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遭困難站牢籠,又遇貴人脫網(wǎng)松。
鱉魚吐去金鉤線,從此快活無影蹤。
書接上回,卻說周海江被王縣令下在站籠里,秘密吩咐獄卒只是要他今夜便死,又寫了一個招狀,叫師爺來將他手去上面打了個印,把這一樁人命案座實在了周海江頭上。
卻說周海江自中午時分被上了站籠,在里邊一直這么吊著,真?zhèn)€是苦不勘言,又見他們把自己的手去那招狀上強按了手印,自謂今番必死了,挨到一更天時分,獄卒卻來開了站籠將他從里邊取出,周海江有些不解,這些獄卒不由分說,架住他的胳膊把來放在一輛板車之上,用些泥灰在他臉上一通亂抹:“不要則聲!我們送你出城,此去速速離開,走得越遠越好,若是回來需連累我等眾人!再也不要回來了,周海江你只今便是個死了的人,知道么?”
“謝謝差役大哥,我省得!只是不知是何人救我?煩請相告,異日若有翻身之時定當效犬馬之報!”
獄卒:“這你就不必知道了!”幾個獄卒又將了一個死尸來放在周海江原來站的那個籠子里。
書中暗表,卻說下午的時候?qū)幷鼘⒛仟z卒叫到對面茶館,許以事成后再有一千銀子相謝,這獄卒便道:“今天夜里只需使用一個李代桃疆之計,便可救得周海江的性命?!?p> 寧拯相謝了,同這獄卒約好明日茶館再會,專等消息,然后就回去了,這獄卒回來,把這話對幾個一起的差役都說了,眾人會意,剛麻黑的時候就有兩個獄卒去牢房中把一個死囚結果了他性命,又將臉來搗爛了,就把這死尸替換下了周海江,然后具結一紙文書,把周海江充了那死囚的尸體,徑往城外焚尸場來,剛出城門就把周海江叫起來,讓他趕緊往別處去了。
這邊運尸體的獄卒來至焚尸場,給了老蒼頭一兩銀子的好處,并讓他在收尸體的單子上簽了字。
老蒼頭會意,一但上面追查起來,就說已經(jīng)焚燒了,卻是上哪里查去,真?zhèn)€是做的天衣無縫,這些差役都是久慣做這些生意的,真是有錢能通神役鬼。
卻說第二天,王知縣使師爺出來問周海江死了也未,胡師爺便來前面問:“周海江死了也未,老爺立等回話呢。”
獄卒忙上前抱拳施禮道:“這站籠,站了一晚上能不死嘛,早就斷氣了!”說話的時候?qū)⒘艘粡埌賰傻你y票塞進師爺?shù)氖掷铮鷰煚斝χc了點頭,忙將銀票收了:“既然都死了,他家又無親眷來收尸,就拉去焚化了吧?!?p> 獄卒:“小人明白?!?p> 胡師爺進來回稟了王縣令不表,只說林貴福被王縣令叫進縣衙去,將周海江的供狀等具結了案,林貴福聽說周海江已死,笑嘻嘻的大叫:“謝青天大老爺替小人做主?!?p> 卻說周海江當天晚上出了城,獄卒讓他快走,他從板車上起來,撒腿就跑,一徑的跑出去十幾里地方才,住了腳,覺得口里又渴,肚里又饑,還好這是五月末的天氣,夜里不寒冷,左右看時只見一輪明月高掛天空,路邊兩旁樹林被山風一吹發(fā)出嘩嘩的濤聲,萬賴俱靜,周海江好生迷茫,如今卻是到哪里去的好,現(xiàn)在家里肯定是不敢在回去了,林阿伯為何會突然死去,林貴福為何一定要說是我殺的,為何林阿伯將信送來,回去就死了呢。一個又一個的謎團在他腦海里縈繞。
周海江坐在路邊稍稍休息了一會兒,畢竟不敢久停,拽開步奔著路上飛奔向北而走,正行間,只見前面突然一閃一閃出來兩個亮光,那光有些發(fā)綠,周海江有些毛骨悚然,但是現(xiàn)在也顧不得這么許多,放大了膽子往前去,看看這亮光至近前,原來是兩只螢火蟲。
周海江順著大路往北行了一夜,五更天時候,遠遠看見前面有一個鎮(zhèn)子,思量先去鎮(zhèn)子上吃點東西,自昨天早上在牢里吃了一個玉米面的窩窩頭,喝了半碗涼水,至今水米沒打牙,想到這里肚中越餓得不行,不多幾步路來至鎮(zhèn)上,因為來得早,鎮(zhèn)口的客棧還沒開門,往前走了不多遠,只見十字街旁有個包子鋪,正熱氣騰騰的。
“嘿嘿,有包子吃也不錯,先去買幾個包子吃了再說!”周海江自言自語的奔著包子鋪就來了。
這時候也有幾個人在哪里買包子,買饅頭。周海江快步走來:“老板給我來十個肉包子!”
包子鋪掌柜的將了十個肉包子用荷葉包了遞過來:“十文錢!”
周海江接過包子,也顧不得許多,就用嘴去咬來吃,雖然很燙,架不住他餓的很啊,不多時就把十個包子都吃盡了。
店掌柜先見他忙著吃包子,也沒有追著他要錢,此時見他包子吃完了,也且沒有主雇來,便又說道:“包子一文錢一個,十個包子十文錢!”
