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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世家子

五十八、我有一個朋友

大漢世家子 七桃散人 2170 2020-05-18 08:52:52

  張通的問題很尖銳,這是一個政權合法性的問題,涉及到國本。

  擔心韓玗為難,張通道:“今日討論,你知我知,不傳于六耳。”

  韓玗倒不擔心言論被人曲解,這個時候還不流行文字獄。

  之所以沉默,是在考慮該如何闡述這個問題。

  一切權力來自人民,是現代政治學的真理。但是在古代,卻是一個信奉“君權神授”的時代。

  盡管亞圣孟子提出了民貴君輕的思想,卻依然不敢說權力來自人民。

  韓玗沒說話,張通以為他還有顧慮,說道:“我有一個朋友,他說君權應當來自于上天。是天道賦予了君主權力,讓君主統御萬民。如果君主違背了天道,那么上天就會懲罰他,甚至換一個君主來當皇帝?!?p>  韓玗會心一笑:你這個朋友我很熟啊。

  嘴上卻沒有戳穿。

  “你這個朋友,想法可以更大膽一些?!表n玗笑著說道。

  張通臉上略微震驚,問道:“公子何意?”

  韓玗道:“你那個朋友的觀點,我大致贊同。所謂君權,并不是天生就屬于誰。他說的天道也對,誰順應了天道,誰就應該當君主。誰違背了天道,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換一個人來當君主。”

  張通張大了嘴巴,好一會才緩過神來,說道:“我那個朋友說的,跟公子一模一樣?!?p>  韓玗道:“可是,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你的朋友沒有想清楚。”

  張通急問道:“什么問題?”

  韓玗慢悠悠地說了兩個字:“天道。”說罷,抱著胳膊沉默不語。

  “天道?”張通重復了一下,顯然我沒搞明白韓玗說得是什么。

  “對。”韓玗說道:“你的朋友沒有搞清楚,什么是天道。”

  想了一會,張通發(fā)現他的朋友確實沒說過“什么是天道”,這個概念仿佛突然出現,而又不容置疑。

  他的朋友仿佛也知道天道不可解釋,每到討論天道的關鍵時刻,總是能完美地避開這個話題。

  想不通就不想了,張通問道:“敢問公子,天道是什么?”

  韓玗擺了擺手,說道:“我不信你朋友說的天道,那都是虛的。

  要我說,君權來自百姓。”

  “百姓?”張通一下接受不了。

  韓玗道:“百年前,陳勝吳廣一聲大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華夏兒女便挺直了腰桿。沒有百姓的支持,高祖如何得天下?如果有百姓的支持,秦朝如何能二世就亡?”

  當然,秦朝滅亡的因素很多,韓玗只是說了其中的一個方面。

  張通道:“這么說雖有些道理,但還是有些牽強?!?p>  韓玗道:“不能把百姓當作某個人看待,而是要把百姓當作一個群體來看待。誰當皇帝,百姓自然說了不算。但是如果當皇帝的不善待百姓,那么百姓必然可以讓他當不成皇帝?!?p>  “……”

  張通沉默了。

  他聽懂了。

  他不是在思考,而是將韓玗的論斷,往歷史上套。

  能當上教書先生,并且有一個很有見地的朋友,張通自然是飽讀詩書,熟悉歷史。

  韓玗是不是在吹牛,只要把他的理論,往華夏歷史的歷朝歷代,各個國家上面套,很快就能驗證真?zhèn)巍?p>  然后他發(fā)現,韓玗的話竟然無可辯駁。

  “秦國殘暴,為何能統一天下?”張通不是想反駁韓玗,純粹是請教。

  韓玗道:“說秦國殘暴的,是六國。秦國人從來沒說過自己殘暴。恰恰相反,秦國給了平民前所未有的優(yōu)待。

  只要是好好種地,好好打仗,就能享受榮華富貴。反觀其他國家的平民,哪有什么晉升的機會?”

  張通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忽然,張通如觸電一般,又跳了起來,指著韓玗,呼吸急促,激動地問道:“公子教山人識字,也是……”

  韓玗點了點頭:“沒錯!教百姓識字,也是給他們提供一條晉升的渠道。”

  張通長長出了一口氣,對著韓玗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公子真乃圣人也!”

  韓玗趕緊起身還禮:“先生謬贊了,韓玗只是想做一些自己想做得事而已?!?p>  兩人客氣了一番,重新坐下。

  張通問道:“我那個朋友,想要見見公子,不知妥否?”

  韓玗笑道:“你那個朋友不就是你自己吧?”

  “哈哈哈……”張通大笑一陣:“我張通豈是那么不敞亮之人?我如果有疑問,自然是當面跟公子說清楚的?!?p>  韓玗疑道:“咱們剛剛聊罷,話沒傳到第三人耳,你朋友怎會對我又興趣?”

  這個時代沒有監(jiān)聽設備,更沒有無線傳輸,就算張通的朋友真有興趣,也不至于馬上就讓張通知道吧。

  張通道:“我那個朋友,最喜歡跟人探討此類問題。公子見識過人,我那朋友必愿相見。只要公子愿意,我現在就修書一封,讓他來長安與公子見面?!?p>  韓玗道:“當然愿意。還請先生講你朋友的行程告知與我,我必掃榻相迎。”

  話說到這個份上,韓玗已經可以確定張通的朋友是誰了。

  自己是假圣人,張通的朋友才是真圣人。

  能亮瞎一個時代的圣人。

  ……

  朝廷的任命,很快就下來了。

  韓玗出任縣令,是眾望所歸的事情,各部門手續(xù)都非常配合,沒有一處拖拉。

  只不過有人盼著他好,有人盼著他趕緊上任,然后把他干死在縣令位子上。

  委任的消息傳來后,還需要韓玗去一趟未央宮,找到少府的尚書令,將自己的簽字和印章留下一個樣本,以方便日后查勘。

  然后就可以領官服官印,走馬上任。

  這時候的尚書令,相當于皇帝的小秘書,是皇帝的私官。

  日后的權力更迭,才讓尚書令權力日益增大,在唐朝是成為帝國宰相。

  ……

  韓順來了,也帶來了一些自己新發(fā)明的小玩意。

  那些小玩意,有些確實很有趣,只是韓玗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

  機械制造這玩意,有時候也講究個先來后到。

  什么樣的設計用順手了,就不覺得其他東西好,只喜歡用自己順手的東西。

  現在最大的難題,是材料。

  用韓順的話說,想要求質量,就得用青銅。想要卡成本,只能用鐵。

  這時候的鐵器質量,跟現代的鋼鐵工業(yè)產品相差甚大。

  不論是強度,硬度,還是耐磨性,全都遠遠不如。這在一定程度之上,讓韓玗不得不降低自己對于“工業(yè)化”的預期。

  鐵器之所以取代青銅器,從來不是因為質量,而是因為產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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