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倒是不錯，陽光爭相往大理寺大堂里涌。大堂里，大理寺卿顧玦和右少卿王昀坐在主座上，兩人面對面閑聊著。過了一會兒，一個小吏領(lǐng)著蘇季走了進來，二人看見蘇季進來也都站了起來。蘇季一進門就伸手作揖，沖著二人笑著打了招呼：“廷尉、王少卿?！?p> 顧玦笑著沖蘇季點了點頭，王昀向蘇季回了一禮，蘇季接著說道：“下官蘇季，字沐哲，蘇州人氏。有幸能在大理寺任職，日后還望廷尉與少卿多加指點啊?！?p> 顧玦一臉笑瞇瞇的說：“沐哲客氣了。先前那個左少卿，年紀(jì)大了，身體還不好，嚇得我都不敢讓他干活，沐哲這一來，一下子就能分擔(dān)不少了?！?p> 蘇季倒是沒想到顧玦會這么直接，一下子愣了起來，旁邊的王昀笑著接話說：“廷尉，蘇少卿這才剛來，您就跟人家說這種嚇人的話，多不合適啊?！?p> 說完王昀看向蘇季介紹自己：“我是右少卿王昀，字明光，富平人氏，日后你我二人就是同僚了，我比你大些，你叫我明光兄吧，我就叫你沐明了?！?p> “好，明光兄?！?p> 顧玦在一旁涼涼地開口道：“你還說我嚇到人家了，你一來就跟人家套近乎。”
“我在打招呼呢，怎么就是套近乎，這可比您讓沐哲干活溫和多了。”
“那我好歹讓沐哲能有個準(zhǔn)備，總比你笑里藏刀，聊到興起的時候再跟人家說有那么多任務(wù)好吧?！?p> “我怎么就笑里藏刀了？我這是和善，和善好嘛?！?p> 蘇季沒想到大理寺的人原來都是這么個樣子，站在一邊看著顧玦他們像小孩一樣斗嘴，臉上帶著有些懵的笑，王昀轉(zhuǎn)身對著蘇季說：“走，我?guī)阍诖罄硭吕镛D(zhuǎn)轉(zhuǎn)，熟悉熟悉。”
“多謝明光兄了?！?p> “沒事兒，沒事兒?！?p> 王昀說完帶著蘇季就要走，顧玦在身后補充道：“沐哲，若是明光他仗著年歲比你大就欺負你，你回來告訴我，我?guī)湍闶帐八??！?p> 王昀轉(zhuǎn)頭看向顧玦，無奈地說：“廷尉你怎么光知道挑撥離間呢？我沒事欺負人家干嘛。走了走了，廷尉您一個人在這兒呆著吧。”
王昀說完拉起蘇季就要出去，蘇季連忙向顧玦行了禮，說：“那蘇季就隨明光兄去熟悉大理寺的事務(wù)了，廷尉您先忙著?！?p> “好，去吧，去吧。”
蘇季隨著王昀走了出去，顧玦在身后含笑看著他們走遠，眼里漸漸帶上了幾分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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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西暖閣里，旁邊的窗子開著，陽光從窗子里透了進來，灑下了一片陽光。內(nèi)間的軟榻上，皇帝蓋著錦被躺著小憩，旁邊站著一個小內(nèi)使?；实鬯蝗簧裆兊貌话财饋恚袷亲隽素瑝?，皺著眉頭，嘴里還嘟囔著什么。旁邊的小內(nèi)使看到他這樣，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把他輕輕叫了起來。
“皇上，皇上……”
皇帝驚了一下猛地睜開了眼，那小內(nèi)使見狀立刻跪在了地上?；实凵詈粑藥紫缕綇?fù)了情緒，起身坐了起來，小內(nèi)使見狀連忙磕頭說道：“是奴婢的錯，奴婢擾了皇上的小憩，皇上恕罪?！?p> 皇帝扶著軟榻，低頭不知道想著些什么，聽到他的聲音擺了擺手說：“沒事兒了，你下去，讓陳翊過來?！?p> “誒。”
那小內(nèi)使應(yīng)了一聲起身退了出去，皇帝還是坐在軟榻邊上低著頭，神色怔怔地，像是沉浸在什么回憶里。過了會兒，陳翊手里端著茶盤走了進來，先把茶盤放在桌子上到了杯茶，端著走上前小聲問道：“皇上，奴婢過來了?？墒悄切∽硬粰C靈，擾到了皇上小憩？”
