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帝手里的茶只喝了一口,便放上桌子上,指著事情,起身走了。
眾人將他送出殿外,再回來,竟都沒有了說笑話的心懷。
朱夫人勉強坐了一會兒,便也起身告辭。
一行人拖拖拉拉的走了。
鄭紅粉命百合上前捶腿,對梁沐錦笑道:“我就怕這個,但凡有點病,一拔一拔的來人,應(yīng)酬都來不及,哪得好好養(yǎng)病?!?p> “還是命要緊,活著不好嗎?”梁沐錦拿個果子給她,邊笑道。
鄭紅粉冷笑一聲:“活著當(dāng)然好,可活的生不如死,還真不好死休。”
梁沐錦拿果子塞住了自己的嘴。
“你眼光一向獨到,這云息今兒你也看見了,覺得如何?”鄭紅粉啃口果子,開口問她。
梁沐錦被果汁嗆著,咳嗽起來。
鄭紅粉盯著她瞧半天,笑一聲:“何必倉皇,哪朝天子不是三宮六院的,難道你指望他一輩子就只娶你一個女人?就是個皇子,原也有側(cè)妃無數(shù)的不是。”
梁沐錦忙擺手,捏著嗓子辯解:“你這說到哪里去了,可干我什么事,我就被果子嗆了下,你倒編排我這么一處,也真是想太多了?!?p> “要想坐穩(wěn)這天下,就必須得有人幫你,給錢給權(quán)人家可以不要,唯有這兒女聯(lián)姻,才能捆住他們的手腳,打斷骨頭連著筋,再不濟也是自己的兒女,總是要幫的?!编嵓t粉的口氣有些悲傷。
梁沐錦繼續(xù)吃果子。
“不爭不搶就活不下去,三皇子的下場你也看到了,他人老實,現(xiàn)被發(fā)配到不毛之地去,他母妃人也老實,現(xiàn)如今在你那錦陽宮住著呢,就算我不惹她,早晚也有別的皇子惹他,他那種性子在宮中根本活不下去?!编嵓t粉又說道。
她這一說,梁沐錦倒記起這事,可她這些天雖然忙,也是每晚必回錦陽宮過夜的,除了頭一天去勸過她幾句,被她趕出來,再也不聞她的消息。
鄭紅粉見她一直垂頭不語,正要再說幾句,只見當(dāng)值的小太監(jiān)一步搶進(jìn)來,苦喪著臉回道:“娘娘,圣上剛才下旨,把朱家的女兒許配給徐將軍了?!?p> “朱云息?”鄭紅粉一臉驚愕的問。
“可不是她,朱家不就那一個女兒么。”小太監(jiān)跺腳道。
鄭紅粉瞇瞇眼,半天,哼一聲,眼睛瞧向梁沐錦。
“這可不關(guān)我的事?!绷恒邋\擺手。
束回捧著碗藥進(jìn)來,鄭紅粉轉(zhuǎn)臉盯著他,不悅的開口:“回兒,父皇要與你賜婚,你回絕了么?”
束回將藥碗放下,輕聲道:“孩兒并沒有回絕,只是沒當(dāng)即答應(yīng)。父皇說要孩兒再考慮幾天的?!?p> “朱云息有什么不好嗎?天下第一美人,父親又是如今最有權(quán)勢最受圣上器重的老臣,為娘費盡心思才讓她母親對你生了好感,費盡心思才讓圣上把她賜你為妻,如今可好,就這么完了?!编嵓t粉一臉憤怒。
“娘娘息怒,其實此事未必就是好事,大皇子就是個例子,娶了程家的女兒,從此就被圣上嫌棄了是不是?”梁沐錦小心翼翼的說道。
“能一樣嗎?現(xiàn)在是太平盛世,用不著程家出力,自然就把他們晾在一邊,朱丞相是什么人!圣上的智囊!一刻也離不了的人!你當(dāng)我是傻子么?能把自己兒子往刀尖上送!”鄭紅粉沒好氣的說道。
束回撩衣跪下,一言不發(fā)。
梁沐錦百思不得其解,夏元帝為何莫名其妙就給朱云息賜了婚。
屋內(nèi)的氣氛一時凝結(jié)。
半天,鄭紅粉方才嘆息一聲,說自己乏了,要歇著,讓他們退下。
束回和梁沐錦一起走出宮殿。
“今天天氣真好?!笔赜朴普f一句。
梁沐錦抬頭望望天,疑惑的瞅他一眼。
真是瘋了,明明烏云密布,陰沉沉的,他卻說天氣真好。
“你這是瞎了?”梁沐錦嗆他一句。
束回背拂著雙手走下臺階去,風(fēng)輕云淡的聲音:“眼睛沒瞎,倒是心瞎了?!?p> 梁沐錦握了握依舊在手掌中的那枚紐扣,烙的手有點疼,于是冷笑一聲,追上他,揪住他的衣衫,開口:“天下第一美女你看不上,卻看上了玉明殿灑掃的小宮女,我覺得你的眼睛也瞎了?!?p> 束回回頭,瞧瞧她手里的紐扣,斜斜嘴角,一抹邪氣的笑容:“他果然不負(fù)我所望,真的打算用這枚紐扣來陷害我?”
梁沐錦怔一怔,咽口口水,好奇的盯著他。
他微微聳聳肩:“昨天晚上,睡不著,便去御水河邊散步,正遇著他值勤巡邏而過,我們說了幾句話,是我故意把紐扣拽下丟到石縫里去的,我賭他會跟我過不去,拿這個紐扣誣陷我跟玉明殿小宮女私會?!?p> “你不光瞎了,這還瘋了?皇子有失品行可是大事,你才過了幾天清閑日子就過膩了?想回錦陽宮嗎?”梁沐錦顰起秀眉,質(zhì)問他。
“我讓人查過,玉明殿那個小宮女私會的事并不嚴(yán)重,又是頭一回,也沒虧了德行,就是運氣不好被人捉住,頂多是個訓(xùn)誡,再嚴(yán)重也不過禁足三個月,對我來說,能利用這件事脫了賜婚,還是很合算的?!笔貑÷暤?。
“賜婚明明好處多,為什么不同意?”梁沐錦問他,卻又后悔。
束回果然變成了木偶臉,不回她的話,扭身就走。
梁沐錦跟在他身后,腳步放慢,離他越來越遠(yuǎn),她倒是想走快點追隨他的腳步,可再想想還是算了。
這些天不管是皇帝佬兒還是鄭紅粉都在教育她一件事,要想追這樣的小鮮肉,就要懂得取舍懂得大局為先,說白了,就是要做好與很多女人同享一個丈夫的準(zhǔn)備。
梁沐錦還沒想好。
她的腦子一直沒停過打轉(zhuǎn),一直在想她和束回好像開始了耶,可怎么開始的她卻想不明白。
明明不想開始,明明知道如果實現(xiàn)了他的理想,她注定會變成炮灰,明明什么都清楚,不想陷入這樣的被動,可好像還是就這么開始了。
她睡前總要想他好幾遍,而他總是對她陰晴不定,因為一句話就要跟她嘔氣要她不好過,
現(xiàn)在就更好了,竟然為逃脫賜婚,做出這樣的蠢事。
愛情確實有一種魔力,就是讓人變傻。
梁沐錦慢吞吞的往宮正司去,未及走進(jìn)院子,便聽里面?zhèn)鱽砗窟罂蘼暋?p> 這個地方就沒有一時清靜的時候,只是這次哭的人好像是錦陽宮里過來的人。
梁沐錦疾步走進(jìn)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