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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胤欽天監(jiān)

第二十八章 群鳥或眾(上)

大胤欽天監(jiān) 奧洛爾史官 2421 2019-11-20 07:48:11

  靖元十八年,海北郡。

  他裹著一件鹿皮披風(fēng),頭上戴著一件巨大的斗笠,上面已然滿是積雪,胯下的毛驢氣喘吁吁地噴著白霧。海北郡郡城遠(yuǎn)遠(yuǎn)地已經(jīng)映入眼簾,現(xiàn)在雖是白晝,但是滿天的彤云加上飛雪,已經(jīng)讓這白晝也暗如黑夜。

  都說瑞雪兆豐年,但是這雪卻完全讓人高興不起來,已經(jīng)四月了,朔州的雪卻遲遲不化,到這個時候還突然下了這么一場大雪,一年只能收一次糧的朔州,恐怕又要迎來災(zāi)荒的一年。

  他想著這些,到了城門口。這種天氣很少有進(jìn)城的人,所以守門的兵士們也都悠閑無比,聚在火堆邊聊天烤火,看到坐在毛驢上的他走過來,他們中看上去年齡不大的那個站了起來,連連打了幾個哆嗦“什么人?”

  他翻身爬下毛驢,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簿子和一塊玉牌“欽天監(jiān)靈臺郎武辰,來海北郡公干?!?p>  那人拿過文書和腰牌,簡單地看了看,點(diǎn)點(diǎn)頭“這時候來海北郡公干啊,老哥你也不容易啊?!?p>  武辰苦笑起來“都不容易,欽天監(jiān)的幾位老人家不方便出門,只能派我過來?!?p>  “行,老哥你進(jìn)去吧?!?p>  武辰朝那士兵拱拱手“謝了,順便問一句,本地的客棧該怎么走?”

  “往前走就能看著,右手邊掛著紅色旗子的就是?!?p>  “謝了?!?p>  武辰往里走著,隱約間聽到了那些兵士在身后小聲議論著他。但是風(fēng)雪太大聽不太清,他牽著毛驢在街上艱難地邁著步子,果然,走了一會兒就能看到右邊掛著的紅色小旗。他牽著毛驢走到客棧前,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門打開里面的小廝一臉怠惰地看著他打了個哈欠“客官,住店?”

  “嗯。”

  “這樣,驢我?guī)湍鸂康胶笤海乒竦脑诶锩?。?p>  武辰走進(jìn)屋中,看到一個男人正坐在炭爐邊上嚼著肉干,看到他,聲音懶得像是癱在地上的一坨爛泥一般“單間一兩一個月,通鋪三錢兩個月?!?p>  “單間,先住一個月,”武辰從懷里拿出一塊銀錠,擺到柜臺上,而看到那塊銀錠的掌柜馬上滿臉堆笑,跑到武辰身邊,幫他拎起他的行李。

  “來來來,老爺,這邊走?!?p>  武辰跟著那人來到了樓上,進(jìn)到了一個單間中,武辰四處掃視了一圈,這房間作為一座郡城的客棧中的上房,看起來未免有些過于寒酸。不算小,但是卻看起來像是普通農(nóng)家的房間一般,顏色土里土氣的。

  “幫我燒壺?zé)崴?,來壺?zé)峋?,”武辰把披風(fēng)甩到一邊,坐到床上“咱這廚房能做點(diǎn)什么?”

  “您看您想吃點(diǎn)什么?我盡力幫您研究研究,畢竟咱這剛剛開春。。?!闭f到開春,掌柜的臉上露出了一股苦笑。

  “隨便來碗熱湯面就行?!?p>  “好嘞,那小的先去準(zhǔn)備了?!?p>  武辰坐在床上,從旁邊的包里拿出了一個簿子,上面是許多抄在上面的傳說內(nèi)容,無一例外地都在記載一個常年在朔州一帶游蕩的名為釗戕的怪物。

  但是所有釗戕的線索,在靖元七年就斷掉了,靖元七年之后,沒有任何關(guān)于釗戕的記載。而他深知這件事的原因,因?yàn)樗母赣H,武家的活下來的獨(dú)子,前欽天監(jiān)監(jiān)副,親自帶著一位貴人,一位自西域來的貴人,來到了海北郡,陪著那位貴人收服了釗戕。

