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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夜夜行

第九章

錦衣夜夜行 豐芝 3683 2019-09-27 21:56:11

  和開車風刮不著日曬不著的經(jīng)驗相比,騎電動的感覺一點也不拉風。

  大日頭曬著,風卻不暖,我騎到一半,已經(jīng)渾身凍得冰涼。還有亂停的車輛占著路邊的非機動車道,只能不時與汽車搶行才能勉強前行。老百姓的日子真難過。

  最主要的是尾氣,我的鼻子過敏,吃了一路灰,打了一路噴嚏。

  我在鎮(zhèn)邊上買了些礦泉水和面包,繞著老宅子過了兩趟,確定無人,才迅速停車開門。

  打開院門,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彎腰撅腚地推車進院,有人在我背后猛地拍了我一下肩膀。我一下子僵在原地,冷汗唰地流了下來。只聽背后咯地一聲,有人笑了起來。

  我猛地回頭,是二姐。只見她一身花蝴蝶裝扮,很得意把我嚇一跳,正一臉風騷地笑。

  “你,你想嚇死我,你個二貨!”我?guī)缀跏窃诤稹?p>  我吼完連忙把車推進院子里,又把她拉進來,迅速關(guān)了院門。

  “你怎么找到我的,是大姐跟你說的?”

  “大姐?我就知道你和大姐瞞著我,你出了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說,就瞞我一人!”她嘟著鮮紅的嘴唇,順手從結(jié)了一樹石榴的樹上摘了一顆石榴,三兩下掰開,啃了兩口,切一聲,一揚手扔了出去。

  只聽墻外有人啊一聲,又撲通一聲,半天,有人在外面罵開了:“誰他媽的恁缺德亂扔?xùn)|西,砸死你大爺了......”聽聲音,象是鄰居福哥。

  二姐縮縮脖子,呲牙,無聲地笑。

  我拉著她踮腳進屋。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這不跟著你就找到你了嗎?”她看我氣哼哼地瞪她,只得又說,“我剛才回公司,正準備停車,見你鬼鬼祟祟地騎著車亂跑,就跟上你了。別看你做這副鬼打扮,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p>  我驚魂未定,摘掉帽子,扔到桌上,掏了瓶水咚咚地喝。

  二姐驚呼:“哇,你的頭發(fā),你那么美的頭發(fā)都剪了,你是剪發(fā)銘志嗎?”

  我呸她一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投無路,還哪管頭發(fā),我跟你說,二貨,我這次攤上大事了,難辦得很,你那牛逼的老爹也幫不了,你能裝看不見嗎?不是說了要絕交的嗎?”

  “不能?!倍阆胍矝]想,“我知道你沒殺人,就你那慫樣,人肯定不是你殺的,肯定是有人陷害你,這時候,我不雪中送碳簡直不是人,我不幫你誰幫你?!”

  “你幫?你剛才差點把我嚇癱你知道嗎?這事你幫不了,我求你了,求你離我越遠越好,千萬別插進來。”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害怕連累我,但我不怕,我二嘛?!彼龥]皮沒臉地笑,轉(zhuǎn)而又說,“出事第二天警察就來問我了,我說咱倆鬧翻了,以后你的死活和我無關(guān)。你說,我機不機智,厲不厲害?”

  “厲害?!?p>  “我這樣說就是為了給警察造成個假象,以便能在暗中幫你,我找了你好幾天,我都快急死了,你看,我臉上新長的痘痘,都是急出來的?!?p>  “我這次真的倒大楣了,我的工作沒了,房子沒了,車子沒了,老公沒了,我現(xiàn)在一無所有,嗚嗚......”說著說著,我悲從中來,撲到二姐懷里,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的三兒,你不是一無所有,你有我呢,有我呢?!倍惚е遥闹业暮蟊?,少有的輕言細語。

  我接過二姐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眼淚鼻涕,坐好。二姐去燒了壺開水,用我扔在桌子上的茶葉泡了兩杯茶,喝一口,嘆了口氣:“你猜我今天上午去見誰了?”

