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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霜落云起時

第七章 迎秋宴(2)

楓林霜落云起時 就此攀月去 3324 2020-02-27 17:09:59

  “越國公的彩頭,我們太傅府是拿不起的?!庇徭”K放下茶盞,淡淡的笑著。

  她的意思就是,這彩頭暗有玄機,今日斷然不能要,現(xiàn)在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只能做場戲給外人看了。

  俞苒煙和俞觀儀互看了一眼。

  雖不解那金釵其中有何玄機,但是卻都聽懂她說的意思了,便諾諾地點了點頭應下。

  男眷席上可沒有這般想得多,都拭目以待著武場的彩頭。

  “武場彩頭為,虎頭紅纓銀槍一桿!”

  聽到此,兩位王爺都不由得一怔,其他男眷眼中都帶著閃爍,勝負欲燃燃雄起。

  虎頭紅纓銀槍乃開國大將軍曲湛之物。聽說當年就是攜著這桿槍上場殺敵,浴血奮戰(zhàn),打下今日的江山。

  多少男兒每每聽到這傳奇都是慷慨激昂,想如同大將軍一般為國爭光,更別提今日彩頭竟然是這桿槍!

  暗處一人見狀,勾唇一笑,如同四月梨花般盛放,醉人心脾。

  這幫蠢材,腦子如同莽夫。誰何曾想到,當年威武的開國大將軍如今只活在傳奇之中,現(xiàn)實卻是家財散盡,窮困潦倒。

  舉才苑被倒賣也就罷了,連虎頭紅纓銀槍也被典當了,卻不知...這大將軍在九泉之下,是否能過得安生?

  人性本如此,生性涼薄,形如浮冰。

  “文場琴項,武場捶丸,開始——”

  隨著粗獷的這么一聲吆喝,迎秋宴就這么開始了。

  俞霜兒對文場是沒那感興趣的,自然是眼睛雪亮亮的只望著武場那邊。

  今日天氣依舊晴朗,夾雜拂過的輕風,旗幟高揚,在風中獵獵作響。

  但見那白鄴春風得意地站在球場之上,已經(jīng)選好了中副木制棒在手,看似他應該不是在最佳的擊球位置,但卻依然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要比試的原因,他今日只穿了件簡便的蟹殼青色輕裝。

  俞霜兒見此卻嗤之以鼻。

  以他那挑剔又招搖的性子,才不會對穿著要求的這般樸素簡單??峙逻B那輕裝的袍角暗紋,都是用上乘金線來縫制的。

  旁邊有兩個不知是誰家的姑娘在對談。許是聲音大了些,俞霜兒有意無意間能清楚地聽到她們倆說的話。

  “語嫣,你說今日誰能在琴項一出風采?”

  “這我也說不準?!?p>  只見那名喚語嫣的姑娘搖了搖頭,而后道:

  “若按照往常來看,太傅府的六小姐俞苒煙是極有可能的,但是今年競爭的幾家小姐也并不弱啊。戶部郎中家的大小姐李辛芩技藝高超,吏部郎中家的五小姐萬佩佩得心應手...尤其是吏部左侍郎家的三小姐侯如清,為了這次,家里半年前就特意請了江南的高云杉親自授琴呢!”

  “還有這檔子事!”那女子大驚道。

  也不怪這女子驚嘆,那高云杉乃是燕州廣雀五女中的三娘。

  燕州是江南風情最濃厚的地方,尤其有名的,便是那廣雀閣。閣中有五位技藝高超的弦?guī)煟朔Q廣雀五女。她們名聲顯赫,遠不止傳到上京城而已。

  吳語嫣對她的大聲驚嘆感到無禮而不滿,卻只是尷尬地笑笑,面色也不曾流露出埋怨。

  “前些日子若不是我娘去她們家正好撞見了,我也是不曾知曉的。想來人家是不愿意傳出消息的?!?p>  聽起來,好像是吳語嫣不經(jīng)意間的透漏出了消息,但偏偏在這個場合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講出來,是真無意還是假無意就不得而知了。

  楊媣綰意味深長的看向文場那邊。話題的女主角一身藍衣,端莊地坐在那邊等候上場。那副胸有成足的樣子,像是證實了吳語嫣說的話并不假。

  “是啊,誰不希望自家姑娘沒有靠請‘外人’幫忙,琴藝便突飛猛進呢!”

