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錘,本是屬于暗器一流,型小玲瓏,以出其不意為制勝之法門。而赤龍會獨門所習撼月流星錘,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其門所用雙錘往往重達百斤,軟索相接,重鐵以焊。修習者需得苦練雙臂之力,穩(wěn)扎下盤,才能從容舞動那重錘以抗敵。
此時,那百余斤的流星雙錘在赤龍會掌門彭老四手中,竟真似流星破空一般,疾速向那立于屋頂之上的女子襲去。
“當!”重錘與一物相擊發(fā)出了沉悶的響聲。明月之下,有一絲寒光閃過,眾人方看清她手中的正是那柄令人膽寒的袖中短刃。
“這不可能?!庇谐帻垥T人失聲道。
“你說什么?”鳳姑眼神凜冽地瞥向那人。
“我門流星錘單錘之重便可達半百之數(shù),又是重鐵所制。掌門此擊所承之力極厚,便是尋常刀斧都難硬抗。又豈是那妖女區(qū)區(qū)一把匕首可抵?”
“哼。”鳳姑聞言低哼了一聲。早知那妖女的袖中短刃絕非尋常之物,那日她喋血鞭上的精鋼爪牙便是被那女子手中的匕首撬了下來。
事后,她也細細查看過那些精鋼尖鉤,不少都被那匕首劃過,留下了極深的痕跡。
而一旁的八公子,在那柄袖中短刃出現(xiàn)的那一刻,便死死地盯住了刀刃,眼中似有狂熱之色。
此時,彭老四已與那女子連過了數(shù)十招,重錘都未能近她半分,他不由地急躁起來,出手也更加倉促。
又是一招繞纏,眼見著流星錘逼近,那女子竟未再躲避,任那軟索纏住了自己的腳踝。彭老四不由面色一喜,重錘之利便在于此:一旦被它纏住,便是如負千斤,難以動彈,只能任由他擺布。
“妖女,快交出解藥!”彭老四高聲喊道。
“彭掌門真以為這樣便能困住了我?”女子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
彭老四聞言一怒,右臂伸展,猛地將那流星錘同女子一起向下拽來。女子似乎早有所料,隨著軟索翻轉(zhuǎn)下落,腳踝雖被扣住,身形卻搶先一步向彭老四攻去。
“彭掌門小心!”霍家老者見狀,忙出言提醒道。
妖女的身手竟如此之快!在場之人早先便聽說那丁一的輕功身法舉世無雙,終是百聞不如一見。
彭老四眼見那一襲白衣向自己逼近,一把短刃光亮如新,似是完全未被剛才的錘擊所損。
再無他法,彭老四當機立斷,身形輕轉(zhuǎn),將左手上的另一重錘朝著那妖女擲了出去,雙錘脫手,自己便快速后撤。
只見她微微側(cè)身,從容地躲過了襲來的重錘,右足順勢一勾,便將這赤龍會的獨門武器撼月流星錘踩在了雙腳之下。
“嘖嘖嘖……可惜了?!迸佣紫律砣ィ檬州p輕拂過那雙錘,頗有些遺憾地說道。
鳳姑看了看已經(jīng)失去了兵器的彭老四,輕聲開口:“彭掌門……”
和那妖女這幾十招下來,彭老四深知自己孤身一人絕非是她的對手,現(xiàn)在連陪伴自己多年的兵器都落入她手。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朝著院中之人道:“赤龍會今日蒙難,還請各派高人出手相助?!?p> 此言一出,是殺是擒,便再不是他彭老四說了算了。
“如今我等畢竟是在赤龍會的地界上,彭掌門不發(fā)話,大家也不便擅自出手?,F(xiàn)在既得了您的話,就不再有顧及?!闭f罷,鳳姑立即給身邊之人遞了個眼色。
長清堂的柳常許先是一步上前,滿腔憤怒地道:“妖女!今日我便要替兄侄報仇,為長清堂雪恥。”
“手下敗將?!迸拥哪樕弦琅f是一張精致的面具,而此刻,他們竟能從這張毫無表情的冰冷面具上,看到無盡的嘲諷與嗤笑。
她雖是說著話,卻并未正眼瞧這長清堂如今的掌門一眼。
柳常許的面色沉了下來,眼中滿是陰鷙,他緩緩抬起了手臂,猛地一揮。
“嗖嗖嗖……”不計其數(shù)的柳葉飛刀,從四面八方而來,直沖著院中那女子襲去。
