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聽到聲音首先沖了過來，庭海隨著一隊侍衛(wèi)隨后到來，看著地上將死之人，面面相覷。
“秋雪，這個老人怕是生了病，暈倒在這荒山野嶺，我們要救救她啊?！毖δ辜钡馈?p> 秋雪眉頭緊蹙，狐疑的看一眼庭海。庭海俯下身，將手放至老人鼻尖，確認是活的，就安排侍衛(wèi)將她抬至火堆旁邊，讓隨行的醫(yī)行官予以診治。
經過一番診斷，醫(yī)行官對庭海說道：“將軍，此人身體脈象平穩(wěn)，身體確實虛弱，怕是餓昏在這荒山之中，給她一些吃食便好，無須開方。”
庭海坐在一邊的石頭上點點頭，隨后對身邊的侍衛(wèi)說道：“拿些饅頭和水過去喂她吃?！?p> 待薛莫寒服下秋雪煎好的藥，侍衛(wèi)們大致也填飽了肚子就開始啟程。勉強能坐起的老人望著半空發(fā)呆，十分安靜。
薛莫寒正要上車轉身看向并無人照看的老人，朝秋雪問道：“老婆婆怎么辦？”
秋雪目光溫潤的望著她：“想必她就住在這山中，留下些食物給她，待養(yǎng)足了精神，她就回去了?！?p> 薛莫寒對此并不放心，她轉身走向那個老人，蹲下來問她：“婆婆，你家住哪里？”
老人哀憐的眼睛空茫的對著她，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說。
庭海見此走了過來，對薛莫寒說道：“婆婆好像是個啞巴。”
“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怎么行，我們要帶她一起走?！毖δ鹕砜聪蛲ズ?。
庭海從她目光中看出那股善意的堅決，他鄭重道：“王妃，我們有要務在身，不能耽擱太久。屬下只能保證將她帶離此山到山腳下的小鎮(zhèn)。”
薛莫寒面色稍顯溫和：“恩，給她找個落腳的地便好?！?p> 秋雪站在不遠處一臉肅穆的看著他們，自林子間灑落而下的細碎的光斑就像他眸中黯淡的陰影，一側臉頰隱現(xiàn)出咬緊的牙印。
為了照看婆婆，薛莫寒選擇同她坐一輛馬車。秋雪則闊步走到庭海跟前：“將軍，事先不是已經說好給那個老人一些吃食嗎？怎么？看到王妃心軟，臨時改變主意了？”
正準備上馬的庭海轉過身來，秋雪的一番話使得他的目光渙散而又迷茫，不知為何，每次談起薛莫寒，秋雪眸中總會出現(xiàn)讓人尷尬的敵意。是的，自己事先確實同意秋雪將老人留下的建議，可是當面對薛莫寒慈眉善目的模樣，他不自然的改變了決定。是為了那個老人，還是薛莫寒，此刻面對秋雪質疑的目光，庭海神思略有恍惚。
“王爺，本人也是出于憐憫之心才做此決定的。”庭海坦然道，可面對秋雪火一般灼燒的眸子，庭海覺得自己的心跳在不自然的加快，最后他垂下了眼眸。
一股怒火自秋雪心頭燃起，他豁然拂袖而去。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不敢看他的眼睛。莫寒心中的光明磊落的大將軍也不過如此。秋雪心中冷笑，面上卻凝著一股寒氣逼人的風霜。
庭海抬眼看向黑緞錦袍的秋雪在落葉繽紛中那狂傲不羈的身影，只感到掌心浸出了一層細微的汗水。在戰(zhàn)場上生死不怕的他剛才是怕了嗎？他在怕什么？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為了方便行走山路，此次出行的馬車并不寬敞，但秋雪還是上了薛莫寒和老人所在的那輛車。婆婆坐在車子的一角半垂著頭，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望著正在倒水的薛莫寒。
秋雪順手接過薛莫寒手中的杯子：“我來。”
因為地上不穩(wěn)，杯中的水搖晃著似要濺出來，幸好秋雪會些功夫能很好的把控住。
“請，喝水?！鼻镅⑹M水的杯子端到婆婆跟前。
婆婆抬眼看向秋雪，眼睛似蒙了層霧般渾濁泛白，應該是有年老眼疾，卻給人一種深邃深沉的錯覺。
秋雪嘴角帶笑：“我長得很好看嗎？”
婆婆垂下眼睛，低頭去接杯子，忽然馬車顛簸了一下，婆婆手中的杯子猛的隨之晃了一下，正好濺到秋雪身上。
秋雪低頭看一眼腰間黑皮套上的一點水漬，又掠一眼杯中之水，看來濺出來的并不多，這很不尋常。秋雪仔細回味，剛才那下顛簸至少是馬車的輪子碾住了石子，沒有一點功夫的平常人將整杯水濺出來都是有可能的，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對杯子的控制力印證他心中的猜忌，這個人不尋常。
見婆婆雙手端著杯子不肯喝，秋雪春風般飄逸的笑容蕩漾滿面：“婆婆，這杯水中放了藥，喝之，則祛除啞疾。”
婆婆將杯子舉止唇邊，她低聲說道：“我不啞?！彪S后便喝了一口水。
雖然只是低沉的三個字，卻讓薛莫寒不由的心中一駭，她的聲音暗啞如被卷入風中的沙塵吹打著焦脆的落葉，低沉沙啞似是沒有音絲，一切像似變了質的呼吸自喉間而響。
秋雪目光一沉，他爽快的翹起腿坐在老人對面，將薛莫寒摟在懷中，笑著對老人說道：“如果婆婆是嫌聲音駭人不敢發(fā)聲那就錯了。我自小最喜搗鼓稀奇古怪的東西，正好路上無趣，有老婆婆作陪，豈不開懷。”
“公子說笑了?！逼牌鸥尚α藘陕暰蛯⒈兄伙嫸M，將杯子穩(wěn)妥妥的放在木桌上，婆婆抬眼看向秋雪腰間的黑皮套：“敢問公子，那套子里可是裝著一把刀？”
秋雪嘴角一挑，眼神淡淡的飄向她：“此刀殺人不染血，許久未用，是因為一直未遇到它的有緣人?！?p> “殺人不沾血。好刀?！逼牌刨潎@道。
秋雪還想再說兩句探探這老人的虛實，忽感肩頭一沉，薛莫寒依著他的肩睡著了。
“莫寒，你怎么睡了？”秋雪坐正身子，側面看著她睡容較沉，叫她也無半點反應，心中感覺不太對勁，又叫了一聲：“莫寒，醒醒?！?p> “你叫不醒她的?！睂γ鎻澭劚车钠牌怕朴频恼f道。
“你到底是何人？”寶刀出鞘，秋雪拿刀指著她。
婆婆渾濁的眼睛順著刀尖一直看到刀柄，烏黑發(fā)亮的刀刃在燭火的照耀下如一泓秋水，她連連贊嘆：“果真是好刀。”
“說！你對莫寒做了什么？”秋雪手掌一轉，刀尖貼直抵婆婆的頸部。
“你們人那么多，即使我對她做了什么，我能走的了嗎？”婆婆目光平穩(wěn)的移向薛莫寒泛白的小臉：“她是中了那藥的毒了?！?p> “什么藥？”秋雪眉頭一沉，冷言道。
“你喂她喝的那碗藥有很重的苦味，難道你沒有聞到嗎？”婆婆裂開嘴陰森森的笑起來，露出東倒西歪的幾顆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