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九王爺這么說,那咱家也不好再說什么?!毙√O(jiān)冷淡的回一句,撩衣服走人。
崔鶯鶯癱坐到地上,凄厲的笑一聲,拔開小瓷瓶的蓋子。
“崔鶯鶯,不要喝,你是冤枉的,就算死也得還了清白之后再死,現(xiàn)在就死算什么事!你它媽的給我放下!”梁沐錦大叫,要沖過去,被九王爺死死摁在墻上,動彈不得。
崔鶯鶯看她一眼,淚水在陽光下發(fā)光:“沐錦,我先走了,聽姐一句勸,拿好那塊玉,有機會就離開皇宮,這里是地獄,不是人住的地方。”
“不要喝啊,有冤在身為什么就要輕易尋死,我向你保證,一定替你討回公道?!绷恒邋\紅了眼,在九王爺手底下拼命掙扎,大吼大叫。
九王爺根本不放開她,她低頭一口咬住他的胳膊,他疼的吸了口氣,嘴角抽了抽,卻依舊沒有放手。
崔鶯鶯喝下了瓶中的毒藥,須臾身子軟軟的倒地。
九王爺松了手,梁沐錦沖下臺階,跪倒在地,將崔鶯鶯抱了起來,伸手指去摳她的喉嚨。
崔鶯鶯弱弱的推開她的手,嘴角向外溢著血,也帶著笑:“人總要在臨死之前,才知道哪個是真正的朋友,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沐錦,一定要保重啊?!?p> “沒事,我能救你,沒事的,我能救你,你不會死的,你的冤還不沒洗,一定不會死的……”梁沐錦用手指繼續(xù)摳著她的喉嚨,喃喃念著。
“她的確是你的恩人,你是該好好感謝她,若不是當(dāng)年她陷害你,把你送進了錦陽宮,你這種性格在后宮一天也活不成?!本磐鯛敱撤髦p手,走近來,冷漠的聲音說道。
梁沐錦將崔鶯鶯翻過身來,拍背。
九王爺斜斜嘴角,一把將她扯起來,丟到一邊去,已經(jīng)咽了氣的崔鶯鶯的身體軟綿綿的跌到了地上。
“她死了?!本磐鯛?shù)馈?p> 梁沐錦轉(zhuǎn)身往屋里去:“我又不瞎!”
“可是你蠢!”九王爺送她一句。
跟著進屋來的春月撅著嘴發(fā)脾氣:“主子,閑事莫管,你不知道這個道理?你現(xiàn)在是怎么了?人變粗魯了不說,還沒腦子!才來的那兩位公公都是皇后身邊的紅人兒,若是上了他們的眼,那就是一個死,今兒若不是人家九王爺,咱們可就死定了。”
“那我茍延殘喘,一直活著又是為哪樁?”梁沐錦氣哼哼的問她。
春月將目光投向窗外,投向遠(yuǎn)空:“因為大少爺臨走時說過,一定會回來救小姐出這牢坑的,大少爺說話可是算數(shù),他說過的話從來就沒有失言過?!?p> 梁沐錦想問問她是哪個大少爺,話到嘴邊又咽下,人家已經(jīng)懷疑她又粗魯又愚笨了,再問,真不好解釋,還是作罷,憋著得了。
“大少爺走了幾年了?”梁沐錦問。
“六年三個月零四天,主子進宮幾年,大少爺就走了幾年。”春月道。
“多半是死了,還等什么等?!绷恒邋\小聲嘟囔,偏巧春月耳朵靈聽見了,鼻子一聳,淚珠滾下腮來:
“大少爺不會死的,大少爺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梁沐錦眉毛挑一挑,暗自嘆口氣。
做人不能像上一個梁沐錦這樣,把走出冷宮的希望總是寄托在別人身上,靠天靠地靠男人,說到歸里,總不如靠自己實在。
至少現(xiàn)在這個梁沐錦不會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別人身上,等別人來救她,她要自己救自己,就算走不出這冷宮,也要把自己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崔鶯鶯的事讓她很傷心很難過,可再怎么傷心難過,人也已經(jīng)死了,什么都無可挽回。
梁沐錦心中的憤怒無處發(fā)泄,人便會變的無精打彩想睡覺。
睡覺雖然不能解決問題,可是卻可以逃避問題。
待她一覺醒來,日頭已經(jīng)偏西,院子里傳來一陣陣喧嘩聲。
她揉著睡眼趿鞋走出來,正看見九王爺身上套著的枷鎖,在夕陽的余暉中發(fā)出清冷奪目的光彩。
凌鎮(zhèn)風(fēng)站在古柳下,手握著劍柄,俊美的臉,寒冷的神情,與這天與地一起成就了一道殘忍風(fēng)景。
梁沐錦一下子精神起來,飛奔過去,跑的快,剎不住,一個趔趄撞進凌鎮(zhèn)風(fēng)懷里。
猝不及防的凌鎮(zhèn)風(fēng)竟然一下子被她撞倒,跌倒在地,成了肉墊,讓梁沐錦躺了上去。
凌鎮(zhèn)風(fēng)一把撩開她,起身,怒喝:“放肆!”
梁沐錦從地上爬起來,冷笑:“你們皇宮的奴才真有意思,個個都是狗,天天卑顏屈膝,卻還成天吆喝別人放肆,敢情是自己做狗做慣了,不會做人了。”
“不管你的事,滾開!”九王爺出聲喝她。
梁沐錦癟癟嘴,翻白眼:“為什么抓他?”