院中眾人皆是一驚,似是未曾想到柳常許已暗自設下如此埋伏,而赤龍會竟也能默許長清堂這么多人潛伏在院中各處。
無數(shù)飛刀,如暴雨而至。而那暴雨的中心,卻有一物飛速舞動了起來,伴隨著接連不斷的撞擊聲,密密麻麻的飛刀被紛紛擊落。
“是流星錘!”人群中有人驚呼出聲。
幾乎是同一時間,便有數(shù)把飛刀被流星錘擊中,向著周圍彈射開來,眾人見狀紛紛閃躲。
“暴雨”過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解藥,我兒的解藥。不能讓那妖女就這么死了!刀聲剛落,彭老四便即刻沖了出去,只要那妖女還有一口氣在,便要逼出她的解藥。
哪知他剛一沖出去,便愣在了原地。
“彭掌門,看清了嗎?”女子的語氣里依舊帶著不屑與嘲諷,她一字一句道:“這才是撼月流星錘?!?p> 鋪天蓋地的飛刀,竟只在她的左臂處留下了一處不大不小的傷口。她雙手持錘,只身站在那萬把飛刀之中,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袖,原本雪白的裙擺也沾上了塵土。
她將那流星錘掛在右肩之上,騰出手來撣了撣衣上的塵土,又望了望左臂上的傷口,朝著此刻剛從墻后探出身來的柳常許說道:“這身衣服我可是喜歡的很,不知道柳堂主要拿什么來賠?”
似乎是聽出了她言語中的殺意,柳常許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忙向鳳姑投去求救的目光。
沒用的東西,鳳姑別過臉去,心中暗暗罵道。
“你這妖女,人人得而誅之!我用暗器設陷阱又如何?”柳常許見鳳姑不言,便高聲喝道:“對付你,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p> “你們名門正派可真是有意思,做都做了,還找什么借口?”女子瞧著柳常許激動的神情,反而笑出了聲來,“我又沒有譴責你用暗器設陷阱,只是……看不下去你這么糟蹋柳葉飛刀?!?p> “什么?”還未待柳常許反應過來,兩柄飛刀便從女子的袖中疾速射出,直沖他而來。
他慌忙后撤,卻驚覺身后已是石墻,一時竟已無路可退。眼見飛刀已至,雙腿卻是如墜千斤重物,無法挪動半分。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柄未出鞘的長劍不知從何處而來,飛速擋在了柳常許的面前。
“當當……”
兩柄飛刀皆擊只中了劍鞘,墜跌到了地上,而同時便有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長劍。
這個莫名出現(xiàn)的男子,身形魁梧,留著滿滿的絡腮胡,眼神中充滿了疲憊。
他救下柳常許后,未同他道一言,便徑直向著仍立于飛刀之中的女子走去。
“你這是何意?”女子的語氣中隱著一絲怒意。
“丁一姑娘,請勿再殺害這些無辜之人了。”男子的聲音渾厚而低沉,似乎是在懇求眼前之人。
“他無辜?你看他哪里無辜?他剛剛可是打定了主意要我的性命?!?p> “姑娘若是信我,我自當盡全力化解姑娘與各派之間的恩怨?!?p> “呵,你要我如何信你?”女子輕笑出聲,抬手指了指眼前的男子,道,“你如今可是站在名門正派的一邊,拿劍指著我呢?!?p> 男子聞言,微微皺了皺眉,便轉(zhuǎn)過身來,將自己的后背交給了這個眾人眼中的妖女。
“這位俠士,小心那妖女!”柳常許怕她會再使出那飛刀,急忙提醒方才救下自己性命的男子。
“你這孽徒??!”堯山二長老在剛剛瞧見那柄長劍時,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此時見到了男子的面容,終于是忍不住怒喝出來。
那男子正是堯山失蹤的嫡傳大弟子——張子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