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
土平手里縱然沒槍,但他的人正如一桿槍,一桿殺氣騰騰的槍。
他縱然短小,但他的槍意已直沖霄汗。
他的眸子灼灼的盯著陽光,仿佛從他的眸子里也要射出一桿槍,而且直擊對面的陽光。
但陽光又有何懼?
他只是微微笑著,很平靜的看著如一桿標(biāo)槍般的土平。
陽光道:“傳聞風(fēng)云榜上,土公子的槍是第一,而且帝都以外,沒有一合之?dāng)场!?p> 土平的聲音不帶一絲的感情,又仿佛來自地獄:“你馬上就會知道?!?p> 說完這句話他的步子又向前邁了一步,他身周的槍意也更濃。
喬麗靜靜的聲音里似有諸多無奈:“大哥,你這又是何苦?”
土平不帶感情的臉孔上似有一絲痛苦:“六劍陣的危險(xiǎn),并不是你能想像的?!?p> 喬麗道:“所以,大哥也不同意我去?”
土平很干脆的道:“我不想你白白去送死,更何況這小子又有什么資格保護(hù)你?”
陽光也不動怒,他也明白六劍陣的危險(xiǎn),他也明白兄妹情深,他更理解土平的敵意。
所以,縱然土平蔑視他,言語之間毫不客氣,他只是很平靜的笑著,一句話也沒說。
無論喬麗什么選擇,是堅(jiān)持還是放棄,他都會尊重。
尊重她這個(gè)人,更尊重她因此做出的任何決定。
喬麗卻道:“大哥,如果小妹是自愿的,而且還要堅(jiān)持呢?”
她的神情間充滿了堅(jiān)毅,她的話更說出了絕不放棄。
陽光的心因?yàn)檫@句話為什么會有熱流涌動?
難道甚至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他從內(nèi)心深處也是愿意他和她一齊?
為什么?
為什么會忽然涌出,她若去,哪怕六劍陣中,自己舍了命也要護(hù)她周全?
陽光的眸子里,這一刻竟有些潮濕。
土平并不為動:“我若不同意,我的槍若不同意,你今日便無論如何也去不成?!?p> 喬麗輕嘆了口氣。
她知道大哥也疼她,也愛她,正如面冷心熱的卓姐一樣。
她更知道風(fēng)云榜中她年齡最小身世最苦也最受疼愛最受憐惜。
但她有她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夢,她也想有更高的目標(biāo)。
喬麗的心里更有感動,眸子里已有清淚涌出。
喬麗道:“大哥,難道虎公子的命令你也不聽了么?”
土平的面色終于一僵。
虎公子?
他縱然心下掙扎,腦中糾結(jié),但他望了一眼嬌小的喬麗,他的神色又恢復(fù)了面無表情。
他的目光卻轉(zhuǎn)向陽光,他的冰冷與仇視也都射向了陽光:“你的刀呢?如果你的刀勝了我的槍,我無話可說,而且再不阻攔?!?p> 他說完這句話有不屑的一笑,但在他心下,誰又明白這個(gè)決定做的是何其艱難?
陽光苦笑著從背后拔出了他的刀。
刀在。
刀身有銹,而且有缺囗。
刀名曰:陽光。
陽光照在陽光上,陽光溫暖而且撲實(shí)。
撲實(shí)無華。
土平的瞳孔驟縮。
他緊緊的盯著這把刀,盯著這把名揚(yáng)青江,震驚帝都,傳奇龍武的刀。
但他卻看不出這把刀有任何的奇特之處,不但毫無牽特,而且它實(shí)在太平凡,平凡的令人想笑,甚至大笑。
但土平未笑,而且一臉的鄭重和嚴(yán)肅。
他甚至忽然凌空一抓,就那么隨便的凌空一抓,空氣竟忽然一陣波動,波動間一桿鮮紅如血的槍憑空而現(xiàn),仿佛這桿槍來自另一個(gè)世界。
血色的槍頭。
血色的槍桿。
血色的殺氣。
喬麗的眉頭急皺。
她又何嘗不知道大哥的槍?
她又如何不明白大哥這桿槍到底有多少威力?又到了什么境界?
喬麗的聲音里已有了焦急:“大哥,使不得?!?p> 她的話尚未說完,她的人還來不及動,血色的槍已迎面刺到。
槍如流星。
槍似雷霆,仿佛刺穿了空氣,挾著“哧哧”的怒意,劃破風(fēng)劃破溫暖劃破焦急,血一樣到了陽光的胸口。
太快了,快的只是一眨眼,一呼吸,一彈指。
槍已到。
陽光呢?
