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我,為什么好端端地打怪這種事情,一句話能完事的活,這張之初逼逼叨半天,然后再掰扯半天,結(jié)果還是收了人家。
“話癆晚期,無藥可治?!?p> 張之初背著包大步邁出房門的時候,看著那斜靠在墻上,恍若神邸般耀眼的趙鏡觀正好以整暇地望著自己,鬼使神差的張之初脫口而出這八個字。
等到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么的時候,早已經(jīng)潑出去了水,擲地有聲。
“走吧?!?p> 趙鏡觀挺直身子,眼神中透露著不同尋常的凝重光芒,“那夫婦不在屋內(nèi),我見他們帶了包東西出門去了?!?p> “什么時候?”
“半個小時前?!?p>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張之初一臉的正合我意的模樣,微微側(cè)臉投給屋內(nèi)某處一個目光,緊接著一道黑影便一躍而出,不仔細(xì)看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走吧,看看你跟這家老太太的生活?!?p> 趙鏡觀對這黑影的出現(xiàn)持淡然態(tài)度,如此淡定使得張之初都有些懷疑自己的天師生涯,饒自己這些年走南闖北地見過不少山精鬼怪,但有些的形成原因她也不得大吃一驚,而這位,好像自從這些古怪的事情出現(xiàn)之后,卻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難以置信來。
不管內(nèi)心如何波瀾,最起碼面上絲毫不顯,這點就讓張之初很佩服。
也不由得提防起來,因為大赤那個老頭子經(jīng)常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是最可怕的,因為難以猜測琢磨,對他的本身判斷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屋內(nèi)的石愛憐繼續(xù)暈著,至于真暈假暈這種事情張之初也不是很在乎。
可那是別人的因果,為什么要貿(mào)然插手呢?
自己又不是圣母瑪利亞,更何況存在就有它一定的道理。
張之初想起自己在那不知名的東西上看見的黑色霧氣,雖然只是淡淡的一層,但也是不應(yīng)該存在于這種東西上的,不然就是一個因果報應(yīng)的小家伙,專門附著在那些被殺死的狗身上,在戌日才會有機(jī)會現(xiàn)行,為那些被殺害狗來滿足口腹之欲的人,稍微教訓(xùn)一下。
雖說的確是對那石愛憐造不成生命威脅,可張之初仍舊有些地方想不明白。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精心設(shè)計的棋局。
趙鏡觀一言不發(fā),對于張之初這種邊走路邊出神的狀態(tài),似乎已經(jīng)見怪不怪的樣子。只是稍微看著她,只要她別絆倒別撞墻上,隨她了。
“喂,本大神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力量哦?!?p> 黑螣又探出頭來,小巧的腦袋眨巴眨巴眼睛,盯著那一副若有所思模樣的張之初,“喂,別想了,自己什么腦容量自己沒點數(shù)啊,別想了,本來就夠傻的?!?p> “你別說話,好好當(dāng)個高冷的遠(yuǎn)古大神,別說話!”
張之初順著樓梯下了樓,邊走邊思索著這一切的根源,可是這黑螣哪里肯輕易地放過張之初,一張嘴噼里啪啦的說個不停,得虧這沒別人,不然要是讓那些修道之人知道自己身邊有這么個遠(yuǎn)古大神,自己還不得被人坑死!
趙鏡觀昂首挺胸的,落步向前走,似乎對這前面這一人一蛇動靜充耳不聞,可若是此刻有人仔細(xì)觀察他的眼神,便會注意到他眼神中的六分探究,三分了然,還有,一分的歡喜?
“走,后院?!?p> 張之初干凈利落地跳下了最后一級臺階,又伸手一把那黑螣摁進(jìn)口袋,動作流暢自然,絲毫不顧及黑螣那一副要一口吞下個人的架勢,朝著后面的趙鏡觀打了個前進(jìn)的手勢。
不知道何時,月亮悄悄露出了半彎身子,藏身在那大片大片的云彩之中,淡淡的光暈為這夜色蒙上了朦朧,灑在張之初那件淡青色的風(fēng)衣上的時候,顯得這夜色格外的溫柔,小小的身軀背著一個極大的背包,跟在那道黑影的身后,明明四下無人,卻走出了一種三更半夜她去殺人越貨的感覺。
趙鏡觀心下有些好笑,“不是,你干什么,彎點腰,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怎么辦。”
卻被張之初的一把拽住衣袖,趙鏡觀對上那雙稍帶著責(zé)怪加撒嬌的眸子,感覺到左手衣袖緊了緊,低頭看著被月光投在地上兩道身影,影子中的兩只手像是緊緊相握,嬌俏的身影稍微貼切在自己的影子前,看起來像極了一對相依相偎的戀人。
“干嘛,聽話,你長得實在有些玉樹臨風(fēng),容易招風(fēng)!”
“他們不在這。”
“偶爾要彎一下你那高貴的身軀,才能發(fā)現(xiàn)地上的小螞蟻嘛?!?p> “他們不在這。”
“啊,”第一遍聲音有些低,張之初沒聽見,第二遍張之初聽見了,但是沒當(dāng)回事,“就是因為他們不在啊,所以更得小心點??!”
見趙鏡觀沒答話,張之初又開口了,“教授,你這畏手畏腳的不行??!”
“哦?”