凌鎮(zhèn)風(fēng)倒是變的和顏悅色起來,還真的回了她:“本將軍已經(jīng)找到了確實的證據(jù),證明九王爺就是一個月前那起兇殺案的兇手!”
梁沐錦冷笑一聲,再笑一聲,袖子一抖,一方水粉色的帕子忽忽悠悠落了地。
凌鎮(zhèn)風(fēng)盯了一眼那帕子,手握成拳,微微伏身在她耳邊,低吼:“該死的,你瘋了!”
“再瘋也曾是皇上的寶眷,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一起玩完!我一條賤命不足惜,大將軍可是個富貴命,那么容易舍棄么?”梁沐錦冷笑。
凌鎮(zhèn)風(fēng)狠狠的盯著她的臉,梁沐錦還之以狠狠的眼神盯著他的臉。
夏日傍晚的余熱一陣陣粘到人的身上,兩人身上的衣裳早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卻都一動不動。
“凌將軍,何必為難一個瘋婆子,由她去罷。我又沒有喊冤枉,只走便是?!本磐鯛旈_口。
凌鎮(zhèn)風(fēng)身子動一動,揮手:“放人?!?p> 侍衛(wèi)解開九王爺身上的枷鎖。
“你今天不帶我走,日后怕再難有這樣的機會!”九王爺拍著袖子,冷聲道。
凌鎮(zhèn)風(fēng)鼻子哼一聲,大踏步走出宮門,侍衛(wèi)緊隨他而去,偌大的荒涼的庭院里一時寂靜無聲。
梁沐錦長長的嘆息聲響起來,九王爺瞧她一眼,眼神溫柔,在梁沐錦回望他的剎那,那溫柔卻又隱藏。
“春月,快扶著我,不行了,腿抖,走不得路了?!绷恒邋\躬腰捶腿,大叫春月。
九王爺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抽勁了?”
“不是,嚇的,若他堅持不放人,我該怎么辦才好?。慨?dāng)真抽出他身上的劍以死相逼???剛才那陣勢嚇尿我了好不好?”梁沐錦發(fā)牢騷。
九王爺皺皺眉頭,嫌棄的瞇瞇眼。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被他抓住把柄了?那天我看你那模樣,還以為你胸有成竹,萬無一失呢?!绷恒邋\爬到臺階上坐了,手扇著風(fēng),斜著腦袋問他。
九王爺扇著手里的扇子,有意無意的將扇子偏到梁沐錦這邊:“你又破壞了我的計劃,你這個人,真是沒救了,是不是從來就不肯好好聽人講話?”
梁沐錦抽下鼻子:“本姑娘把丑事都當(dāng)眾抖摟出來,就是為了救你一命,你竟然還說這話?有良心么你?”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自有主張,你不要再管那件事?”九王爺問。
梁沐錦癟嘴:“說是說過,可你沒有主張了啊,你都被抓了?!?p> “我是故意在運糞水的驢車上留下了線索,讓凌鎮(zhèn)風(fēng)來抓我,你倒好,不問青紅皂白亂打茬!”九王爺失望的語氣。
梁沐錦張大嘴巴,仰望著他。
九王爺撩衣在她身邊坐下,順手將飄到她頭上的柳葉撿了下來:“傻姑娘,在這里明哲保身才是至理,千萬不要為了別人去冒險,沒人值得你這么做?!?p> “你先做的,你為了救你,殺人都做了。”梁沐錦臨時決定不跟他再打啞謎,開誠布公的把心里的感激講給他聽得了。
九王爺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聲音發(fā)虛:“傻子,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我自己,就是你說的那樣,我不想一輩子待在這荒蕪的地方,渾渾噩噩的過完這一生。我要出去,就算拉多少無辜的人墊背,我都要出去!”
“聽不懂?!绷恒邋\淡淡的說道,收起臉上吃驚的神情,把目光投向遠(yuǎn)方。
“你知道,我若是想離開錦陽宮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死了被人抬出去,畢竟我是個皇子,不能跟你們一樣把尸首丟進后院的枯井中了事,另一種是帶著枷鎖,作為罪人被押出去。我選了第二種?!本磐鯛敺路饹]聽到她的話,繼續(xù)說下去。
“你這兩種法子其實就是一種,結(jié)局都是個死,何必區(qū)分,一定還有第三種方法?!绷恒邋\嚴(yán)肅了面色。
九王爺面容凄楚,眼神絕望:“沒有了,梁沐錦,根本沒有第三種辦法,為了這一次的事件,我犧牲了最后一個忠仆,完全沒有希望了,如今這里就是我的墳地,我已經(jīng)是個活死人了?!?p> “一定有的,我作的孽,我來解,一定替你找到第三種出去的法子。”梁沐錦站起來,斬釘截鐵的說道。
“梁沐錦,你藏的酒還有么?今天晚上拿出來喝吧,不醉無歸,好不好?”九王爺問她。
“不光有酒,還有兩袋小魚干!”梁沐錦眸光流轉(zhuǎn),顧盼生輝,嘴角露出笑容。
“可惜啊,這恐怕是最后的晚膳了!以后再也沒人給你帶小魚干了?!贝涸抡驹陂T口,恨恨的語氣,嫌棄的臉。
梁沐錦卻不這樣想,她要吃小魚干會自己去弄,而不是總想著別人給她恩惠,如果這之前她對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還算滿意,不思進取,想就這么混混日子的話,那聽了九王爺這番話,倒是激起了她的斗志,讓她有了離開這里的思量和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