周海江笑嘻嘻的,在身上一摸,心里一涼,暗自思忖道:剛才餓極了,沒想起自己哪里來的錢呢,現(xiàn)在吃了他十個包子,卻是沒錢與他,倘若被他揪住拿到官府去………….。周海江想到這里越發(fā)心里著忙,但是臉色還笑嘻嘻的突然只見他把腰一彎:“哎呀!哎呀,肚子好疼,疼死我了,茅廁在哪里,快要憋不住了?!?p> 包子鋪掌柜忙指著左邊說道:“你從左邊繞過去,有個小茅草棚,那里就是茅廁!”
周海江捂著肚子彎著腰忙向左邊茅廁去了,包子鋪掌柜的等了一個多時辰,幾籠包子賣完了也不見周海江回來,只得叫聲晦氣!
周海江假裝上廁所,偷偷溜了,因為此小鎮(zhèn)距離縣城也不過四十里地,他并不敢久停,只是奔著北邊大路只管向前,走到日中時分,肚里卻又饑了,遠遠見一片李子樹林,青黃青黃的李子滿樹都是,沉甸甸的,十分愛人:“嘿嘿,有李子吃也不錯,先進去飽餐一頓吧!”
周海江快步跑進李子樹林,用手去樹上摘那大個的李子只顧吃,不多時吃的飽了,正準備要從樹上下來走路,卻遠遠看見一個跛腳漢子走了過來,這漢子身長七尺,四十多歲年紀,上身穿一件白布短衫,下面是一條灰布褲子,腳下一雙草鞋,肩膀上扛著一把鋤頭,一跛一跛的。
周海江大驚,心下思量道:若是被這跛子發(fā)現(xiàn)了,扭送至官,卻不是個死,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是不是傻,他是個跛子,想必跑不快,我不如馬上跑吧!
周海江從樹上跳下來,早被那跛子發(fā)現(xiàn):“啥個!好災賊!敢來偷我李子。來人抓強盜??!……………來人抓強盜…………..來人抓強盜啊!”
周海江剛一下樹就被跛子發(fā)現(xiàn),并大聲喊叫起來,這一驚非小,周海江沒料到這跛子會大呼小叫,心里恐懼極了,撒丫子奔著路上就狂奔去了,那跛子在后邊追了一里多路,看看周海江跑得沒了蹤影,方才回去不表。
周海江一徑的奔出去十里地,方才住了腳,心里兀自突突的狂跳,生怕被人追上,自言自語道:“這跛子可真狠,不就吃了幾個李子嗎,用得著如此大呼小叫,老子詛咒你下輩子還是個跛子!”
周海江罵了一回,覺得有些腿酸腳麻,在加上昨天晚上一夜未睡,精神上十分的疲困,又經(jīng)過剛才這一通狂奔,身體真是吃不消了,見路邊草叢卻好茂盛,便走去草叢里躺下,又將些雜草來蓋在身上,經(jīng)過他這么一偽裝,就是有人從他身邊過也不會知道草里有人。卻說
周海江在草叢里正睡得香,忽然被什么東西重重的壓在身上,嚇了一大跳,猛然起身,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小乞丐,身長五尺左右,十分瘦弱,穿一身破衣服,只是眉宇間卻透出幾分秀氣:“你干嘛,怎么往我身上躺!”
小乞丐也吃了一驚,被周海江從草下突然推了開,初時還以為撞見鬼了,定睛細看,見周海江被太陽照出影子在旁邊的石頭上,這才放了心,比及周海江開言質(zhì)問,她把手往腰里一叉:“你藏在草叢里,我怎么知道,再說了這大白天的你躲在里邊做什么,哦,我知道了,你不會是個逃犯吧!”
周海江見他說出逃犯兩個字,心里有些局促,忙從草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亂草:“你才是逃犯呢,老子愛在草里睡覺,關你屁事!”
“好,你愛在草里睡覺不關我的事,嘿,咱們兩個也算是有緣份。交個朋友吧?!?p> 周海江聽他說要交朋友,便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乞丐:“你是個叫花子,看你年紀不大,怎么想起來要飯呢?你爸媽呢?沒有家里人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你叫我小李子就可以了。我沒有爸媽!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周大哥就好了,你沒有爸媽是誰把你養(yǎng)大的?總不會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吧,哈哈哈?!?p> “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是孫悟空!我不是?!?p> “沒看出來,你小小年紀懂得還真不少呢!你是男的是女的?看你長得這么秀氣,是個女的吧?”周海江笑嘻嘻的問道。
“當然是男的了,你才是女的呢!”
“好,男的就男的,只是你有些娘娘腔!那你現(xiàn)在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每天就是在四處游蕩,剛才本來看見那團草里正好睡覺,哪知………不說了,嚇了我一跳。”
“哦,是這樣啊,那你餓了上哪里去吃飯呢?”周海江疑惑的問,這個問題也是正困擾他的。
“哈哈,吃飯,簡單啊,你跟我走,咱們?nèi)デ懊娴逆?zhèn)上,我給你弄吃的去。”他一面說話,一邊將頭發(fā)捋了一捋,周海江正有些餓,聽說有飯吃如何不喜,便同這小李子,一路往鎮(zhèn)子上來,比及二人走到鎮(zhèn)子上時,天色已經(jīng)麻黑了,晚風吹來,周海江不覺得怎么冷,小李子顯然有些顫抖,周海江瞧在眼里,忙將身上的短卦脫下來,披在他身上:“瞧你冷的,把我衣服穿上!”
小李子順從的穿上衣服,不住的左右觀看:“你在這里等著,我去那一家弄點吃的!”周海江點了點頭,就墻根處立住,看小李子往街對面一大戶人家門首去了。
小李子來至這大戶人家門口,抬手去敲了敲門,不一時門開了,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門子:“要飯的,敲什么敲,敲你媽!”