“前方還不知道是什么山精野怪呢,咱們可得膽大心細(xì),小心為上?!?p> 張之初緊緊攥著那只衣袖,給人家捏得上面都是褶子,可趙鏡觀一臉的云淡風(fēng)輕,看得張之初扶著額頭,輕嘆一聲,“哎,我真的是太難了?!?p> 然后跟看傻子似的眼神,看著自己身后這位跟傳說一點都不搭的高大男子,“教授你大膽地往前走,往前走,咱們不回頭啊!”
得,這位還唱上了。
那道黑影身軀矯健地穿過菜園籬笆,轉(zhuǎn)過屋檐下的水泥地上的磚頭堆,月色朦朧,映在那黑影上竟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暈,這黑影也不是什么,就是前幾天山上張之初碰上的大黃狗,張之初看向前面的身影時,目光中帶著些許的惋惜,如此有靈性的生物,若是真的跟自己全程走下來,蹚?fù)赀@趟渾水,會不會下輩子仍舊是落入畜生道啊。
雖然當(dāng)人也可能遇上些不怎么樣的人跟事,但好歹也是種經(jīng)歷啊,而且像這種忠心護(hù)主的靈物,做人一定會有些好事發(fā)生的!
張之初跟著那大黃狗,背著包貓著腰,悄咪咪地跟在人家后面,繞過瓦堆溜在屋檐下,探出一個毛茸茸的圓溜溜的小腦袋。趙鏡觀緊隨其后,閑庭信步般地背著手在后面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就是單純晚上睡不著,在自己家院子里溜達(dá),溜達(dá)著溜達(dá)著就本著后院小黑屋去了。
話說正是月黑風(fēng)高夜,殺人放火時,張之初不知道從哪弄出根鐵絲來,探頭探腦地觀察了四周的景象,把那沉重的大背包往墻角一放,躡手躡腳地就奔著那門鎖去了。
沉重的大門鎖在這夜里散發(fā)著凌冽的寒光,趙鏡觀看著那嬌小的身影,貓著腰手上拿著根鐵絲,半蹲在那門口就開始搗鼓,邊搗鼓還邊貼上耳朵聽聲音,“左邊點,右邊點,上邊點,不行,還得再往后撤撤?!?p> “教授,你別急啊,稍微給我望著點,這一會就開了?!?p> 然后,繼續(xù)以一個聽墻根的不雅姿勢,蹲那繼續(xù)開鎖。
那大黃狗前肢挺直,后肢伏地,像是瞭望哨那般,蹲在門的另一邊,威風(fēng)凜凜地望著這夜,那雙綠瑩瑩的眼睛中似乎包含著萬千深意,就像是它的身后有著它的主人,它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下。
趙鏡觀仿佛看見一個拄著拐棍,走路搖搖晃晃的老人,開了房門,出現(xiàn)在這大黃狗的身后,在一個又一個漫無邊際的長夜里,望著稀稀落落的山村,倚在門框上看著庭前的梧桐樹春去秋來,盼完今日盼明朝,盼來盼去魂也消。
隨著“嘎嘣”一聲擲地有聲,那門鎖彈開了,張之初遲疑了一下,隨后伸手將那門鎖扭開取下,動作利索地掛在門把手上,卻不再進(jìn)行下一動作,只是望向了正襟危坐的大黃狗。
那大黃狗似乎也注意到了張之初的動作停頓,也并沒有看向張之初,只是仰著脖子,朝向天空低嗚了一聲,聲音略帶悲切,似泣似訴,整得張之初忽然眼眶一熱,差點就老淚縱橫,可也強(qiáng)忍住,因為她知道,開了這扇門,門內(nèi)還不一定是個什么光景。
“那我,真的開了啊?!?p> 這話說的試探味道十足,張之初又回頭看了看趙鏡觀,發(fā)覺他并沒有說什么,隨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手放在了門上,使勁一推,“嘎~”
門開了。
在張之初還沒看清這屋內(nèi)的情形時,卻已經(jīng)連退幾步,不小心踩到了一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石塊,要扶住墻沒來得及,整個人重心向后移去。
“小心。”
整個人落入一個寬厚而溫暖的懷抱,耳邊傳來那人略帶關(guān)切的聲音,可張之初如今整個人處于極端震驚之中,哪里顧得上這人是不是自己要刷好感的頂頭上司趙鏡觀,熱淚盈眶地一把抓住趙鏡觀的衣袖,“教授?!?p> “嗯?”
趙鏡觀正對上那雙水光盈盈的眸子,眼神中滿含著難以置信跟義憤填膺,“這家子完全就不是人,他們根本就不配為人,我們快去救人?!?p> 說完這話張之初掙扎著就要站起來,可她現(xiàn)階段處于極端憤怒之中,整個人真的就要成為個竄天猴,竄上天直接給炸了的那種,卻仍舊要不管不顧地站起來。
“黑螣,顯形,咱們直接奔那破祖墳去,還真的給他們幾分顏色,就敢開染坊了!”聽完這話,那口袋里的小黑蛇竄來出來,頓時間化為一個龐然大物,怎么著也三四米長吧,氣勢凌冽宏大,
“速度,”張之初顧不上趙鏡觀此刻的想法,直接拽著他幾步跨上黑螣的背,拍了一把它的小腦袋瓜,恨得咬牙切齒地說,“去晚了讓他們成了事,不光以后你沒肉吃,我看我這如是天師的名號,也干脆剁吧剁吧,喂了觀里小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