  那位貴人的名字,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不能談?wù)摰慕桑撬匀恢滥莻€人的名字,以及她給整個欽天監(jiān),給大胤以及九州世人留下的最為寶貴的遺產(chǎn)——那個預(yù)警:

  正序?qū)⒊伞?p>  他通過那個人寫下的所謂“星書”得知了一件事,在世界、星辰、宇宙一同誕生的日子時,天空中的星辰存在著一種名為正序的排列,在星辰開始在天空中流轉(zhuǎn)之前,正序的時代持續(xù)了數(shù)千年。

  那是人尚未被創(chuàng)造,神的時代。當(dāng)神的時代結(jié)束之后,天空中群星的秩序開始崩潰,流轉(zhuǎn)起來,而殘存的神,在那只有也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但是正序星書中說出了一個極為可怖的真相,那就是終有一日,星空中的列辰諸宿重新流轉(zhuǎn)到正序的排列時,沉睡的一切都會醒來。

  武家一直以來研究的龍子,也屬于沉睡的神明,而釗戕的廣泛地活躍起來,也就證明了一件事——正序馬上就要來臨了。

  從歷史角度來看,釗戕曾經(jīng)在海北郡導(dǎo)致了數(shù)千甚至上萬的傷亡,而這個傷亡則集中出近四百年。從他手中的正序星書上的內(nèi)容來看,天空中的星辰,距離正序也越來越近了。這對于世代研究龍子的武家,是絕佳的機(jī)會。

  釗戕在十年前被一位貴人帶著武辰的父親收服,而收服后封印的地點(diǎn),他也在調(diào)查之后,得到了答案。

  清明世商會海北郡大倉。

  很快,掌柜把他要的熱水端了過來,同時端過來的還有一碗面,里面加了兩個蛋還有五塊切成片的肉干以及一些榨菜。

  “掌柜,我問件事?!?p>  剛剛放下了水壺和面的掌柜急忙點(diǎn)頭“哎,老爺,您要問什么?”

  “清明世海北郡大倉在哪?”

  “清明世的大倉?在城外,出了東門順著官道走半個時辰就差不多了,就在海邊?!?p>  “好,謝謝?!蔽涑近c(diǎn)點(diǎn)頭,站起身,裝作不小心把自己的官身文書丟到地上“啊,抱歉?!?p>  他剛要去撿,那掌柜急忙撿起來,遞給了他,下意識地瞟了一眼上面的字“啊,老爺您是京里的官爺啊?!?p>  武辰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官爺說不上,為圣上做事而已。就是個欽天監(jiān)的小官?!?p>  掌柜滿臉堆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把那文書遞回給他“行,那老爺您吃面,再不吃涼了,小的還有事辦?!?p>  武辰看著掌柜走了出去,無力地笑笑,他剛剛在外面露白,這么大的雪天,這掌柜的隨時可能對他動殺心,殺了他拋尸城外都沒人知道。但是如果讓對方知道自己靈臺郎的身份,自然也不會敢于輕易動他。

  他吃過面,掛上門閂,躺到床上。他還是回味著心中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第一股叛逆的逆流,那股從對太子的憤怒變成對大胤的憤怒的,最初的逆流。

  這個王朝的末年碰到了星辰回歸正序的時代,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幸運(yùn)的事情,這樣,他可以用他的知識,去毀滅這個他再憎恨不過的王朝。

  奪走了他的家族,奪走了他的愛人,奪走了他的幾乎一切的這個王朝。

  他沉浸在仇恨和憤怒之中,緩緩地睡去了。那是無夢的一夜,他睜開眼,穿好衣服,披上斗篷,戴上斗笠,走到大廳的大門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雪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了。他走到后院牽上驢子,騎著驢出了城東門。

  海北郡城建在山上,出了城門就是一個大下坡,一眼就能看到海邊那滿是積雪的海港和巨大的倉庫,不過雖然一眼就能看到,郡城到海港的距離卻仍然非常遠(yuǎn)。

  他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隱約間看到那海邊倉庫上彌漫著的濃厚的陰氣,騎著驢很快就到了港區(qū)的圍墻邊,他走到大門前,找到門衛(wèi),拿出自己的官身文書和清元官正寫的一封信“欽天監(jiān)靈臺郎,來倉庫取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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