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皓首獐頭
兩個老道一身青色八卦長衫,身后各背雙劍。略前一步者白眉垂至耳垂,白須齊胸隨風(fēng)微飄,滿頭銀發(fā)只是粗略的用一個木制的簪子打了個發(fā)髻,倒有幾縷已經(jīng)松散了出來。微胖的圓臉紅光滿面,一雙眸子精光時隱時現(xiàn)。慈眉善目的,看年紀(jì)卻也就五十多歲上下與他皓首白頭的樣貌極不相搭。沈榮總歸小這幾歲,還真就往他鼻子仔仔細(xì)細(xì)瞧了瞧,還真有幾根確是白了。心里頓時樂開了花,臉上又不好顯現(xiàn)出來,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
另一位老道身材干瘦矮小與白眉老道簡直是個極大反差,只見他身量也就四尺,一雙出奇的長臂大手幾乎與膝同齊。一副白凈的小臉卻生的頭頂向上尖起,腦門甚窄或者說幾乎就沒有腦門。一頭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顯然經(jīng)過精心梳理,用一個碧玉簪子打了一個高高的發(fā)髻,更顯得頭頂尖翹。一對八字眉下本應(yīng)是一雙三角眼才夠貼切,沒想到卻是圓的不能再園一對兒小眼珠兒,滴溜溜兒打轉(zhuǎn)時方能看見他原來也有白眼球。一個精精巧巧的小鼻子,鼻梁是鼓起來的,鼻頭尖尖的,一個怎么看都足夠好看的鼻子若生在女人臉上絕對畫龍點睛,在他臉上卻怎么看都不順眼,足夠別扭。嘴上刮凈根毛不生,嘴巴又是屬于女人的一張小嘴兒。尖尖的下巴上也是沒有一根兒胡須。一張比女人都要白凈的臉卻滿是皺紋,顯出極是愁苦的樣子。年歲倒確實比高大魁梧的老道大出了許多。
看見這兩位道爺?shù)倪@幅尊容,歸云鶴平時不茍言笑的也是笑出聲來。
“你要是笑就盡情笑出聲來,就像他那樣,道爺我難道還怕你笑不成,這么強忍著不也是笑了!”干瘦矮小的老道搶身先前走了兩步,手指沈榮極力翻著白眼,可白眼球還是顯出極少。
哈哈哈哈,終于大家還是忍耐不住放聲大笑起來。歸云鶴兄妹三人都不是輕易刻薄之人,平時待人彬彬有禮,只是這次聽他們爭吵已覺得有意思在先,再又看到倆老道的容貌,就實在忍不住了,這瘦小老道再這么一說誰還不笑彎了腰。
“哎呦,大哥你給小妹揉揉肚子,腰都直不起來了,疼!呵呵呵,哎呦喂,受不了了!”
“道爺勿怪,我們實在失卻禮數(shù),勿怪勿怪!”沈榮一直低著頭,強忍著拱了拱手。
“沒要緊的,你盡管笑夠了,再說不遲!”瘦小老道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沈榮本來強自忍住的,不免又是笑出聲了。
“多謝幾位居士跟老道出了這幾十年來的一口惡氣!呵呵,老道甚是高興!”高大魁梧的老道一高興臉上更是紅光滿面,白眉顫動胡須飄揚,一雙眼睛瞇成一道縫甚是慈和喜慶。怎么看都不像常年受氣慣了的人。
“好你個老小雜白毛,要不是身有要事交代,此刻定把你整出個七葷八素來!”瘦小老道一生氣臉上皺紋更覺深陷更覺愁苦起來,哪里像個欺負(fù)師弟慣了的人,他反倒是個受氣包的樣子。他頓了一頓:“好吧,給你們氣的我道爺也沒有心情起來,懶得說話了,老小雜白毛由你說吧,哎!”
“我說,你可不能插嘴,要就你說!”
“廢話,廢話,我啥時候有插過嘴,你倒是說清楚。我老人家唱歌時你個老雜白毛倒是經(jīng)常插嘴打斷?!?p> “你唱歌時,總是擠眉弄眼的氣我,我豈能坐視不理。好,你有話,還是你說,不然還是沒完沒了?!?p> 歸云鶴二人一直微笑著左看看右瞧瞧,倒要看看兩個老道怎樣了局。阿苑也是沒有心思縫補衣裳,只是專注的側(cè)耳傾聽他倆的抬杠。
“為什么我說,我做師哥的說話,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p> “哎呦,這又是沒完嘍!我的師哥呀,這忙了一整晚了,你不累我還累那!”
歸云鶴與沈榮不自覺的摸了一摸刀:忙了一整晚?
“廢話,廢話,你要不說廢話,不是早就說完了。這又是一句廢話,難道我道爺就不累!”說著話瘦小老道突然腳下頓地直直的向后越上一棵桃樹枝頭,雙手已經(jīng)拔劍在手,腳尖在一朵桃花上輕輕一點斜刺里飛掠而去,身形飄逸,絕不是方才歪歪斜斜的樣子。
高大魁梧的老道一打問詢,朗聲說道:“貧道道號‘無涯’,剛才的是我?guī)熜帧浦凶印蹘熜值艿馁v名就不必多說了。我倆此來是奉師尊之命,給三位斷一斷后。”
“斷后?”歸云鶴與沈榮一臉狐疑,但不遠處桃樹林中兵刃之聲時不時的傳來確是事實?!罢垎柕篱L......”歸云鶴剛開口就聽無涯子說道:“居士不需多問,我?guī)熜值芤菜跎?,只斷后,其余一概不許問。此次現(xiàn)身實是懼怕居士手里的飛刀,呵呵,只求莫向我哥倆身上招呼!就此別過,居士自便?!闭f著話拔劍在手轉(zhuǎn)身奔去。
“大哥,咱不過去嗎?”沈榮見歸云鶴沒有相助的意思。
“他們的身手不在咱們之下,沒聽過三清山有這么一號人物呀!師弟,你在官家時,有沒有聽聞過這倆人?”
“沒聽聞過,我也正奇怪,咱們過江之前,我就覺察似有人暗中相助,難道他們一直暗中跟隨相幫?”
“青蓮教是以使毒聞名天下的,這一路上咱們還沒見識過,也就是說咱們還沒跟青蓮教照過面!死纏不放的這些人武功招式咱們確也不曾識得,這倆老道也是如此,這一路咱們可曾逮住一個活口沒有!”
沈榮沒有接口,他在思索這一路上所發(fā)生的事:尾巴一直從雁歸嶺跟到這,數(shù)度受困也數(shù)次受傷,每次面臨絕境也都絕處逢生。說是他們智勇過人也像是對方有意無意間開的口子,不像要趕盡殺絕但招呼過來的手段確毫不容情,身上的傷可是實打?qū)嵉摹Ψ降娜说故怯矚庖坏┍磺荞R上自絕,不給他倆逼問的機會。到底是什么來路,目的又是什么,絕不是域外窺視華夏大地這一件事了!謎團錯綜復(fù)雜理不出個頭緒來。他回頭望向桃樹林,那一抹粉紅在初升陽光的映照下更顯嬌俏艷麗:“哎呦,糟糕糟糕,忘了給阿苑采摘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