“好心的大爺,您賞小人一口吃的把,求求您那,給點吃的吧,您發(fā)發(fā)慈悲?!毙±钭庸蛟诘厣现皇前Ц?。那門子見他滿口大爺,滿口大爺?shù)慕?,心里聽著快活:“哈哈哈,看你小子嘴甜,這三文錢拿著,大爺我賞你的。”
小李子正待上前去接錢,周海江從后一個箭步趕來,右手一把拖起小李子飛也似就往街上去了,后邊那門子還嘴里罵罵咧咧的。
小李子被周海江拉著飛跑出去幾條街方才停下,此時街市上家家戶戶都已經(jīng)把門來閉了,周海江右手拉著小李子的手只管往前行,小李子很不解的問:“你干嘛啊,剛才他都要給我錢了,卻被你……….這下好了,今天晚上都要餓肚子了?!?p> 周海江聽他說話,停住腳步看著小李子清秀的臉龐:“哎,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么能為了幾文錢就如此跪地乞食,男子漢大丈夫,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得有骨氣,既然你跟我做了朋友,以后不許在跪!”
小李子有些感動,眼眶有些濕潤:“可是我從小就是這么長大的啊,再說了,我也不是………………..?!毙±钭颖緛硐胝f自己也不是男子漢,終于把后面幾個字咽回去了。
周海江嘆息了一回:“你對這地方熟悉嗎,附近可有什么廟宇,道觀?”
“有啊,就在南面不遠五六里地,有一個城隍廟!”
“那就好,既然有城隍廟,里邊必定有祭祀的果子或者什么吃的,咱們進去弄些吃吃,今天晚上就在廟里住上一晚,明天再趕路?!?p> “周大哥,那廟里有個老頭,從來不讓我進去,你還是別打這主意了!有一次我跟著燒香的人進去,本想拿點神像前的饅頭果子,被那老頭打了好幾個耳光,差點把耳朵都給打聾了!”
“這老頭如此兇悍嗎,這么說起來,我們今天還非要去招惹招惹他!”小李子露出很害怕的神情,周海江笑了笑:“不要怕,有我呢,以后跟著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周海江帶著小李子徑自往城隍廟來,書中暗表,這小李子,本名叫做李燕,三歲上父母害瘟疫死了,她就跟著爺爺相依為命,十歲上爺爺也害病死了,后來李燕失蹤,沒人知道她去了何處,就在周海江來這鎮(zhèn)子時方才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這幾日李燕只是在附近乞討,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樣。
周海江同李燕來到城隍廟外,只見這城隍廟不大,外邊有一人高的圍墻,前面是兩扇大門,此時正關閉著,大門上有一塊黑底紅字,大書城隍廟三字,左邊門框,上聯(lián):護佑一方黎民風調(diào)雨順,右邊門框上下聯(lián):求財求官求子有求必應
卻說這城隍廟里的老蒼頭,剛把廟門來關了,先去東邊墻根茅廁里解了手,便在正堂后邊的廚房里做飯吃,把米下在鍋里,又將神像前香客祭祀的熟豬頭來切了一盤子,剛把豬頭肉切好,配了些辣椒面,花椒面,香菜,醬油、醋、香油少許,弄得香噴噴的,把來放在桌子上,走去將酒壺來,倒了一杯酒,剛要喝,就聽見外面有人敲門:“誰呀!那個?”老蒼頭一連問了兩聲,不見有人回答,只聽的門口依然砰砰!砰!……………….。
門還是在敲,聽那聲音,好像是用磚頭在砸門,老蒼頭顧不得喝酒,忙起身往大門來看,不多兩步穿過大殿,走到了門口,一面將門上的杠子拿開:“是那個?”這老蒼頭拿去了閂門的杠子,將兩扇大門拉開,只見門外黑黢黢的,但凡這人在晚上先從屋里出來,因為屋里點了燈,眼睛有個明暗適應的過程,此時大門外只有微弱的月光,所以看不到什么,老蒼頭一面問:“誰?那個在敲門!”問了一遍既沒看見人,也沒聽見任何聲音,心下有些著惱,暗自思忖;莫不是那家小孩子調(diào)皮,且不管他,老子繼續(xù)回去吃酒要緊!
老蒼頭開門沒看見人,問了兩遍見無人答應,便又將門來閉了,剛要把杠子放在門上閂住,就聽見外面砰砰!砰,的砸門聲,老蒼頭氣極了:“啥個?…………..啥個!”一連問了兩聲,見沒人答應,外面砸門聲并未停止,老蒼頭,忙將門來拉開,此時眼睛比先前要看的明白些了,因為這會兒眼睛已經(jīng)適應當前的環(huán)境,開門的一瞬間,老蒼頭看見門外一個赤膊上身的漢子往前面墻根處去了,這把老蒼頭可氣壞了:“好小子,往哪里去!你給我站?。 彼f話時拽開步就追出了門,剛轉(zhuǎn)過東面墻根處,只見那赤膊的漢子扭回身劈面就是一把沙灰,老蒼頭沒提防,被這一把沙灰正打在臉上,迷住了眼睛,睜開不得,忙蹲下身,用衣袖來揩眼睛里是沙子:“好小子,暗算我!”
“哈哈哈,你沒聽說過一個成語么?窮寇莫追!”周海江哈哈大笑著同李燕閃身就進了城隍廟里,快速穿過大殿,至后邊廚房:“哇,有酒有肉誒,小李子,咱們兩個可以大吃一頓了,你看,那里好大一只豬頭,咱們都拿走,耶!還有這么大一鍋米飯,真是造化!”
