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下大勢
大秦這名字聽起來威武霸氣,實際上偏安一隅,統(tǒng)轄之地多在江南,北方一直為胡人所占據(jù)。
鐘亮還在位時圖謀北伐已久,但朝中應者寥寥。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對雙方實力的考量。高祖建國艱難,歷時日久,等南方形勢明朗之時,北方也大局已定,胡人建立了政權。且高祖借用世家私兵一統(tǒng),兵權分散在各個世家之手,世家各自為政維持平衡,始終沒能誕生一個強有力的統(tǒng)帥。
面對剽悍的胡人兵馬,大秦所居的水鄉(xiāng)沒有馬場和豐富的礦產(chǎn),難以產(chǎn)出良馬和武器,貿(mào)然北上,必定勝多敗少,不僅削弱國力,還挑明了矛盾。朝中有人想要一統(tǒng)中原,但沒有后備就無法出兵,自然也有人愿意掩耳盜鈴,不想打破江南的平靜,與胡人相安無事一天是一天。
“你問我是怎么想的?”
姜嫵正拿著一本策論看,聞言抬起頭想了想:“北伐不可。朝中有些老頭縱然迂腐,說的是實話。咱們大秦禁不起失敗,底子太薄了?,F(xiàn)在的局面,除了北邊胡人有時南下侵擾,終究也算是安穩(wěn)度日,可若是北伐失敗,百姓必然流離失所?!?p> 距離燕錚與她到達荊州已經(jīng)有一年了,這一年過去,兩個人都成熟了不少。燕錚從前拜姜清吉為師,自然學的是賦稅斛斗任免一類的知識。而后燕鴻永回京,他又學了些練兵御下之術。加上政務有姜嫵從旁分擔,姜凌風遺留的舊制不需大改,只要小修小補即可,日子居然過的有些輕松。
政務上手之后,燕錚與姜嫵同進同出書房,平時還是燕錚統(tǒng)一發(fā)布政令,但他側(cè)重練兵,其余政務由姜嫵處理大部分,一應給他看過后就發(fā)出。
現(xiàn)在是下午時分,姜嫵在看各地稅賦情況,燕錚在思考他的排兵布陣,陽光照進書房里靜靜的。聽得姜嫵的回答,他把毛筆擱置在筆架上:“送走姜凌風的時候你曾經(jīng)問過我,有沒有野心,我現(xiàn)在再回答你一次,我在有生之年,想看到河山統(tǒng)一。”
姜嫵干脆放下手中的文書,走到書房墻上掛著的堪輿圖前,仔細的看:“好啊我的將軍,這河山現(xiàn)下可是半壁淪陷,你要是想看到統(tǒng)一,三五年就得拿下一個地方,拿下的地方還不能反抗,這樣你五十多歲的時候就能看到統(tǒng)一了?!?p> 她又看了一會,笑道:“何況有些地方從荊州可到不了,一定要借道晉京才行,”姜嫵用手往上一指:“就算他不掌兵,那也越不過他去,你說是不是?”
燕錚也看著堪輿圖,嘴角堪堪一勾:“一步一步來嘛?!?p> 姜嫵倒是知道燕錚在想什么。俗話說飽暖思淫欲,燕錚不耽于女色,但如今荊州形勢穩(wěn)定,就想找點事做。他少時與父親不睦,是晉京城人盡皆知叛逆的燕少爺,但燕大將軍對他的影響彌足甚遠,也許他自己意識不到,還不如姜嫵作為外人看得清楚。
龍亢燕氏是真正傳承已久的高門,詩書傳家,世代經(jīng)學。后起之秀譬如清河崔氏,雖然有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富貴,跟燕氏比起來還算是根基尚淺。不過前朝時燕氏牽涉逆案,受過一次重創(chuàng),所以名聲不顯。因著燕鴻永起復燕家的緣故,世人多以為燕氏乃將門出身,忽略了燕氏的根基。
燕鴻永年少時,中原尚未陷落,他見識過大秦的壯麗,畢生之愿就是一統(tǒng)。燕錚受他言傳身教,潛移默化中骨子里還是中原人的滾燙熱血,尚未染上京中靡靡之風。
她問:“那你打算從何地開始?”
姜嫵思考的這會燕錚手也沒閑著,頗有閑情逸致的疊了一個小船,聽到姜嫵的問話,啪的把小船扔到堪輿圖上。
不出姜嫵所料,小船所在的位置,正是蜀地。
蜀地與大秦相隔不遠,鐘亮掌權時也在上朝時提出過滅胡平蜀。人人都知道胡強蜀弱,但蜀地據(jù)有天險,易守難攻,就是攻下來了,也沒什么油水。鐘亮總是想著胡人,不肯先易后難,結(jié)果兩個都沒有撈到,一事無成。
姜嫵撿起小船放到桌上:“至于什么時候開始,我們不如一人寫在一張紙上,看看是不是心有靈犀?!?p> 燕錚笑了笑,提筆就寫,與姜嫵互換了紙張之后展開,兩人的紙上都寫著:
“等?!?p> 取蜀為什么不難?因為蜀有必亡之勢。姜嫵對燕錚說過,人能不能在亂世里成大事,就看這個人有沒有野心。蜀地的君主是大秦舊臣,常說世代為秦臣,若得明君,就是將蜀地奉上也無不可,心心念念就是做一個守藩之將,有將才而不該做君主。
大秦先帝攻打過蜀地,他不但不防,反而欣慰道:大秦復興有望,他愿攜眾歸降。姜嫵讀書是讀到這里,也為這個不像君主的蜀地君王感嘆了一通,還有些好笑。
若單是這樣也就罷了,現(xiàn)在他在繼承人的選擇上再三猶豫,優(yōu)柔寡斷,不知立自己的兒子還是兄長之子。他的兒子可不像他是個好脾氣,最后無論是誰繼位,兄弟鬩墻在所難免。待蜀地紛爭之時,就是下手之機。
燕錚把兩個人寫的紙條折好,收進抽屜里,對姜嫵道:“你在看什么文書,我看你看了好一會都沒換下一本?!?p> 姜嫵把文書合上:“你自己看看?!彼盐臅咏o燕錚,燕錚卻沒打開看,而是盯著姜嫵的臉瞧:“說真的,我看習慣了你這張假臉,有時候會恍然覺得自己是個斷袖?!?p> 姜嫵皮笑肉不笑的動動嘴角:“是嗎,燕大人?”
她無限傷感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覺得我變白了好多,畢竟我的臉平常都不見天日?!?p> 秦浩從外面回來,隔著窗子看見燕錚說了些什么,姜嫵頂著“洛黎”的臉回話,動作神態(tài)都宛若男子,不由得生出一種荒謬的錯覺,譬如燕錚是個斷袖這種可怕的想法。
他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從腦袋里晃出去,敲門道:“大人,晉京來的邸報!”
白日夢文
咕咕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