  隨著文場那邊琴聲此起彼伏,武場這邊的捶丸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俞霜兒卻早已無心看球場,只是覺得最后那聲音有些耳熟,再想回頭瞥一眼時,卻被楊媣綰一把拉住,身子也向她那邊傾去。

  “是趙絮兒。”

  楊媣綰一只手拽著她的小臂,另一只手卻不受其影響,隨常地搖著小團扇,邊輕聲地說著。

  俞霜兒一把挪開她的手,心里大概明白了七八分。

  前些日子那件事東窗事發(fā),害得她被禁了足,林棠之臉面掛不住。這若是歸罪起來,到底還是因為趙絮兒母女二人肆意傳播,才搞得人盡皆知的。

  楊媣綰此番攔著,就是怕她與趙絮兒起正面沖突。

  這可是迎秋宴,多少雙眼睛盯著都不知道,若是起了禍端,怕是回去直接被“一鍋端”了。

  不過楊媣綰沒想到的是,她其實才懶得和那人計較這種小事。

  事已至此,就算把趙絮兒罵一頓也于事無補,更別提在這耍什么潑兒了。

  武場的捶丸已經(jīng)結束了,結果也和俞霜兒想的一樣,白鄴那一隊分數(shù)較高。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文場上。此時已經(jīng)比試的差不多了,在臺上的便是剛才飽受議論的侯如清。

  只見她纖纖玉手正撫著琴??赡芤驗橛辛说讱?,選的曲子難度系數(shù)也很高,需全神貫注在這之上。

  琴音如同驟雨般流落下來,頓挫抑揚,云起雪飛。時而急促,時而緩慢,卻依舊氣勢雄渾。使聽者都恍了神,不禁聯(lián)想到萬壑爭流,大氣磅礴;又讓人聯(lián)想到戰(zhàn)場上軍威壯盛,戰(zhàn)況激烈,震撼人心。一曲畢,卻令人蕩氣回腸。

  席上眾人驚住了,連俞觀儀也嚇了一跳。

  她未曾想到侯如清的琴藝進步的如此之快,明明去年的時候還是心氣浮躁,略有雜音...想到此,她開始為俞苒煙擔心了起來。

  “六姐她...”

  “一板三眼罷了?!痹谝慌缘挠徭”K笑盈盈地輕聲道。

  她剛剛也聽說了侯家請出高云杉一事,不過卻未曾放在心上。因為她打心底就是瞧不上這種好大喜功而急于拔苗助長之人。

  待到俞苒煙上場了。

  琴聲悠揚而起,裊裊不絕,駟馬仰秣,游魚出聽。

  只見她心無旁騖,不疾不徐,不矜不盈。與侯如清的大氣磅礴不同,俞苒煙的琴聲讓人聯(lián)想到春日陽和之時,出游去高山流水處的愜意舒暢,鶯婉柔腸,頗有閑適情趣。琴音忽然戛然而止,萬籟歸于俱寂,卻讓人意猶未盡。

  后來還有幾個人出場,有了前面兩個對比,倒顯得她們資質平平,相形見絀了。

  文場琴試結束。還未等結果出來,私下就早已開始竊竊討論了。

  “我覺得今日侯如清應該會拿琴項的折桂吧!雖然俞苒煙也不錯,但是曲子難度沒有那位高?。 ?p>  “我覺得也是,人家侯如清啊,可是‘今非昔比’了!”

  “人家俞苒煙是憑真本事,她侯如清算什么?這光明正大的請弦?guī)煹礁杏H授也就算了,偷偷摸摸的假意自己琴藝突飛猛進,還真當我們是傻子了!”

  “她拿了折桂也算是光彩的事了,人家想贏想瘋了。怕就怕在,下了場也堵不住我們這悠悠眾口啊!”

  “怕是她在場上還不曉得呢,我們已經(jīng)知道她請高云杉了!”

  聽著那些嘰嘰喳喳地歡笑諷刺聲傳到耳朵里,楊媣綰倒是沒什么反應,只是輕輕地推了一把俞霜兒,問她什么看法。

  “你說她們兩個,誰更勝一籌?”

  “自然是我六姐?!庇崴獌合攵紱]想,直接脫口而出。

  “莫不是因為她是你姐姐,私心之下,你才這么說的吧?!?p>  “有私心,且也有公心。”

  楊媣綰被她這句話說得丈二摸不著頭腦,什么叫做有私心還有公心???正想著,那邊就傳來結果了。

  “今日琴項最高得分為——吏部左侍郎家的三小姐,侯如清!”

