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抽出折刀，沒有再看會二一眼，何譽掙扎著爬起來，拖著依然麻木的雙腿以快速離開這里。
幾條街之外，有一處公共廁所。何譽沖進去，用依然發(fā)抖的手打開籠頭，用力地清洗著手上和身上的血跡。
身上的血跡被水沖淡許多，但他卻覺得頭暈。
這是仇人，這是殺害日升捕獵隊的仇人，這是殺害劉虎師傅的仇人。何譽用力地告訴自已。老大，哥哥，姐姐，我為你們報仇了。何譽在心中呼喊著，但還是不能減少不舒服的感覺。
在此之前，何譽斬殺過不少變異獸，但他從未殺過人。
原本以為殺個人，特別是殺灰衣人這樣的壞家伙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但現在何譽知道自己錯了。原來殺人是這么惡心，他剛才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嘔吐。
他恨這灰衣人！
這混蛋不但殺死了自已的隊友，還逼著自己動手殺人。
他恨自己！
當初自已是那么沒用，隊友們一個一個的被殺掉，自己卻只能像條狗一樣倉皇逃命。現在好不容易偷襲報了仇，卻嚇地躲在這里哭泣發(fā)抖。他恨自己沒用。
他恨這世界！
為什么這世界不殺變異獸、不殺人就活不下去？
為什么象孤兒院老院長、給自己分食吃的劉二娃、捕獵隊劉虎這樣的好人總是活不長？
為什么？為什么？……
何譽對著面前的鏡子，大聲地吼叫了起來。他的眼中開始泛起血絲，體內的內氣開始渙散，全身上下的筋脈開始曲張膨脹。他覺得胸中的郁氣越積越多，再不釋放出來就要爆炸。
“小子，亂叫什么，害得老頭子都便秘了！”
何譽的吼聲驚動了廁所中的客人。一老頭兒提著褲子鉆出小間，氣鼓鼓地叫道，頜下的山羊胡須一抖一抖。
“咦，是你！怪不得今天卦象要我向西，原來是在這兒候著你吶！”
老頭看到何譽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似喜非喜。但何譽的狀態(tài)讓他心中一驚，急忙跳過去伸手在何譽身上連續(xù)點動。已經快要進入癲狂狀態(tài)的何譽兩眼一直，頓時昏了過去。
何譽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發(fā)暗。他費力地支起身體，打量著陌生的小屋。
屋內很是整潔干潔，除了簡單的桌椅床鋪沒有什么別的家什。而在屋角有一只電爐，爐上正咕碌碌地煎著草藥，一股清淡的藥香彌漫在屋中。
“小子，醒啦！”
身后傳來聲音，何譽回身，看到了那位提著褲子的老頭。對老頭的印象他還停留在那一幕。
老頭穿一身破舊道袍，長一張猥瑣面容，干枯的小臉上拉著長長的山羊胡須。
“老……前輩，我這是在哪里？是你救了我？”何譽拍拍腦袋，想起了之前街上的事，但對自已如何到了這里卻全無印象。
“平安里6號，老道的棲身之處。小子你膽子不小，到底服了多少臟丹？”
老頭仔細地望著何譽，從天庭看到眼角，從眼角看到唇線，從唇線看到胸口，從胸口看到小腹，從小腹繼續(xù)往下……看得何譽心慌慌，忍不住想起紅燈照一些令人作嘔的傳說。
“老前輩，你想干什么？”
何譽拉過被子蓋在身上，一邊嘗試運轉功法，卻發(fā)現全身的內力都消失了。
“小子，怎么跟那姓遲的一個德性！”老頭胡須抖抖笑罵道。
“你們這些年青人，腦袋里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那像老道我當年，一心只惦記著師妹……練功。你們呢，不是搞基就是吃雞，修為不咋的，整天想著報仇殺人，要不就是當明星拿高薪，能不能有點抱負，多想想拯救聯邦，拯救人類什么的……”
