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你
我是戚曉月。
彼時,同學們有半數(shù)已經(jīng)結(jié)婚,動作快點的,孩子已經(jīng)滿地跑了。年輕時都說著婚姻要寧缺毋濫,到頭來,有多少人把生活過得如詩如畫?又有多少人,過成了一地雞毛?
我不知道,畢竟各家有各家的過法。琴棋詩畫也不見得不分手,柴米油鹽也不見得不浪漫。
小米就是遲遲等不來這種浪漫,在第二年春天,提出了分手。
花紅柳綠雖亦展,江南四月倒春寒。倒春寒的冷,是突如其來的冷,已經(jīng)穿了薄衫的人,在陽春三月里凍的涕泗橫流。
蝎蝎螫螫的小動物,剛剛探出腦袋,如今嗖嗖鉆回窩里取暖。一出門寒意沖鼻,確是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小米就是這個時候說分手的。
她眼圈紅紅的樣子,很讓人心疼。
小米說:“他不想結(jié)婚,他壓根就沒想要結(jié)婚?!?p> 我勸她道:“男人以事業(yè)為重,也是為了你們將來有好的生活?!?p> 小米說:“月兒,你不用幫他說話。男人連個婚姻都不肯給你,他憑什么說愛你?!?p> 我說:“小米,興許他有他的想法,你們再溝通一下?!?p> 小米說:“月兒,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們已經(jīng)聊了無數(shù)次,他總說,時機不成熟。月兒,你說,什么是時機成熟?”
我答不上來。我從來都沒有時機。
小米接著說:“月兒,你不必勸我,離了他,我也不可惜?!?p> 小米說著這話,卻是滾下淚來。
我想著她之前都是在勸我,到她這里,我卻是不知道如何相勸。
我發(fā)呆了一下午,臨近傍晚,我穿上外套出去了。
我去找小胖聊聊。當初小米就是這么干的。
我在他公司樓下喊他下來,小胖見了我,大概也猜到了來意。仍然是一臉溫和。
我說:“你想和小米結(jié)婚嗎?”
小胖說:“當然,除她之外,沒有其他人。”
我問:“什么時候?”
小胖說:“事業(yè)穩(wěn)固一點吧。如今工作處于上升期,卻是異常艱難?!?p> 我說:“那小米呢?她想要個承諾?!?p> 小胖說:“我承諾她了,等我過去這陣,就向她求婚?!?p> 我說:“她想要的是婚姻,落到紙上的,法律上的承諾。你說的這陣,又是多久?”
小胖低頭說:“可能很快,也可能......”
“也可能遙遙無期是吧?小米要分手了,事業(yè)和她,你要選哪個?”
小胖說:“曉月,我知道你疼她??晌椰F(xiàn)在根本不具備結(jié)婚的條件。我家庭條件并不好,小米跟了我,都要從零,甚至從負債開始。如果我給她的,只是個負數(shù),那她過得連現(xiàn)在尚且不如,這種婚姻,談何幸福?”
我說:“小胖,小米跟你這么久,可有嫌你什么?可有圖你什么?小米白白跟了你這些年,你竟然這么不懂她!”
小胖低了頭,說:“曉月,小米,其實也不懂我......曉月,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幫我照顧好她,謝謝你了?!?p> 他說完,微微躬身,紅了眼圈。
我一時失了語,一個“懂”字,究竟包含多少內(nèi)容?我似是看到曾經(jīng)的自己,曾經(jīng)如此害怕成為別人的拖累,卻由此拖累了這么多人。
那個人曾經(jīng)說,我當初一心要逃,便是不懂他,要是懂他,又何必不依他?
原來人和人之間,永遠都隔著“懂”這個字,即使兩人天天如影相隨,心里依然隔了千山萬水。
我想說,小胖,如果我當初不這么想......但我終究沒說出來,因為沒有如果,更沒有人敢說,“如果”之后,又會是什么結(jié)果。
我一邊想著事情,一邊轉(zhuǎn)身。一直走回家才回過神來,我連再見都沒說一聲,就回來了。
我想了一路,不知何時,臉上都是淚珠。小米見我如此,不知何故。
我抬頭問:“小米,你說,我懂不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