  “我不猜?!蔽夷眉埵箘诺睾弑翘?。

  “你妹,小緯?!?p>  “我爸和我媽回來了吧,他們知道了吧?他們是不是特傷心?”一提老爸老媽,我心痛如刀絞。

  “小緯讓我給你捎了一個包裹,說是你爸給你的,掂量著象是錢?!彼龔乃拇笫执飺u出一塊磚頭樣的包裹,咚一聲放到桌子上推給我。

  我默默打開,果然是錢,一萬一沓,十沓。錢中間夾著一封信。我看她一眼,她馬上識趣地說:“我去院子里摘幾個石榴吃?!?p>  我打開,信上是老爸遒勁有力的字跡,我只看了個抬頭“經(jīng)兒,我親愛的女兒”,一下子涌出的淚水便模糊了雙眼,怎么擦,都擦不完。

  我平復(fù)了半天,才能接著往下看:經(jīng)兒,我親愛的女兒,不知道這封信何時才能到你手里,我一想起你背著殺人的罪名,孤身一人過著東躲XZ的日子,我就心急如焚......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和你媽,我們不會死,我們幫不上你的忙,也不會給你添亂,我們一定好好活著等你沉冤得雪的那天。我知道你沒有殺人,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善良的孩子,你一直都是我們的驕傲,聰明能干,孝順懂事......這錢,也是你這幾年孝敬我們的,我們根本花不完,現(xiàn)在給你,希望能幫你度過難關(guān)。你一定要扛住,不要投案自首,一定不要投案!

  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這件事雖然我很難講出口,估計你也很難接受,但到了這個時候,我想,我必須說出來了。我和你媽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你的親生父親叫韓金生。

  關(guān)于你的身世,原諒爸爸不想跟你說太多(如果你還認我這個爸爸的話)。你去找你的親生父親,他會告訴你真相。我讓你去找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覺得這次的事情一定和你的身世有關(guān)。拿著錢,找你的親生父親,去吧,孩子,去找到他,也許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我捏著信紙,仔細地,反復(fù)地看了好幾遍,嘴里反復(fù)地念叨:去找親生父親,親生父親......

  二姐撩著前衣襟兜著十幾個石榴進來,看我象個雕塑一般呆坐,嘴里喃喃自語,忍不住問:“咋了這是?你爸媽嫌你丟人,要和你脫離父女關(guān)系嗎?”

  我呆呆地看她一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二姐嚇得手一松,石榴撲撲通通掉下來,骨碌一地。她也不撿石榴,想過來勸我,又一腳踩了個石榴,一個踉蹌,伏倒在我腳邊。我看她摔倒,也從凳子上滑坐下來,跪在她面前,揪著她頭發(fā),哭著說:“你他媽的咋這么烏鴉嘴,啥事都被你猜中了,你個二貨,你還我爸爸媽媽,嗚嗚嗚......”

  她使勁掰開我的手,坐起來,胡亂理著頭發(fā),氣得罵我:“關(guān)我屁事!你個傻逼,你爸媽勢利眼,你好的時候他們巴巴地跟著你享福,你一出事就趕緊撇清關(guān)系......”

  “不是這樣的,不許你罵他們,不許你侮辱他們,他們是我的好爸爸好媽媽......”

  二姐被我哭得心浮氣躁,一把扯過我手里的信,從頭看到尾,淚濕了眼眶:“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該罵他們,我向你道歉?!?p>  我哭得直抽:“他們就是我的親生爸爸媽媽,我愛他們,我愛他們......”

  大門被咚咚地敲響。我瞬間不哭了,身體繃直,緊張地看了二姐一眼。我的緊張情緒傳染給她,她也張嘴瞪眼地看著我,嘴里無聲地問:“誰?”