小李子伸手抓了一把豬頭肉,一面吃一面徑直往西邊屋子里去了,周海江:“小李子,你快來喝酒啊,往哪里去呢?!彼幻嬲f,一面將桌子上的酒端起來一飲而盡,又大口大口的將盤子里的豬頭肉來吃:“恩,不錯,就是太辣了些!正好下酒?!痹谥芎=挠洃浝?,吃肉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了,不多時小李子從西邊老蒼頭的臥室里出來,見桌子上一盤子豬頭肉已經(jīng)被周海江吃光了:“啊,你也不給我留點!”
“誰叫你不來吃了,哪里還有一半只豬頭呢,你拿刀去切些來就是了。鍋里米飯也好了,快拿碗盛了吃?!?p> 李燕走去將菜刀切了兩只豬耳朵,一面切一面吃:“恩真好吃!”
“好啊,你們兩個臭小子,把我的酒也吃了,肉也吃了,快陪我!”老蒼頭從外面進來,眼睛里尚有沙子還沒揩干凈,不住的流淚,眼睛一睜一閉,難受得不行,見他二人把桌子上的豬頭肉也吃了,酒也喝了,忙就門口摸了一根木棍來打。
“哈哈哈,老人家,不就吃了你點肉嘛,至于如此小題大做?”周海江一面說,一面左右閃躲,那老蒼頭哪里聽他說,嘴里千賊萬賊的只是亂罵,揮舞手中木棍,劈頭蓋臉的打,周海江躲的慢了些,被一棍子打在肩膀上,惱的有些火上來了,左手一抬,硬接了一棍子,一閃身上前劈胸揪住了那老蒼頭的胸口:“老頭,我吃你幾塊肉,你也打得我夠了,咱們算是兩清,不過以前你打過小李子耳光,我要幫他打回來!”說完,甩開右手照定這老蒼頭左右開弓,啪啪兩聲響,這大耳剮子打得老蒼頭雙眼直冒金星,兩耳嗡嗡作響:“你小子,敢情是這小娘們的姘頭!老漢我不活了!哇哇……..。”這老頭叫起撞天屈來,小李子忙提起那半只豬頭,扯了周海江就往外走,兩人擔心驚動左右四鄰,一徑的出了城隍廟,奔著南面官道就跑。
“哎呀!累死我了,咱們先歇歇吧,那老家伙不會追上來的?!敝芎=鴼猓W×四_,李燕指著路邊的一塊大青石:“咱們?nèi)ツ鞘^上坐坐,先把這豬頭肉吃了再說?!?p> 二人來至石頭上,將那半只豬頭肉,你一口我一口,不多時啃完了:“啊,飽死我了,好久沒吃過這么香的肉呢。有牙簽沒有?”周海江牙齒被肉絲嵌的難受,李燕笑道:“要牙簽還不簡單,那邊有茅草,折一根,不就有了嘛!我又不是開飯館的,上哪里給你準備牙簽去!”
周海江起身,走過去折了一根茅草,將那莖稈來做了只牙簽,一邊剔牙,一面很愜意的走回石頭處躺下,看著滿天星斗,只見云后顯出月亮,如冰盤一般:“誒,你說月亮里邊真有嫦娥嗎?”
“我又沒去過月亮里,怎么知道里邊有沒有嫦娥!或者有吧!”
“那你說嫦娥會拉屎不會,嫦娥拉的屎會不會污染月亮里的環(huán)境?”
小李子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不知道,也許會吧,是人都會拉屎,這是不可避免的呢。”
“那你說如果神仙在天上拉屎會不會突然掉一坨下來!”
“你腦子里在想什么呢,管起神仙拉屎放屁來了!”
“這會兒不是閑著無聊嘛,那你說不聊這些,聊點什么?”
“恩,我想學一門技術,可以安身立命,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做乞丐,你說有沒有什么技術可以每天干活又不覺得單調(diào)寂寞,而且還很熱鬧?!崩钛嗫粗炜针p手抱著膝蓋。
“有啊,你可以學鐵匠嘛,鐵匠鋪里,每天熱火朝天,打鐵打得叮叮咚咚豈不是很熱鬧?!?p> “你看我這么瘦,能行么?”
周海江轉(zhuǎn)頭看了看李燕笑問道:“剛才廟里的老頭,干嘛叫你娘們?”
李燕臉上有些發(fā)燒,忙辯解道:“那個死老頭,見我長得瘦就埋汰我唄!”
周海江沒有再細問,只把眼睛去看天空中的星星,二人在青石板上坐著,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漸漸的幾聲雞鳴伴隨著幾聲犬吠,一陣晨風吹了過來,東方漸漸發(fā)白,周海江站起身:“走吧,此地不可久留。”
李燕站起身;“我們?nèi)ツ睦???p> 周海江拽開步就往前走:“浪跡天涯!”
“好!我這輩子就跟你一起浪跡天涯!周大哥你說好不好!”
二人往南邊官道一直走,約莫中午時分,行了三十多里地,又見遠遠一處村鎮(zhèn),走到鎮(zhèn)子口,只見一個大石牌坊門,上有“韓家?!比齻€大字,二人進鎮(zhèn)子:“哎,又要餓肚子呢!”