  不出意料的,琴項折桂為侯如清。而這邊眾夫人們都為侯大娘子道喜,仿佛剛才彩頭的不快和傳言諷刺都沒聽見一般。

  侯夫人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又擔憂著接下來的小三項,但愿侯如清不要招搖才是。但是此刻面對這邊,還是要迎臉笑無事地應她們,起碼面子要過得去。

  而出人意料的是,俞苒煙竟以一分之差得了個次之。場下有替她惋惜的,也有暗自竊喜的,也有事不關己的。

  俞妗盞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冷峻,不過也只是頃刻間便散去了。

  這樣...也好。

  俞苒煙回到席中時,不知怎地,瞥見眾人皆是惋惜的目光。即便是前幾年得了次之,也斷不會有這種情況。

  雖然疑惑,但她卻未表露出來,只是同平常一樣,坦然地回到位子上去了。

  “這是怎么了?”

  俞觀儀將她們說的一五一十的講與她聽。

  “哎,我當是什么事呢?!庇彳蹮煹臉幼雍盟剖菦]這回事一般,為自己斟了杯茶,“她與我何干?我只管彈好自己的琴就行了?!?p>  俞觀儀在一旁不知所措,俞妗盞卻在面上泛起笑意。

  她知道六娘有時毛毛躁躁,但卻一點好,就是不會被眾人言語所左右,只顧好自己的事,其余一概不管,更別提像她們一般心胸狹隘見不得別人好。

  這樣的性子...終成大器。

  俞苒煙見四姐這副模樣也是嚇了一跳,連忙道:

  “得了次之我雖然是不在意的,但終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四姐不必笑得這般開心吧!”

  俞妗盞笑著搖了搖頭,不言。

  那邊的侯如清下了場聽到這些臉氣的都青了,她辛辛苦苦練了半年,如今終于奪了折桂,卻還要受人指指點點!

  卻礙于眾人的目光聚點在她這,她自然還是要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假意笑著。

  大概是歇了半個時辰,又開始比試下兩項了。

  “文場畫試,武場馬球,準備上場——”

  剛才那兩場很快就被翻過去了,大家又開始聊新的話題。譬如畫試誰能折桂,馬球打得最出色的是誰。

  “這俞苒煙其他三項雖不如琴項,但也是可以與之一拼的。聽說八小姐俞觀儀不擅長畫試...”

  正說著,大家就下意識向俞家姐妹那邊瞧著,臉色卻皆變了。

  畫試已然開始,只見俞苒煙卻在坐席上安安分分地喝著茶,像是沒有她的事一樣。

  也有膽子大的,直接去那邊問緣由為何不上場,卻只見她搖了搖頭,說自己只是些許累了。

  可那些姑娘們哪里信得呢?又開始紛紛竊語。

  “定是輸了有些不服氣,才這般推辭!”

  “我瞧著也是,嘴上雖不說些什么,但實際一定也是嫉妒侯如清!”

  “就是,不然為何不上場,八成是在賭氣罷了?!?p>  這話傳到俞霜兒的耳朵里,她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一旁的楊媣綰倒是坐不住了,連忙問著她六小姐是怎么一回事。

  “六姐才沒那般小氣,是這幫人小肚雞腸罷了?!?p>  正說著,卻見那邊驚呼了起來。

  “祁王世子居然上文場了!”

  俞霜兒順其瞧了過去,瞟了一眼就找見了。

  其實畫試人并不少,也多虧了旁人都在看他,未免太矚目了些,這才得以找見。

  一身檀色襕衫的祁王世子,正在第三排的長條桌前閑適地坐著,一臉少年青澀的模樣,卻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仿佛并未對周遭的驚訝有所在意。

  “沒想到祁王世子去畫試了,早就聽聞他的畫別具匠心,今日是要大展身手了嗎?”

  “今日倒是能大飽眼福了!”

  “這世子向來和小侯爺在一處,既然他都來了,那...”

  念念不忘,其中必有回響。

  俞霜兒并不是很在意,她主要還是來看白鄴的。

  她望向武場那邊,參試者已經(jīng)騎著馬有序上場了,卻見一少年鮮衣怒馬稍遲趕來,在她眼前一亮。

  眾人的目光還在文場上的祁王世子身上,卻沒注意到武場有這么個人出現(xiàn)。

  “那位是哪家的公子?。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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