喬麗張大了小囗,她的琴縱然已在手,但她的心卻不能立刻進(jìn)入,她的阻擋自然也無用。
劍公子漆無笑也是一臉的吃驚。
如果大哥真的殺了他,虎公子那里又怎么交待?
如果陽光真的就此隕落,喬麗又會受到多少打擊?
這一時(shí)間,他竟忽然盼望陽光不要死,陽光能躲過這一槍。
但,這又怎么可能?
縱是那青江榜的締造者,徐錢義以大魂界的力量也不能躲過大哥的這一槍。
更何況初入魂界的陽光?
陽光必死無疑,他甚至閉上了眼,不愿再去看這必然的結(jié)局。
但等他剛閉上眼,剛在心里念了一聲愿時(shí),耳朵里卻傳來“咦”的一聲,這聲音竟是大哥發(fā)出的。
難道還會有意外不成?
漆無笑睜開雙目,雙目所見,竟再也不能閉上,不但不能閉上,連他一向穩(wěn)健的雙手竟也不由自己的顫動起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陽光的刀正抵在土平的咽喉處。
陽光還是陽光的笑著。
土平的一張木無表情的臉上此刻充滿了驚詫和不信。
喬麗的一顆芳心不知道為什么竟有一陣激動,一陣欣慰。
她本不愿如此,但此時(shí)此刻無論如何按捺不住。
大哥敗了,她卻很高興,很欣慰。
她竟不愿從心里接受陽光因此受一絲一毫的傷害,但她和陽光的接觸才只不過兩天。
這又是為什么?
她不愿深究,更不愿自己心里的慚愧。
如果大哥知道這想法,大哥又怎樣去看自己?
但土平此時(shí)此刻更無心思想她女兒家的心思。
他只在想:陽光為什么這樣強(qiáng)?
強(qiáng)的一刀之間便擊碎了自己引以為傲的血槍。
強(qiáng)的一個(gè)呼吸便把刀放在了自己的咽喉?
他是什么境界?
他明明小魂界的實(shí)力為什么可以秒殺大魂界的自己?
土平想不通,打死他也想不通,所以他的臉上除了驚詫還是驚詫,除了不信還是不信。
土平道:“為什么?”
他問的奇怪,但陽光卻已似乎明白:“不為什么,只因你的槍里有一絲悔恨?!?p> 土平道:“悔恨?為什么會有悔恨?”
陽光淡淡的笑著道:“也許你曾經(jīng)做過一件錯(cuò)事,也許曾經(jīng)殺過一個(gè)不該殺的人,無論如何,你的心里埋藏著悔恨,你的槍里便也有悔恨,一桿滲雜了悔恨的槍,便不再純凈,它的力量便不能飽滿,不能十分的強(qiáng)大。”
做過不該做的事?
殺過不該殺的人?
土平忽然想起了一個(gè)人,一個(gè)至今耿耿于懷的人,徐錢義縱然有錯(cuò),但罪不致死。
土平木然的嘆了口氣,忽然神情間顯得很落寞,他望著陽光,望著他的簡單平凡和親切陽光。
他鄭重的道:“你的確很強(qiáng),也出人意料,你可以帶走小麗,但你定要好好待她,六劍陣中護(hù)她周全,你可答應(yīng)?”
他從來也沒有說過這么多話,他的話一向簡短有力;他也從來不在言語里帶任何感情,他的感情從來都在冰冷與殺氣里。
但今天,截然相反。
喬麗清淚又已涌出,她癡癡的望著身才矮小,從來都不動情而今日情溢言語的大哥。
大哥的好,她又如何回報(bào)?
大哥的好,她只有永遠(yuǎn)的記在心里。
她喚了一句大哥,大哥卻背過身去,而且毫不猶豫的邁開步子,向前而去。
為什么他一向短小精悍充滿力量的背影此刻卻道盡了蒼桑和無奈?
陽光也望著他,也充滿了感動,但他大聲的道:“大哥盡管放心,六劍陣中,陽光哪怕舍了命也會保喬姑娘周全?!?p> 走著的漆無笑嘆了囗氣,他雖然笑了,但終究沒有人看見。
土平呢?
土平走了,走的更利索更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