皇帝接過茶杯一口飲盡，轉(zhuǎn)而遞給陳翊，然后抬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說：“我......我夢見晚娘了。我又夢見她了，她坐在軟榻上繡香囊，繡著繡著，人就慢慢看不見了，我找不著她了?！?p> 他說完眼睛不經(jīng)意紅了起來，若有所失般低下了頭。陳翊看他這樣，輕輕嘆了口氣，往前又靠了靠，安慰道：“皇上，奴婢知道您又夢見貴妃了，這說明，這說明娘娘是想您了，特地回來看您來啦。您看娘娘好不容易回來一回，您該高興才是啊。能見著貴妃一面，總歸是比只看著畫好些是吧？”
皇帝聽他這么說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是......是呀，晚娘回來看我了，我都有半年沒夢到她了，我還以為她不愿意回來了呢，她還是記著我的。”
皇帝說完又抬頭看著陳翊問：“再過兩天就到端午了吧，晚娘的生辰也要到了?！?p> “誒，是快到了。貴妃的宮里天天都讓人收拾著呢，皇上若是想看看，隨時都能過去。”
皇帝苦笑了一下說：“看，有什么好看的，一堆廢料罷了。晚娘不在了，鑰兒也早早地去了封地，連他母妃的生辰忌日都不愿意回來，他到底是怨我的?！?p> 他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由陳翊扶著走到了桌子邊坐了下來，伸手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安王爺還小，等再大些，也就想明白了?！?p> 皇帝淺淺的笑了一下，接著說：“但愿吧，我現(xiàn)在就盼著啊，他明年能娶個好王妃，等他成了家，我跟晚娘就放心了?？上Я耍瑳]有晚娘，朕現(xiàn)在端午連個合意的香囊都帶不著了，宮里的看著總少了幾分煙火氣?！?p> 他轉(zhuǎn)頭看著陳翊笑道：“倒是你帶著的，細看倒是有幾分人情味?！?p> “皇上說的可是白丫頭繡的那個？遠看還湊合，細看起來，這兒繡的密了些、那兒繡得開了些，連花樣都失了真，哪兒有宮里的人繡的好。那丫頭吃食做的還可以，就是那繡活兒，怎么繡都是那樣?！?p> “就是那樣才有人情味嘛，尋常人家女兒給自家爹繡香囊，哪里會計較著半點錯都不能有呢。明年應(yīng)該又到七年放歸的時候了吧？宮中每七年挑選八字吉利的宮女出宮，按理來說，她十三那年就可以離開了，只是趕巧那年你病了，她就沒走成，這次該是讓她離開了吧？”
“是呀。上次放歸，她運氣好，正好在名單里，偏巧那個時候我病了一場，她說要報恩，就留在了宮里。后來我想想，她那時十三，年紀(jì)小，出去難免受人欺負，現(xiàn)在，她也那么大了，該過自己的日子了。既然這樣，要是皇上不嫌棄，奴婢去跟丫頭支會一聲，讓她給皇上也繡個香囊？“
皇帝笑了笑說：“自然可以啊，可憐朕的小公主，都沒能長大，如今倒也算能享享女兒福了?！?p> “皇上這話嚴(yán)重了，是丫頭好福氣，能承蒙皇上照顧，那奴婢便先替她謝過皇上了?！?p> 陳翊說完跪下給皇帝磕了個頭，皇帝擺了擺手陳翊又站了起來，站在了皇帝身側(cè)?；实叟ゎ^看著從窗戶里透進來的陽光，說：”看今年這天氣倒是不錯啊，想來該是個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年頭。“
“希望這天下啊，年年都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好日子?！?p> 皇帝聽言斂了斂眸子，低聲說：“怕就怕這老天不與人作對，倒是人跟人自己鬧起來了?！?p> 陳翊聽言愣了一下，低頭沒再說話了，皇帝望著窗邊放著的一株金桔也發(fā)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