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戶普通的人家,院前的小木門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木門前的老嫗的年頭似乎比這扇木門更老些。
蔡楊氏自從嫁進(jìn)蔡家,到如今,已經(jīng)二十八個年頭了。
記得她年輕那會,還因?yàn)槎亲舆t遲沒有動靜,差點(diǎn)被婆婆給踢出門。
每每想到這些成年往事,蔡楊氏就想笑。
這事怎么也怨不得她,當(dāng)時還是小蔡的蔡寧他爹,剛結(jié)婚婚沒幾個月,就背著行李,出了家門。
再回家,已經(jīng)是六年之后了。就這,要是肚子有了動靜,那才真是不得了。
而小蔡他爹,在小蔡回來前兩年已經(jīng)去世了,老人終歸沒能見到日思夜想的蔡家獨(dú)苗。
雖說是少了一條胳膊,但好歹小蔡人回來了。
小蔡他娘苦苦撐了兩年,終于在二十年前的那個春天,聽到了屋內(nèi)傳來的新生兒的啼叫聲。
兩個月沒落地的老人那時候正坐在院中,椅子是自家兒子親手做的,躺著那叫一個舒服。
而喪失了行動能力的老人,聽到小小蔡叫聲的時候,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掙扎著站起身,吭哧吭哧地進(jìn)了屋。
伸了伸手,終歸還是沒敢接過小蔡懷里,光著腚的小小蔡,因?yàn)樗龑?shí)在沒力氣了。
老人只是哆嗦著伸出一只手,在小小蔡襠部摸了一爪。
“嗯,帶把的。”老人笑出了眼淚,露出掉光了牙的牙床,然后連著叫了三聲好。
之后老人深深看了一眼自家的胖孫子,又顫顫巍巍地出了房門。
這一次,她拒絕了自家兒子攙扶,或許是大孫子的緣故,老太太渾身充滿了干勁,腿腳也利索了些。
賣力的跨過門檻,來到了堂屋,便對著蔡家列祖列宗拜了下去。
好吧,其實(shí)老人家沒能跪下去,五十多歲,已經(jīng)很老了。至少她想拜的這些祖輩里,也沒幾個活到她這個歲數(shù)的。
“已經(jīng)跪不下去啦,我就不跪啦?!崩先搜壑朽咧Γ蛑喜碳业淖孑呅贾@些年最大的喜訊,“蔡家終究還是有后了?!?p> 跟著母親進(jìn)了屋的小蔡,跪在了老人腳邊,紅著眼,聽著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從她嫁進(jìn)蔡家,到生了個小兔崽子,然后兒子有了兒媳婦,出人意料的,對于兒子跑出去六年,斷了只胳膊回來這事兒,并沒有太多怨言,只是一個勁的向著死去的老鬼說,“咱老蔡家終于有后了?!?p> 說完似乎怕他們不相信,又補(bǔ)充了一句,“真的,我剛才摸過,帶把的。”
小蔡只是一個勁地點(diǎn)著頭,這事他必須得作證,絕對帶把的。
只是眼睛里的淚水就那么稀里嘩啦的流著,怎么也止不住。
“你哭啥哭。”老人自打剛才見到了孫子,再看自己兒子時,就怎么看怎么不順眼了。
這不,還有力氣踹他一腳。
小蔡也配合著,被一腳踹倒在地,然后擦了擦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鼻涕的液體,隨手往地上一抹,又爬了起來,重新跪好。
蔡楊氏只是抱著小小蔡,一臉疲憊的躺在床上,小小蔡長的可比他爹英俊多了。
按理說,剛生了個孩子,還是男孩,自家男人怎么也該陪在身邊。
可是看著屁顛顛跟著婆婆離開的小蔡,蔡楊氏怎么也生氣不起來。
生娃是一件力氣活,精疲力竭的蔡李氏再也堅(jiān)持不住,就這么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小蔡已經(jīng)成為了老蔡。
熬了兩個月的婆婆,終于還是走了。走的很安詳,這就夠了
至于婆婆有沒有和自家男人說了什么,蔡李氏是很好奇的。