“嘻嘻,我有錢了,咱們買包子去!”李燕從腰里摸出十幾文錢。
“啊,你那里來的錢?。俊敝芎=行┏泽@。
“在城隍廟里那老頭屋里拿的,我數(shù)了一下正好有一貫錢呢,夠我們兩個吃一陣子了。”李燕得意的笑著。
周海江也笑了笑,二人走去買了幾個包子來吃,吃完了包子,兩人因為走了半日路,又加上周海江兩日兩夜未曾睡覺,困頓的不行,見街對面有個茶棚:“走去茶棚里坐坐,也就好花幾文錢買兩杯茶吃!”
二人進茶棚內(nèi)坐下,茶店伙計來問道:“二位,吃什么茶?”
“來兩碗老鷹茶!”
伙計將了兩碗茶來擺上,自去忙著給其他人斟茶去了,此時茶館內(nèi)人卻很多,老的少的,坐了十幾人,周海江喝了兩口茶,略覺得不那么口渴了,便欲趴在桌子上睡覺,就聽見隔壁桌子一個漢子說道:“此人姓王,號蟠龍,即是此地竹兒崗人,家在竹兒崗西南蟠龍山里面。其人少時,曾在嵩山少林寺學拳棒。學了些時,不得寺中和尚真?zhèn)?,于是奔走江湖,將近十年。后改投四川峨眉派,得峨眉派掌門人儀靜師太真?zhèn)?,武功絕倫。學了一套‘峨眉五行拳”一套‘峨眉天罡指’。因請教這儀靜師太,拳法從那里得來的,師太說系前輩大師將佛家北少林拳,龍、虎、豹、蛇、鶴五大形,揉合武當派陰陽太極拳為主的精髓,內(nèi)外兼修,即以武功修煉為外丹,進而修養(yǎng)內(nèi)丹逐級提高,再輔以九陰真經(jīng)心法,獨創(chuàng)峨眉五行拳,功法精妙!他就大吃一驚,說:‘徒弟在少林寺四五年,未曾學到一個好拳法,今日幸遇吾師不吝賜教!’那儀靜師太道:‘只因這些拳法武藝,學會之后超凡入圣,若是心術不正之人,便要禍害江湖,殘害百姓,故而不輕易傳授!”
旁邊另一個漢子道:“這峨眉派眉武術有“一樹開五花,五花八葉扶”。一樹指的是峨眉武術,五花指的是五個分支門派,即豐都的青牛派,通江的鐵佛派,開縣的黃陵派,F(xiàn)L的點易派,灌縣的青城派。”
這一個漢子接著道:“當年郭襄途經(jīng)少室山,拜訪少林無色禪師。適逢昆侖派何足道來少林挑戰(zhàn)。因山間偶遇,郭襄乃奏考磐,而何因此暗戀郭襄,特意為奏蒹葭相和,少林一戰(zhàn),何足道藝壓群雄,卻又被覺遠大師之徒張君寶擊敗,隨后便返回了西域,而覺遠也因張君寶被指為偷藝,不得不帶張君寶與郭襄逃亡。就是逃亡的那天晚上,覺遠口頌《九陽真經(jīng)》圓寂,郭襄、張君寶、無色皆有所悟。無色創(chuàng)少林九陽神功,張君寶也因此而開創(chuàng)武當,自號:三豐。郭襄繼續(xù)行走江湖,希望能與楊過碰面,卻始終沒能再見,在四十歲那年,她忽然大徹大悟,在峨眉山出家為尼,從而開創(chuàng)了峨眉派,如此算下來也是好幾百年的事情了。”
這兩個漢子嗟嘆了一回,正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周海江忙起身來對著這兩個漢子作揖:“二位大哥,你們說的那個叫做王蟠龍的在何處住,可詳細說說嗎?”
坐在上首的白面大漢,打量了周海江幾眼:“你問他做什么?”
“我剛才聽二位說他武藝高強,便想去尋他學藝,還望二位大哥做成小弟。”
“哦!即是你想和他學藝時,我就告訴你也無妨,你出了鎮(zhèn)子往東邊大路走,五十里外便可到竹兒崗,蟠龍山就在竹兒崗北面。只要你到了竹兒崗,問王加龍,王蟠龍先生,無有不知道的?!卑酌鏉h子說完,端起茶碗來呷了一口,側(cè)首坐著的黑臉絡腮胡子大漢笑道:“只是有一樣,這王蟠龍先生,從來不收徒弟,你若想拜他為師,我看也是難!”
“常言道,有志者事竟成,且去了見機行事,他就是鐵打的心腸,我也要讓他收我為徒!”周海江對二人施禮道了謝,將茶碗端起來喝了,叫伙計算了帳,同李燕徑奔竹兒崗來。二人出了鎮(zhèn)子往東行了二十多里地,又見一村子,“周大哥!你看前面有個村子,這會兒天也不早了,且到村里吃了飯再走吧,不然今天晚上恐怕要餓肚子!”
“我看你是以前餓肚子餓怕了,哈哈哈,好,我們先去村里尋個飯館,吃點東西再走?!敝芎=钛噙M了村,這村子不大,也就十幾戶人家,因為靠著官道邊,所以村口就有一家村酒館,門口高高挑著一面酒旗,二人進店來,尋了一張桌子坐了,此時正是申牌時候,吃午飯的已經(jīng)都散了,吃晚飯的又還沒來,所以店中并無客人,掌柜的坐在柜臺內(nèi)打瞌睡,伙計和廚子都趴在廚房里案板上乘涼。
周海江進來時,店掌柜瞌睡也醒了,忙起來招呼,把店小二叫了起來,周海江點了兩碗素面同李燕吃了,這也就算是打過尖,吃過飯,二人繼續(xù)向山里進發(fā)。才出村莊,見面前一條大河,“周大哥你看這河水好清澈,我下去摸魚!”周海江忙攔住說道:“咱們還要忙著趕路呢,摸什么魚!”
