫著十字架的銀鑰匙,插進了鑰匙扣。
厚重的鐵門就“支牙支牙——”的打開了。
帕皮特被紳士拽到了屋子里。
里面什么也沒有——除了一個和地面連在一起的伊蘇雕像
那是伊蘇的經典造型之一:左手前伸朝天,右手食指指天,頭戴光環(huán)。
雕像在窗外午后的陽光直射下到真有幾分神圣。
紳士蹲了下來,用手輕撫帕皮特流淚的臉頰。
他說道:“孩子,當上神為你關上門時,上神會怎樣?”
“會打開一扇窗,先生?!迸疗ぬ夭幻魉缘幕卮鸬?。
“孩子,你的貪婪就是門外的世界,上神會為你關上這扇門?!?p> 紳士看了一眼身后的鐵門。
“愛和美德就是那扇窗,上帝為你打開了這樣一扇窗?!奔澥恐钢巧却?。
“你應當在窗前向上神好好反省你的貪欲以及墮落,你會好好反省的,對嗎?”
“是的先生,我會的。”帕皮特接著用祈求的語氣說道:“先生,如果我提前反省好了,能不能早點放我放出來?”
“當然,如果你的懺悔得到了原諒,圣神自然會放你出來?!奔澥炕卮鸬暮艽_信。
說完他又用手擦了擦帕皮特的眼淚。
幸好他沒想過用他那繡著花紋的絲綢手帕來擦一個孤兒的臉,否則他會就發(fā)現自己衣兜里的東西全沒了。
然后紳士離開了這個有些潮濕的小屋,臨走前不忘把那鐵門重重的關上了,只留下孤兒自己抽噎。
帕皮特想到了很多之前要求背誦的圣典中的句子。
其中有一句,成了帕皮特現在的救命稻草。
“只要你敲敲門,我就會回應你?!?p> 平時帕皮特天天朗誦這樣的句子,不自覺中已經把其中的話信以為真——尤其是在眼下這種絕望的情形下。
帕皮特沒理由不試一試圣典中的方法。
他站在門口敲了又敲,直到敲得無名指都腫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帕皮特敲得實在是累了,就靠著門坐著睡著了。
然而就在他睡著后不久,那伊蘇雕像竟然流下了黑色的“眼淚”。
那些黑色液滴迅速的朝帕皮特移動,順著帕皮特的耳朵鉆了進去。
這奇怪的一幕被沒有任何人看到。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凱爾特族青年從二樓的窗戶跳了下來,背上還背著一個小背包——里面是他的的戰(zhàn)果。
青年在花園里左顧右盼地走了一會兒,最后來到了一個小屋子面前。
那小屋子不僅門是由很厚重的鐵鑄成的,就連窗戶都加了防護網。
凱爾特青年覺得這里肯定有很值錢的東西。
青年用開鎖器去開門,平時青年幾秒鐘就能打開一扇上鎖的門,但是這扇鐵門,在他掰斷了七八個開鎖器后,卻任然像青春期的粉刺一樣頑固。
不過青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在背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個鑰匙串——正是上午那紳士用的那一串。
青年用這些鑰匙一個個地去試,終于在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后,鐵門“支牙——”的打開了一條縫。
青年一看,這門竟有十多厘米厚,就更好奇里面會是什么東西了。
青年緩緩地打開鐵門,一個孩子的后背靠在了青年的小腿上。
青年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孩子——這是剛才那個哭泣的孩子!
青年看他就這樣被獨自關在這小屋子里,又如此的骨瘦如柴,就起了惻隱之心。
這時帕皮特醒了過來,發(fā)現了青年,而且看到門已經打開了。
當時天色黑暗,沒有看清青年的臉,就以為他就是上神伊蘇,聽到了自己的呼喚,來拯救自己了。
于是帕皮特對著青年連連磕頭嘴里還不斷地說著:“感謝圣神大人!”
青年是凱爾特族,凱爾特人并不信奉伊蘇,而是信奉他們的“黃昏之神”阿祖拉。
青年聽到這個孩子在感謝所謂“圣神”,就趕緊命他停止。
說道:“你要感謝就感謝‘黃昏之神’阿祖拉吧,是她指引我找到你的?!?p> 帕皮特聽到后,以為“黃昏之神”阿祖拉是比上神伊蘇權利更大的神,就改口感謝阿祖拉。
可是由于口渴,帕皮特的嗓子很沙啞,細心的青年就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銀質杯子,去公園的水池里盛了些水,又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小塊兒肉干兒,一并遞給了帕皮特。
帕皮特接過水一飲而盡,又一口就把肉干塞進了嘴里
這是帕皮特自去年圣生節(jié)以來第一次吃肉。
心滿意足的帕皮特不斷地扣頭表示感謝——雖然這時候帕皮特已經看清了青年的面貌——是上午的那個賊。
不過帕皮特還是忍不住扣頭——它實在是太感謝這個青年了,因為剛剛他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
青年進屋搜索一遍后,沒能發(fā)現任何可以帶走的有價值的東西,于是就打算離開了。
他今天已經是收獲頗豐。
不過,看著坐在地上的瘦弱孤兒,青年做出了一個額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