老頭也是話癆，一扯起閑篇便海闊天空。
“停，老前輩還是說說我為什么會在這兒吧？”何譽雙手交叉，做了一個交通警的姿勢。
“真沒禮貌，唉，尊師重道也不懂么！”
老頭感嘆道。將手中的茶水遞給何譽。見何譽瞪著眼望著自已，不情不愿的將話題扯了回來。
老頭名叫翁嚴，算是一名浪跡天涯的游方道人。在火車上曾經見過何譽，只不過當時何譽在“智斗”周密，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面座位上的翁嚴。后來在外城，翁嚴也曾多次暗中觀察過何譽。今日一早老道習慣性地擺了一卦，卦象說在西方有重要的事情發(fā)生，按時辰過來后正好將何譽救下。
“什么，走火入魔！”
何譽吃了一驚，想起《丹藥大典》中的說明。
聽這老頭這么說，原來自已吃的臟丹還是有副作用的。只不過因為沉積在體內的殘渣數量不多，且似乎經過某種提純，因此一直累積著沒有發(fā)作。之前與灰衣人交手后，情緒劇烈波動，加上中和劑的效力，終于誘發(fā)了藥渣的副作用。要不是這老頭用功法清理壓制，自已已經走火入魔暴體而亡了。
何譽不是不懂事的人，聽老頭一說，結合身體的感覺，他已經基本確認了事情的經過。他連忙翻身坐起，對著老頭行了個大禮：
“老前輩，多謝您的救命之恩。今后如果有什么事吩咐，小子我一定為您辦的妥妥的！大事我做不了，跑跑腿什么的還是沒問題的?！?p> 老頭呵呵一笑。心道這小子到是機靈，自已還沒說話，他卻先用話堵住了自已的嘴。什么叫大事做不了，不就是推托之詞么，讓自已不要太過分，有困難的活計就不要交給他了。
“這樣吧，別的大事我也不敢麻煩你，你就為我做件小事。”
“什么事，老前輩請說，小子這就幫您辦了。”何譽有些急不可耐。他忽然想起今天自已是要去白府報道的，現在天都黑了，還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叫我一聲‘師傅’，再磕一個響頭！”
“什么？”何譽以為自已聽錯了，又或者這老頭想整自已，他疑惑地望著老頭的眼睛。
“叫人，磕頭！”
老頭的表情第一次嚴肅起來，不容置疑地望著何譽。
“這……師傅在上，徒兒給您磕頭了！”
只猶豫了片刻，何譽便明白了老頭的想法。既然人家有救命之恩，想做一下師傅過把癮還真是沒毛病。何譽干脆就順毛捋了，反正自已也不吃虧。
“起來吧！”
“這是本門的秘傳功法《內經》，具體的修煉法門我已經在幫你調理時印入你的體內，你到時只需順著我留下的印跡修煉即可。至于原來的內力，很快就能恢復，不用擔心?！?p> 見何譽磕了頭，老頭便又恢復了猥瑣的笑容。從懷中掏出本破書，塞到何譽手中。不等何譽看個明白，老頭揮揮手道：“行了，你可以滾蛋了！”
“??？”
何譽還想問問師門秘辛什么的，特別是師姑后來的發(fā)展他很是感興趣。
“啊什么啊。對了，你還有一個便宜師哥叫遲修，你應該已經見過他了。不過你入門的事不許告訴他。”老頭突然想起這事，便又囑咐了一句。
何譽瞪大了眼：“遲修？不會吧，他說他師傅是個死糟老頭子，根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活著都不知道！”
老頭被氣的胡須亂飛：“那死糟老頭子就是我！”說完拂袖一揮，一道強勁的勁力將何譽推了出去，木門在身后呯的一聲關上了。
“這是什么功法！”
何譽被驚到了。好歹他現在也是氣修四層，練了這么久，卻從不知道原來空氣也能打人。懷中那本破書忽然讓他有些激動。
看來自已的幸運還沒用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