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江南月夜

　　水多的地方雨水自然多，但與關(guān)外的大風(fēng)大雨之后連晴許多日子迥然不同，江南之地大都是蒙蒙細(xì)雨一連會下上好幾天難得有個晴日。

　　阿苑不時將手伸出烏篷船外撩一撩水，他們棄車登船已經(jīng)十多天了，她還是對到處是小河湖泊的江南感到新奇。

　　歸云鶴與沈榮面帶微笑注視阿苑撩水玩，時不時湊趣說上一兩句笑話逗她開心。自從‘無涯與云中’倆老道出現(xiàn)之后尾巴好像真的沒了，這一個多月來居然風(fēng)平浪靜的出奇。他們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去想它，只是時刻提防一絲一毫的異樣，不敢懈怠。

　　“這紹興出師爺更出好酒，看來咱哥倆此世絕沒有當(dāng)師爺?shù)目赡芰?，陳年老紹倒是沒少喝。哈哈！”歸云鶴看著阿苑將他們喝空的酒壇輕輕放入水中漂浮著隨波遠(yuǎn)去。這丫頭不知又在想些什么，他倆都是豪爽的江湖漢子，雖然盡心竭力照顧阿苑，但對于少女的心緒又豈能了然。一直以來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去詢問，也不知道要問啥，只覺得這個妹子逐漸有些心事重重起來。歸云鶴哪里知道那個少女不懷春這個道理，少女的心事想法怎能去跟他們這兩個哥哥說起。她自然是不想說不能說也難以說了。他要比沈榮大上幾歲，為家處事思慮上自然周全一些，隱約覺得阿苑妹子逐漸大了，得有家安頓下來的，不能總是跟著他們倆顛沛流離的。至于因為什么卻是說不上來，只覺不妥。

　　“這倒是，阿苑的心愿也是許下不少?！鄙驑s自然更不知女孩家的心事，只不過看她連日來與這酒壇子過不去必是心中有些想頭，至于想些什么卻難以捉摸。

　　“咦，二哥怎地知曉！”阿苑驚奇的抬起頭，臉上不自覺一紅，又低下頭去。

　　沈榮是個粗豪的血氣方剛年輕漢子看不見這些微妙細(xì)節(jié)，又是說道：“妹子今天給咱整啥好下酒菜，肚里的饞蟲不老實了?！?p>　　“二哥就知道吃喝，答應(yīng)的事又裝忘記了不是！”

　　“嗯，什么事......哎呦，該打該打！”

　　“哼哼，嘿，這是又裝作想起來了唄！”

　　“真不是！妹子別生二哥的氣，這紹興老陳太饞人，這一喝上酒就全忘了，喝酒誤事果不其然。二哥這里給你賠不是了?！?p>　　“呵呵，這次暫且記過，再有下回決不輕饒?！彼槑灱t的說著話，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哪還敢呀，只是內(nèi)功上，大哥要高深的多......”

　　“二哥不愿意交也就算了，難道起手粗淺的也讓大哥來嗎？哼！”阿苑嗔聲說著，似乎真是氣惱起來。

　　沈榮并不覺察：“這話在理，飯后二哥就傳你認(rèn)穴引流的訣竅，妹子可別嫌啰嗦！”

　　“自然不嫌的，呵呵，今天還有一條這太湖的新鮮活鯉，大哥殺了，我給咱煲一鍋上好魚湯如何？”她歡喜外露，絲毫沒有覺察自己與往日的不同。

　　歸云鶴倒是看著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的答話，猛然覺得阿苑對沈榮似有情生。雁歸嶺的這幾年他只覺出阿苑與自己的話慢慢少了，倒是與沈榮逐漸多起來。他只道是他們年紀(jì)相仿，說的上來而已并無多想。下山之后，他才慢慢覺出異樣：有時他離開采買一些物品，回來時總能聽到他們大聲說笑。他在時阿苑又總是扭捏著斟字酌句的說話。這次看見她喜形于色的樣子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阿苑對他就只是哥哥妹妹的相互關(guān)愛，對待沈榮就不只是‘二哥’這樣簡單了。想到這不覺一笑：這小丫頭子！

　　內(nèi)功心法的修習(xí)最最忌諱的是急功近利，也最為兇險難練，一不留神就會走火入魔，輕者受內(nèi)傷重者危及性命。然而習(xí)武之人又不可能只練外功而放棄內(nèi)力修為，這樣盡管你的外功招式練的再好也不可能達(dá)到至臻境界。所以內(nèi)力也是習(xí)武之人必須要刻苦習(xí)練的。

　　暗暗靜夜一葉輕舟漂蕩在月色映照波光瀲滟的湖面，沈榮指點著阿苑內(nèi)力修煉的入學(xué)法門，于一些訣竅和容易出錯的的地方反復(fù)叮囑強調(diào)，真的是一絲不茍。阿苑卻是一份差事‘兩份’心情。心中的竊喜不言而喻。歸云鶴自然會找個合情合理的借口拉著老船工早就上岸去了。這是頭一次歸云鶴有意留給他們獨處的機會。他自己都覺好笑，人家少年人總是找機會說些體己話，自己又偏偏不識趣的杵在一旁，這不給冰雪一樣的阿苑著急死嗎？心里想著苦笑的不住搖頭。他已經(jīng)三十多歲幾近中年，雖然至今了然一身，但這個年歲了對于青年之間的情愛也能懂得一些。況且這些年又是親身照料少年阿苑，對于她平時的一舉一動生活習(xí)慣早就慣熟于心，稍微有一些不同都會曉得。說是大哥其實看成父女也不為過。

　　他給了老船工一塊碎銀子讓他住店去，自己卻不敢過于遠(yuǎn)離。這一段時日雖是平靜可不代表就真的太平了。對手尚在，確切的說正主還沒出現(xiàn)那，他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于是遠(yuǎn)遠(yuǎn)找了一處草叢隱身下來，既可以看到小船又能夠觀察四周的動靜，即便有稍微的風(fēng)吹草動他都能夠足夠從容的當(dāng)機立斷。

　　夜色靜謐，滿天的星子如同散落著的寶石碎玉閃著光亮，一輪彎月橙黃明媚掛于夜空，它將迷人的月光揮灑在整個湖面上，微風(fēng)拂過，湖面波光蕩漾瀲滟叢生，時不時有魚躍出水面激起漣漪。歸云鶴雙手搭頭躺在草叢里眼望夜空，除去不時看一看小船之外，倒也安閑自在。不時會有草蟲落在他身上，肆無忌憚的停留一會然后從容不迫的又飛走。時光要總是這樣該有多好，等安穩(wěn)下來他們的婚事也該操辦了。想到此又是不免一笑。

　　這倆老道究竟何許人？域外青蓮教怎么沒動靜了？那些什么尾隨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大內(nèi)的人反而不追查了呀？這些人為什么一直揪住他們不放？國事紛爭與他們沒有必然的聯(lián)系呀！這些天只要一靜下來一個個的疑問馬上會涌現(xiàn)心頭，他知道這一定是個驚天大事，并且與他們有關(guān)聯(lián)，但具體是什么事或者陰謀都無從查起。這是他常自煩惱的所在。

　　突然，稍遠(yuǎn)一些的草叢一陣輕響，馬上又安靜下來。歸云鶴向小船瞅了一樣，心道：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