  我搖頭。

  兜里的手機震動了兩下,是信息的提示音,我打開,只見大姐只發(fā)了兩個字:開門。我一下子垮坐在地上。二姐起身去開門。

  大姐包裹得象個阿拉伯婦女,唯恐讓人不知道她在干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她這樣哪里是在躲警察,她這分明是在表演躲警察。她的表演欲也太強了,我都要被這豬一樣的隊友氣死了。

  兩人在院子里小聲聊了兩句,進得門來,大姐迅速把門關(guān)上,又把窗簾拉上,神經(jīng)兮兮地說:“昨天晚上,警察又找我了,我說我沒見過你,如果見到你,一定會勸你自首,配合警方的調(diào)查,我還告訴他們,我不相信你殺了人,一定是別人陷害,讓他們好好偵破,不要冤枉好人。怎么樣,我的演技還行吧?”

  二姐一臉羨慕:“都怨三兒要和我絕交,害得警察也不來找我呢,如果來找我,我的演技不會比你差?!?p>  “你?就你那心機,你一定會慌慌張張,說得破綻百出,這就是我一直不告訴你三兒在哪兒的原因?!?p>  “我怎么了,你不告訴,我也自己找到了,警察找不到,我找到了,怎么樣?”二姐挺著胸,得意洋洋地向大姐挑釁。

  大姐哼一聲,轉(zhuǎn)頭問我:“聽二姐說你要去XZ?”

  “嗯,我要去找我的親生父親。”一想到我愛了幾十年的父母竟然和自己沒有一點血緣關(guān)系,我就心痛如刀絞。我捂著胸口,眼淚止不住地流。

  “你怎么去?”

  “不知道,我還沒想好?!?p>  “我也想去,我老早就想去XZ旅游了,一直因為這事那事沒有成行。”二姐啃著石榴,沒心沒肺地說。

  “我有車,我陪你去吧,我去過幾次,熟悉路。進藏后,有許多關(guān)卡,查得很嚴,如果我不跟著,我不放心?!?p>  “我也去,這次不能丟下我?!?p>  “我們不是去旅游?!?p>  “我沒說是去旅游?!?p>  “如果被警察抓到,如果不能找到真正兇手,是有牢獄之災(zāi)的。”

  “有我為你們保駕護航,咱們不會被抓到,相信我。”

  我和大姐互看一眼,想到二姐顯赫的家世,沒有言語。她爺爺是軍人,她爸爸是軍人,她哥是軍人,她那殉職多年的老公也是軍人。重要的是,她爸爸好象在XZ軍區(qū)呆過多年。

  “不能開大姐的車,她已經(jīng)被警方盯上了,我和我哥換車,開我哥那輛大越野?!?p>  “那這樣的話,為保險起見,我不能和你們一起走,你們先開車走,我坐高鐵到西安與你們會合,我們每年都會組織員工出去旅游,今年就西安吧。”大姐心思縝密,把各種可能性和合理性都考慮在內(nèi)了。

  “咱們啥時候起程?”

  “星期一吧,越快越好,再晚雪就要封山了,最安全的是凌晨出發(fā),在七點前出省?!?p>  看她倆一唱一和,擅自做著決定,我根本就插不上話。這也是多年的傳統(tǒng)模式。別看我在公司管著幾十號人,耀武揚威說一不二,但在她倆面前,我就是個毫無話語權(quán)的三兒。

  不過,在這種時候,如果沒有她們幫我,我根本寸步難行,也許我早已身陷囹圄。但是,在這種時候,把她們一一拖下水,我于心不忍。

  我嚅嚅著:“對不起,連累你們了。”

  “去,少來這一套。是我愿意的好不?我嫌生活過得沒滋沒味,想找點刺激好吧?!?p>  “就是,反正我無所謂,我無兒無女,孤身一人,早活膩歪了?!?p>  她倆一起過來,和我抱在了一起。原本,她倆都是命苦人。曾經(jīng),我比她倆過得都幸福。如今,我比她倆更慘。

  我把她倆摟在懷里,她倆象個來取暖的孩子,頭靠在我胸口,手緊緊地環(huán)著我的腰,匝得我?guī)缀醮贿^氣來。我哭了,大姐哭了,二姐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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