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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夢歸

第58章 杏蕊涯清風文雅客(二)

天夢歸 李山見 2021 2020-01-05 20:15:17

  結(jié)束之后,簡昭小心認真的收好自己的短劍,幾人重新坐回花樹下。

  雖然簡昭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但仍舊很快樂滿足。從前十二載的時間里,母親在她記事之前就去世了,父親又常年征戰(zhàn)不回家。

  她只有一個繼母東陵候夫人,動輒辱罵她,整個府內(nèi)除了二哥,沒人與她說話玩笑。

  現(xiàn)在簡昭雖然流落在外,但能夠有三位如此知心朋友,真就如無樽兄所言:此生無憾了!

  舞劍彈曲雖然美好,但好像還差了一點風雅。

  落下煌從樹上跳下,矯健恣意,他將折扇拍在掌心,提議道:“我們四人定是前幾世修來的命數(shù),才得緣今日這樣一聚!”

  “歌舞之后,必要行令才有趣!如今飛花雨落,我們就作飛花令如何!”

  簡昭小時候就見哥哥姐姐在一起行令喝酒十分羨慕,一聽落下煌此言,頓舉雙手贊同。

  牧堯和秦司憶遂也同意。

  落下煌:“我這飛花令與別不同,需要先說一個有關(guān)花的典故,隨后唱一曲與花有關(guān)的詞曲,最后用一句與花有關(guān)的詩句收尾?!?p>  簡昭覺得自己從小沒有認真學習詩句典故,猶擔心自己應(yīng)付不來。

  秦司憶把琵琶一橫,面容天生帶著一股冷淡疏離的氣質(zhì),“行令重在玩樂,何必限制那么多?如我說,無需限制,大家隨意用典用詞!”

  落下煌笑意溫柔:“秦姑娘說的對!是我太過迂腐,只是這飛花令,又是在花雨之下,還是需有題才好?!?p>  “不如我們?nèi)』ㄖ性娋浣Y(jié)尾,典故詞曲可隨意發(fā)揮,如何?”

  簡昭覺得都有道理,點完頭又點頭。秦司憶無言辯駁他,也點頭答應(yīng)。

  于是四人席地而坐,依次行飛花令。

  落下煌坐在最首,于是第一個開口道:“《莊子·秋水》中曾記載,惠施以小人之見以為莊子欲奪其相位,莊子喻餐腥啄腐,諷刺其追逐功利。此即為視權(quán)貴如腐鼠的典故出處?!?p>  他說完典故,便即吟詞一首:“滄海之雀赤翅鴻,白雁隨。

  山林乍開乍合,曾不知日月明。

  醴泉之水,光澤何蔚蔚。

  芝為車,龍為馬,覽遨游,四海外。

  甘露初二年,芝生銅池中,仙人下來飲,延壽千萬歲?!?p>  吟唱完畢,他朗聲一句“藕花無數(shù)滿汀洲”結(jié)尾。

  簡昭聽后,十分捧場的鼓掌而贊。

  下一人是秦司憶:“《莊子·齊物論》曾載,‘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思礊榍f周夢蝶之典故?!?p>  接下來是吟曲,簡昭覺得秦司憶精通唱曲彈琴,自然最厲害。只是她等了片刻,發(fā)現(xiàn)秦司憶似蹙眉不愿吟曲。

  于是她奇怪的問道:“秦姑娘,你為何不吟曲了?”

  而秦司憶冷聲不愿道:“我現(xiàn)在可不是繡樓里下賤倡優(yōu),憑什么還要受屈吟唱!”

  她未免太過敏感多疑,簡昭笑著勸道:“大家只不過是在玩樂,方才無樽兄也唱了嘛。”

  落下煌也搖扇笑勸:“是啊秦姑娘,你不要多心,大家只是娛樂而已。”

  秦司憶沉默片刻,這才開口:

  “逝矣經(jīng)天日,悲哉帶地川?!?p>  “寸陰無停晷,尺波豈徒旋?!?p>  “年往迅勁矢,時來亮急弦。”

  “遠期鮮克及,盈數(shù)固希全。”

  “容華夙夜零,體澤坐自捐?!?p>  “茲物茍難停,吾壽安得延?!?p>  “俯仰逝將過,倏忽幾何間。”

  “慷慨亦焉訴,天道良自然?!?p>  “但恨功名薄,竹帛無所宣?!?p>  “迨及歲未暮,長歌乘我閑?!?p>  她唱完此曲,其余三人微微詫異,全都敬佩鼓掌。

  牧堯抱拳而言:“秦姑娘身為女子,竟有如此高傲可敬的心境志向,令人佩服?!?p>  秦司憶微微頷首,以一句“落花人獨立”結(jié)尾。

  簡昭見無樽兄和秦姑娘詩詞用典如此精妙,不自覺的有點……心虛。

  下一個就是她了,她杏眼圓睜轉(zhuǎn)了一會兒,隨即悄悄求著身邊牧少俠:“牧少俠,我們可否換個位置?”

  牧堯見她發(fā)愁犯難的模樣,眉目間漸起一絲溫和笑意。他點頭,遂與簡昭換了位置。

  牧堯旋即開口道:“《詩·邶風·谷風》曾載,涇以渭濁,湜湜其沚。此即為涇渭分明之典。”

  他語氣平靜吟唱:

  “躞蹀青驪馬,往戰(zhàn)城南畿。”

  “五歷魚麗陣,三入九重圍?!?p>  “名懾武安將,血污秦王衣?!?p>  “為君意氣重,無功終不歸?!?p>  果然是牧少俠,自有壯志凌云的氣魄。

  最后,牧堯結(jié)尾一句“采菊東籬下”。

  接下來……就是簡昭了。

  簡昭焦急的滿頭大汗,自悔之前沒有跟夫子多學一點。

  但也不得不開口,她模模糊糊記得,幾句之前慣常聽姐姐們講的:“《詩經(jīng)》……中曾有,‘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思捶耸涔?。”

  她說完后,落下煌哈哈大笑,連牧堯都忍俊不禁。

  落下煌自然是不會落下揶揄簡昭的機會:“哈哈簡兄弟,你這待字閨中的典故,用的……哈哈……”

  簡昭頓時鬧了個臉通紅。

  “你、你還讓不讓我說了?!”簡昭忿忿的瞪著落下煌。

  落下煌急忙拱手賠笑,聲音溫柔:“是我無禮,簡兄弟你請繼續(xù)。”

  簡昭于是硬著頭皮繼續(xù)吟唱:“青青……

  青青河畔草,郁郁園中柳。

  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

  “哈哈哈!”落下煌終于朗聲大笑起來,止都止不住。

  “……”簡昭氣的連站起來都不顧,跪地上就過去使勁的推著他,“落下無樽!你看不起情詩嘛?!”

  “哈哈,不是看不起。”落下煌展開折扇擋住笑容,卻讓簡昭更恨得牙癢,他道,“只是簡兄弟你此刻男子裝束,卻在吟唱女子幽閨情詩,未免……哈哈哈……”

  簡昭聽他說漏了嘴,急急捂住他。心虛的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秦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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