河水很清澈,小魚在水里歡快的游著,遠處兩個孩童,一邊在水里游泳一邊唱著歌:“大河彎彎向東流,就是這么?!??!?p> 河面有一里路那么寬,白鶴時不時的在河面飛起,中間河水有些發(fā)綠,看著就十分的深,鄉(xiāng)人架了一個木板橋,這就是傳說中的獨木橋了,我小時候就走過家鄉(xiāng)的獨木橋,橋面僅有腳那么寬,兩邊都是激流的河水,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去,后來在九三年的時候,河面上就修了一座很大的混凝土大橋,可是古時候,像這種獨木橋隨處可見的。
閑話休提,書歸正傳,卻說那橋下河里的水十分湍急,水聲吼吼震耳欲聾,從橋下奔騰咆哮著流過,聽著像是萬馬奔騰,千軍吶喊的意思,知道是水下有石頭,激流撞擊的聲音了。周海江牽著李燕過了河,又是一個山坳。這山南北走向,中間龍脈起伏,十分雄偉壯麗,順著大道直走入山上來,行不多遠又是一條條峽谷,太陽已經(jīng)偏西了,走入峽谷時一股涼意襲來,行過了兩道長嶺,岡巒重疊,古樹參天。峰巒疊嶂,怪石橫生,端的是嵯峨險峻,行了十幾里地,只見從山中淌出一條大溪來,溪水有水桶那么粗的一股,如虎跳澗,如龍奔海,氣勢磅礴,發(fā)出很大的流水聲。剛行過了這條溪水處,走不上五里地又一條大溪從山中峽谷奔騰而下,周海江走至溪水邊,澆了兩捧來洗了洗臉,李燕也蹲下來將手去捧了水來洗臉:“啊,周大哥,這水可真涼爽!”
“咱們得快點趕路了,看這天時,再有一個把時辰太陽是要下山了!”周海江洗完臉拽開步便往大路上走,李燕也忙起身跟了上去:“你不能走慢點啊,我都快趕不上了?!?p> 周海江和李燕,快步行進了山中,抬頭看時,只見不遠處便是一片高山,山下有塊巨石像架屏風一般,迎面豎起在大路上,那塊大石上鐫刻了三個大字:“石關門”大石旁邊樹木叢雜。巨石是白色的,又像是一塊大鏡面,旁邊樹上枝葉濃密,盡是些蒼松古柏,一叢一叢,一簇簇,真是意境幽深,如同仙境般。
周海江同李燕,一面走著,忍不住觀玩著山景,實在是快樂之極,他突然想做兩句詩,描摹這個景象,可是肚子里尋思了半晌到底是做不出來。正在凝神間,不留神踢著了前面一塊石頭,身子往前一個踉蹌,直沖出去四五步方才立住了腳:“奶奶的!這石頭路卻是不平,差點被它給絆倒了!”
“周大哥,你想什么呢,走路不專心!”
“我看著山上景色優(yōu)美,尋思做兩句詩,也學學李白杜甫,沒想到,詩沒做出來,差點害我摔了一跤!”周海江還邊走邊抱怨。
“李白是誰啊?”李燕一面走,一面問道。
“李白你都不曉得呀,李白是個大詩人,聽說是唐朝的人,他寫了好多詩呢!”
“哦!是嗎?那你還記不記得些,給我念來聽聽!”
“嗯,我就給你念一首吧: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天上,低頭想老娘。”周海江背詠到后兩句突然想不起來了,也只能胡謅。
“哦,這就是李白的詩啊?!?p>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只顧往前行,不知不覺又行了十幾里地,此時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太陽的余暉也都盡了,從峽谷中開始吹起了晚風,周海江正快步走路,倒是不覺得冷,李燕額頭也掛著汗珠,兩人轉(zhuǎn)過山嘴,這路開始變得越來越不平了,路面上石頭一塊高一塊底,雖然并非羊腸小道,卻也十分難行,二人自飯后出了村子,又行了這兩三個時辰,估摸也走了三十來里地。周海江心里想道:“聽村酒店伙計說,到竹兒崗不過四十里地,這會兒走了三十里地吧,爭取今天晚上在竹兒崗尋個客棧住一晚,明天早上往蟠龍山去?!毙睦镞@么想著,腳下便加快了步伐,李燕腳步慢些,有些跟不上,便只能小跑著:“周大哥你就不能走慢點嗎!”
“你看這天都快黑了,到竹兒崗估摸得還有十里地,咱們不快點,只怕要走夜路了,萬一這山林里竄出個什么野獸來,我兩個手無寸鐵可不是耍處!”李燕見如此說的兇險,也不再說什么,只是快步跟著。
二人快步行走了半個時辰,天色完全黑盡了,周海江心里越發(fā)慌了起來,只是低著頭只顧走,正行間,卻看見前面有個騎著驢子的中年人,身穿長衫,頭戴一定青布帽子,后邊還跟著幾個推小車的漢子,那中年人勒住了驢韁,同推車子商議道:“我說哥幾個,你們看這天已黑下來了,到竹兒崗起碼還有五七里地,路又難走,你們推車子又走不快,怎么好呢?”
