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世間,其實是個虛擬的存在,或者用她的話來說,這個世界,只不過是“游戲”,或者確切地說,我所在的這個世間只是這游戲的一部分。而這忘憂酒館本就是個“漏洞”——這個游戲出現(xiàn)之時,就沒有多少人發(fā)現(xiàn)的“漏洞”……
這個“游戲”有許許多多與這世間極其相似的“平行世間”,也就是所謂的,各個“游戲區(qū)服”,除了虛擬的“數(shù)據(jù)自由人物”,一切景致,包括這間忘憂酒館,都是一樣的,都會在固定的地方,設(shè)這么一處……“歇腳的地方”——
門口,只有那一位見“人”只會說一句“忘憂酒館、一醉忘憂”的老板娘。
在“不遠處”的各個“地圖”里,都還會有頂著個“忘憂酒館掌柜”頭銜的少當家的身影。
除此之外,還能算“固定”的“系統(tǒng)漏洞角色”便是像我這樣的、獨自一個“人”守在這兒的了。
白日里,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那些“數(shù)據(jù)自由角色”——穿的花里胡哨的“江湖俠客”們把酒暢言,不能參與。
因為許多個像我這樣的“存在”只是為了等到夜幕降臨,等到亥時,等到……那個與這“忘憂酒館漏洞”進行過“交易”的“對應(yīng)玩家”來此。
也許是不想讓玩家沉迷這游戲無法自拔的緣故吧,才會出現(xiàn)這么個“執(zhí)念過深的玩家們”才知道的奇怪“交易”——
將各自的“理智”暫時“存放”在這間忘憂酒館里,而剩下的,便可自由出入這“虛擬江湖”。
直到“真正的厭倦”了、徹底的“離開”退游了,玩家們家能夠“取回”各自“存封”在這忘憂酒館里的“理性”,從而“全身而退”。
而這些玩家們各自的“數(shù)據(jù)自由人物”,也就是他們的游戲角色,便從他們離開的那一刻開始,代替當初那個一時沖動“虛度光陰”的自己,永遠的留在這酒館里……
而后經(jīng)歲月醞釀,變成這忘憂酒館里存封這再也不會拿出來的酒……
換句簡單的來說,“我”其實,是她竹酒夭的“替死鬼”——替她忍受無盡而又難以察覺的孤寂,只因為……她放不下這一切、不忍心自己的“兒子們”變成一個個真正的“死物”一般的存酒陳壇。
“解脫”的辦法也不是沒有,不過,得“我們雙方”都要同意。
可是……
她沒敢提起,從來沒有……
而我……
我其實,也不想……
因為,這樣比較“公平”——對牽扯在其中的每一個“人”來說,都很公平。
至少,都還在。
至少,她會準時來——我比“同行”們好些的,便是她竹酒夭不會讓我空等著。而相對那些“凄慘的同行”們,他們可能永遠都“不得解脫”,卻也很難再見上“自己”一面……這也是個“兩全之法”,只是竹酒夭她沒有這么辦過。我也知道,她永遠不會這么干……
因為她心有所愧。
那么我的存在便是那個卡在她喉間的魚刺,每一次的相見,都是在以無聲的方式告訴她——
都是因為你。
的確,我這種行為很是無情,但是,每次見到她,我卻總覺得有個聲音在對我發(fā)問——
錯了嗎?
誰錯了?
你和她……
有區(qū)別嗎?
是啊,有區(qū)別嗎……
不都還是……
“我”嗎……
只一瞬間,時光仿佛再次毫無頭緒的胡亂回溯,回到某個早已被我遺忘的夜晚,還是在這間忘憂酒館里,還是穿著這副不尷不尬的模樣的竹酒夭。
她笑著說——
“冬五,我來了,想我嗎?”
熟悉的笑,只是這樣的笑,是“曾經(jīng)熟悉”的、沒心沒肺的笑——笑的“自在”,笑的……似乎,無憂無慮……
我喚了她的名字,她卻故作不高興的樣子,說:
“嘖,早說就換個稱呼喊你了……唉!不愧是作為‘理性’的那一面,推斷的都是這么準。”
這次我沒跟她搭腔,畢竟我覺得,認出她來,并不需要任何“推斷”。
我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她雖穿著熟悉的衣服,卻是真正的小矮子蘿莉的模樣,那仰頭喝酒的樣子,竟是顯得比她“少女”的模樣更為霸氣……
呵,我怕不是頭昏了,才會有這種想法。
許是我盯著她時間長了,她有點不大自然,卻還是厚著臉皮“開始演戲”了——
“冬五啊……你老是盯著我,莫非……你饞我自己帶過來的酒?”