婆娘家嘛,畢竟好奇心中??墒撬龥]問,因?yàn)檫@是她老蔡家的事。
老蔡沒能見兒子最后一面就走了,那么她老娘就成了傳話人。
不該問的不問,不該想的不想。
這是在嫁過來之前,自己母親紅著眼告訴自己的經(jīng)驗(yàn),好好相夫教子,這就夠了。
蔡楊氏和大部分女性一樣,沒讀過書,不會識字,可這條來自她母親的忠告,她遵守了一輩子。
中間發(fā)生了很多事,蔡楊氏一個人帶著蔡寧,把他撫養(yǎng)長大。
蔡寧也算爭氣,進(jìn)了衙門,當(dāng)了名捕快,就這一條,可比他死去的老爹爭氣的多。
蔡楊氏放下了手中針線,扶著反麻的膝蓋站了起來。
自打兒子當(dāng)了捕快后,就怎么也不讓自己再做粗活了,實(shí)在沒辦法,只能做做針線活。
蔡寧還年輕,也不知道積累點(diǎn)家底,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了,這都快二十歲了。
也就這一兩年,怎么也該成親了。
兒子給的錢,除了飯菜外,能省的都省了,蔡楊氏昨兒個已經(jīng)托媒婆給自家兒子物色媳婦了。
蔡寧可是捕快,找媳婦兒可不能像他爹了。
當(dāng)然,能娶到自己,是他老蔡走了大運(yùn)。
院門前,蔡楊氏墊著腳伸長了脖子,看向巷口,依舊沒有兒子的身影。
難道今兒衙門有事?
眉頭跳個不停,蔡楊氏有些擔(dān)心。
收回目光時,看到了一名身穿青色勁裝的少年站在不遠(yuǎn)處。
很俊俏的后生,怎么個俊俏法,蔡楊氏沒讀過書,也說不出來。
反正就是好看,耐看,單單是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估計(jì)就能撩撥的那些大姑娘紅臉了。
“后生,你有事嗎?”蔡楊氏好奇地問道。
“大娘?!鄙倌晷α?,也沒向前,就這么沖著蔡楊氏叫了一聲,“我叫洛陽,和您兒子一樣,都是衙門的捕頭?!?p> 蔡楊氏一聽這話,也沒想著驗(yàn)證身份,連忙挪開了門邊的矮凳,“捕,捕頭?洛大人,您有什么事兒嗎?”
捕頭和捕快的區(qū)別,蔡楊氏還是知道的,而這,還是自家一心想著升官的兒子說的。
聽的多的,也就記住了。
反正是個官,比兒子還大的官,知道這個就夠了。
而且,因?yàn)槟硞€問題,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都能嚇蔡楊氏一跳。
“大娘您別這么說,我和蔡寧關(guān)系很好的,您這樣,回頭寧子估計(jì)得找我打架。”被一名看上去五十來歲的老嫗一口一個大人的叫著,實(shí)在不好意思。
蔡楊氏一下沒忍住,笑了出來,不過仔細(xì)一想,自家兒子和他關(guān)系很好的話,自己一口一個大人的叫,確實(shí)不方便。
“那……”蔡楊氏有些遲疑。
“大娘,您叫我小洛,小陽啥的就可以了,再不行,叫名字也成?!甭尻栃ξ卣f道。
“那,先進(jìn)屋坐坐吧,蔡寧他還沒回來,你進(jìn)家里坐會,他估計(jì)要不了多久就回來了?!?p> “那行?!甭尻栠@才向著蔡家院門走去。
走的近了,蔡楊氏才發(fā)覺不對勁,看了一眼洛陽,想說什么,可是那名字就是叫不出來,“小……”
“就小洛吧?!甭尻栃Φ?。
“小洛,你受傷了嗎?”蔡楊氏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草藥味。
“對啊,大娘,你咋知道的。”洛陽隨即擺了擺手,“小事,休息兩天就好了?!?p> “那就好,那就好?!辈虠钍闲α诵?,領(lǐng)著洛陽進(jìn)了屋。
問劍青城
補(bǔ)上前天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