一個推車的漢子說道:“那也沒得法子,今天是二十八,月亮出得晚,常言道二十八九,月亮起更發(fā),出來的晚些,不管怎么,總要趕到崗子上去。員外不用擔心,這荒僻之地,雖走得晚些,到也不怕有強盜來?!?p> 坐在驢子上的那中年漢子說道:“強盜雖沒有,倘或有,我也無多行李,便是搶去也不值多少錢,拿就拿去,也不要緊,實在可怕的是豺狼虎豹。天晚了,倘若出來個把,我們就壞了?!?p> 另一個推車的漢子說道:“這山里虎倒不多,有山神爺管著,從不傷人,只是狼多些。聽見他來,我們都拿根棍子在手里,也就不怕它了?!?p> 周海江同李燕,就跟著這伙人后面,此時人多一起走路,也就覺得膽壯了不少。
眾人行了一里多路,走到一條橫澗跟前,溪水不大,上面有個小瀑布,這山路卻從溪水里穿過,眾人從溪水里淌了過去,繼續(xù)摸黑往前走,又轉(zhuǎn)過了一個山嘴,前面騎驢的漢子說道:“咱們就在這里歇歇吧,走得累了!”
李燕笑道:“你看那騎驢的,他騎著驢走,倒還說走累了,我們甩火腿的偏就不覺得累!”
周海江扯了扯李燕:“咱們也坐下歇歇再走!”
那騎驢的漢子從驢上下來,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眾車夫,也把車子放下,掏出旱煙袋,裝上一鍋煙,開始抽起來。
眾人正坐在地上抽煙歇息,突然聽得遠遠“嗷!嗷!”的兩聲。眾車夫臉色驚恐的說道:“虎叫!虎叫!”
這一驚非同下可,都忙站起身推著車子就走,周海江聽說是虎叫,也吃了一驚,旁邊李燕早嚇得瑟瑟發(fā)抖:“啊,虎,怎么辦啊?”
周海江強自鎮(zhèn)定的看了李燕一眼:“沒事的有我呢,老虎來了,也是吃我,因為我比你肉多,你這么瘦,老虎才不會吃你呢,放心吧?!?p> 李燕哭喪著臉拉著周海江的胳膊,周海江雖然口里說不害怕,可是兩條腿不聽使喚的直抖個不停,他忍不住右手握拳照定自己腿上就是一坨:“老子斗不怕,你抖個錘子,再要抖,冬天我不縫棉褲給你穿,凍死你!”
李燕見狀被逗得噗呲一聲就笑了出來。
眾人剛走了數(shù)步,突然就山上不遠處傳來“嗷嗷”的叫了兩聲,一股冷風從上吹了下來,正是風生從虎,云生從龍,老虎已經(jīng)來的很近了,眾車夫嚇得忙將車子放下:“員外爺,你別騎驢了,都快停下。聽這虎叫,已經(jīng)在我們上面了,越叫越近,恐怕是要過來呢,快避一避罷,倘若是到了眼跟前,想避就避不得了。”
那騎驢的中年漢子聽了這話,忙跳下驢子。另一個推車的漢子說道:“快,快尋地方躲起來,驢子就不要管了,各人聽天由命吧!”
那騎驢的中年漢子,見路旁有顆小松,他便慌忙把驢子韁繩拴在小松樹上,然后望著旁邊另一顆松樹就爬了上去。
眾推車的漢子,一個個都撇了車子,徑直都往兩邊的松樹上爬,一時間人人顧命,再無心管別的事了。
周海江見眾人都往樹上爬,他也尋了一顆樹,幾個縱身就爬了上去,想他從小靠砍柴賣為生,閑暇時在山林里便上樹摘松果,掏鳥窩,爬樹比誰都快,可是他剛爬上樹,突然想起李燕來,往下看時,李燕還傻傻的站在樹下,急得直跺腳,周海江見了,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呆子,還站在樹下干嘛,快上樹??!”
“啊啊啊,周大哥,我不會爬樹!怎么辦???…”李燕一頭說,都帶著哭腔,顯然是急的哭起來了。周海江沒法子只得忙從樹上下來,借著微弱的光,四處快速的搜尋,正焦急時,看見東邊有個石縫,寬不過二尺,周海江忙拉著李燕就奔那石縫去了,先將李燕推進石縫里,他也退身進入了石縫中,將背對著李燕,把李燕擋在里邊:“別說話!”周海江叮囑道。
周海江十分緊張,不由得放了個屁,:“周大哥,你放屁可真臭!”
“嘿嘿,不好意思啊?!敝芎=龔堉鬯奶幱^看,說時遲,那時快,一陣腥風過處,只見東山嶺上,竄上一個物件來,借著微弱的月光,仔細一看原來正是一只吊睛白額,錦毛大蟲,你看它左盤右旋,又是“嗷”的一聲長嘯。然后把身子往下一探,已經(jīng)到路邊了,又是“嗷”的一聲震得山石樹木都在顫抖。眾人只覺得寒氣刺骨,雖然是五月末,快到六月的天氣,無有一個人,不是渾身顫抖的,嘴里牙齒止不住格格直打架,
周海江忍不住偷眼看著那虎。那虎躥到路邊,停住了腳,眼睛映著月光,綠瑩瑩的,好像兩顆夜明珠,只見它在路邊,看了看那驢子,然后將身一縱,來至周海江面前,咆哮了一聲,“嗷!”然后將身子一縮,對著山下飛躥而去。就這一跳躥,帶起一陣風來,只聽得樹梢上松針被刮得呼呼地響,殘葉漱漱地落,眾人面上被這冷氣棱棱的如刀割。
老虎去了多時,仍然無人敢則一聲,大伙早已嚇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
周海江在石縫里等了許久,卻聽不見虎的動靜,便喊道:“樹上的,老虎走了沒呀?”