我看她說完這話就立刻抱緊了被她自己喝的不剩多少的酒壇子——沒辦法,見面次數(shù)多了,每次基本上都是她在找話題跟我閑聊,沒話說時,我就習慣盯著她的手發(fā)呆。
所以,她那有著異常氣力的手怎么使勁兒的、使了多少力氣的,我現(xiàn)在一眼就瞧出來了,稍稍一推敲就知道她手里那老酒壇子還有幾滴酒了。
當然,一般她發(fā)現(xiàn)我盯著她手看就對我說這話的時候,她的意思其實也都是——
“……你想喝這里的酒就直說,忘憂酒館的酒還是夠你喝的。不過……老規(guī)矩?!?p> “那沒問題!講幾個小故事而已?!?p> 雖然竹酒夭這貨看上去不靠譜,但是她一旦答應(yīng)下來的事情,都是能做到的。
不過,她那話說的我想……
“這次給你加點難度?!?p> “嗯?”
“我給你一壇酒,你根據(jù)酒的名字,說一個對應(yīng)的故事?!?p> “這有何難?”
恍然間,我的思緒被熟悉的聲音拉回了現(xiàn)在——
“冬五……”我聽見她突然喚了我一聲,“我跟你嘮嘮叨叨的胡編亂扯還說了那么多難過的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了啊……”
“不煩。”我麻木的開口,聲音顯得冰冷異常,連那被門窗擋在這忘憂酒館外的風雪都么這么冷……
是了,都已經(jīng)是這個季節(jié)了……
從那年的炎炎夏日,陪著我,挨到了如今的凄凄寒霜……
雖然這并沒多久,但是,那些“花樣百出”只為逗我笑的夜晚,是真真切切的……
雖然,不知從哪一次的“重逢”開始,她對我只訴說那我們都不愿意提及的“過往”,末了,都會這么問我——
“冬五,你無不無聊啊,我?guī)汶x開這里啊……”她抱著酒壇子,有些微醺一般,頭擱在酒壇邊緣,一手扶著酒壇子,另一手隨意的伸展在桌面上,似乎是想再次抓住我的手,但是這次,我沒讓她抓著——我干坐在那兒,動不了。
“不無聊?!辈恢獮楹?,我心中騰起一種陌生的、讓我自己都覺得害怕的冷漠,這種完全不受我自己控制的冷漠,逼迫著我,冷冷開口,又補充了兩個字——
“不走。”
說完的那一刻,我看見她原本有些微醉的雙眼突然楞大了。
她一臉難以置信的望著我,看了許久,自始至終那雙眼里,只有不信,和……
一個冷冰冰的我。
我總覺得,她這眼神,我在哪兒看過……
在哪兒看過呢……
哦,我想起來了……
就在這兒,就在這間忘憂酒館,這個桌兒,這個角度……
她說,其實,在哪兒都一樣,只有自己可憐自己。
所以……
“所以,冬五啊……我就只能每天這個時候來找你了……”
她又喝了一口酒,而后舉著酒壇子對我說道:“來嘗嘗嗎?我……給自己釀的酒……”
我記得,她手中那壇酒,是她不舍得喝的那壇,是她給“兒子”釀的酒……
可惜,“兒子”是她自己“妄想的活物”。
“不了。”
她聞言愣了一秒,隨即苦笑了一下,又道:“別怕啊,我舍得了,酒夠喝呢……你若實在是擔心,不如隨我一道回去吧,你想喝什么樣的我都給你釀出來。”
“不走?!?p> 一瞬間,她的笑僵硬在臉上,如生銹的機械一般艱難地抬正頭,與我對視——
眼里,就是這樣的難以置信和冰冷無情的虛影一般的我。
我還記得,同樣似乎無盡的夜晚,她曾喝的酩酊大醉,死死地握著我的手不放,哭的很難看,幾乎嘶吼著對我說——
“冬五……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貪心……我不該妄想什么‘永存’……要不是我一時沖動,你也不會被困在這里……對不起……跟我回去吧,冬五……我不想你留在這兒了……我想你……我想看你好好‘活著’……別折磨自己了……”
我只覺得這番話很可笑,到底是誰折磨誰,她自己喝糊涂了吧……
反正我……
“不走。”
她突然不哭不鬧了,愣在原地,驚訝的盯著我。
趁著她手上松了力道,我抽回了手。
可這一次,我看不到她眼里的我了……
我呢?!
“終歸都是我一手‘造’成的,那就由我來終結(jié)。冬五……跟我回去吧……是該放下一切離開了……”
不知是不是又一個幻覺,面前的竹酒夭不再是那個醉醺醺的樣子了,她很清醒,清醒的帶著一種“可怕的絕情”,她對我說出那番話之后,我覺得我的心都狠狠地被揪了一樣。
“我……不走?!边@一刻,我突然想哭……
她怎么舍得放下的啊……
冬五灬竹酒夭
【篇末“叨叨叨”——想不到吧(好吧可能有人早就猜出來了),冬五和酒夭就類似那種“精神分裂”的人格“混亂”關(guān)系。某些情節(jié)的冬五顯得“心理陰暗”了,但是!冬五和酒夭是真的關(guān)系很好,沒有狠心到絕情的那種地步?!八齻z”基本上是,一個后悔想開了,一個“另有原因”才會“不走四連”的,不是冬五故意傷酒夭的心,不是??!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