樹上的一個車夫說道:“出來罷!虎走得遠了。”
周海江聽他如此說,便同李燕從石縫里出來了,抬頭看眾人時,還一個個在樹梢上動彈不得:“誒,你們還不下來,在樹上過年哦?!?p> 其中一個車夫道:“我們也想下來,只是這兩條腿抖個不住,雙手也是酸軟無力,卻是下不得樹呢!”
“啊,那好吧,你們在樹上再多歇一會兒吧,不過,說不定等會再來一只虎,你們就只有在樹上過夜了?!?p> 眾人都嚷道:“你這小伙子,別信口胡說了,也不忌口!呸呸呸!”
大家亂嚷一回,精力舒緩了過來,這才一個個從樹上下來。眾人看時,卻是少了騎驢的員外,大伙抬頭尋找,只見那騎驢的員外爺還在樹梢上緊緊的抱著樹干,眾人都喊他快下來。
那員外過了半天,方能開口說話,問道:“我們是死的是活的?”眾人都說道:“虎過去了。你快下來吧,咱們好趕路?!?p> 那員外兀自擔心的問道:“虎怎樣過去的?一個人沒有傷嗎?”
其中一個推車的漢子說道:“我看他從東山嶺上跳下來,然后往石頭縫那邊轉(zhuǎn)了一圈,就奔著山下只身一縱就飛下去了?!?p> 那員外聽了,方才放下心,嘆氣說:“可是嚇死我了,這會兒腳還在抖呢,站都站不起來,你們快扶我上驢背!”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這員外扶著上了驢背,這些個漢子又各自推著自己的車子,慢慢往大路上走,周海江牽著李燕跟在中間,行不多時轉(zhuǎn)過一個山嘴,遠遠望見前面一片燈光,好像是個大鎮(zhèn)子的模樣,眾人喊道:“好了,好了!前面到了竹兒崗了!”
大伙精神振奮。周海江笑著說道:“總算是死里逃生了!且去鎮(zhèn)子上尋家客棧住下。打上一壺酒,痛快的喝兩杯!”
不多時到了竹兒崗,這鎮(zhèn)子雖然在山中,卻也是個大鎮(zhèn)子,兩邊都是房舍,中間一條大街,約莫也住著百十來戶人家,但是這鎮(zhèn)子上只有一家客棧,因為周海江和李燕是第一次來,不比先前那些推車的客商,因此等周海江他們找到客棧里來時,本就不多的幾個房間已經(jīng)被他們住滿了。說話的先前周海江不是和這些客商一起來的么,只因為進鎮(zhèn)子的時候,李燕突然嚷著肚疼,要在路邊小樹林里解手,周海江只得等她,李燕在小樹林解手了出來,這才同周海江來鎮(zhèn)上尋客棧,客?;镉嬚f已經(jīng)滿了,讓他們兩個去找個百姓家投宿。
周海江沒奈何,只得同李燕順著街道往前行,走不多幾步路,左手邊這家人戶,窗戶里透出燈光,想來還沒有睡,正好去叫聲相擾,就便投宿。
周海江牽著李燕,走近這家門口,只見青磚砌的墻,兩扇柏木大門,站在門口向里張望,只見里面房子似乎看起來不少,大概也有十幾間的模樣。
周海江抬手叩門。叩了幾下,里面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頭發(fā)有些花白,頜下有些胡須,不是很濃密,尖顴骨臉,很瘦,嘴唇好似豬肝,右手中持了一油燈,桐油在燈芯上燃著,發(fā)出一股濃黑的煙,男子問道:“你們深更半夜敲門打戶做什么?”
周海江聽他言語不善,忙點頭哈腰,抱拳行禮,滿面堆笑的把要來尋王加龍拜師的事情說了一遍,接著又說道:“因為今日實在天晚,無法再趕路,鎮(zhèn)上客棧又滿了,不得已,這才敲門,指望老翁行個方便暫容棲身一夜,有米面借點熬煮些湯水充饑,實感激不盡,明日依例拜納房錢?!?p> 那老者點了點頭,笑道:“你稍等片刻,我去問問莊主太公?!闭f著話,并不關門,轉(zhuǎn)身便進里面去了。
周海江對李燕說道:“希望他家莊主太公能收留我們一夜!”
時間不大,只見那老者隨了一個中年漢子出來,手中仍拿油燈,說聲“請客人里面坐”。周海江便跟著進來,進了大門,只見一帶的六間房子,門在中間,門前臺階約二十余級。中年男子手持油燈,在前面照著路,周海江同李燕跟著進至正堂上。
那老者將他二人引著來至正堂落了坐,說道:“二位且少坐,我已經(jīng)吩咐廚房整備飯菜,少時便來?!?p> “深夜攪擾,有勞費心了?!敝芎=ε阒Α_@老者不愛言笑,只是呆坐著,場面一度有些尷尬,又過了一會兒,那先前出來掌燈的中年漢子端個托盤,托盤內(nèi)是兩碗米飯,兩碟子素菜,一碟子煎豆腐,一碟子炒豆角。他把來擺著桌子上,周海江同李燕餓極了,也不管許多,三下五除二,把飯菜吃了個干凈,老者便吩咐那中年漢子收拾了碗筷,起身帶著周海江和李燕往客房中來。三人出了正堂,往西側(cè)角門出來,原來這是個朝西的角門,進得房來,是三間廂房,兩頭各有一間,中間隔斷了的。這廂房靠北頭有個炕,靠南擺著些桌子板凳等家伙什物。那老者將他二人安置在西廂房中:“你們兩兄弟就在一個炕上擠一擠吧!”
“好,讓您老費心了。”周海江陪著笑送老者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