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被紛擾不休的大雪纏繞而模糊,心跳幾乎漏了一拍,瓏羨覺得此刻自己的表情一點很精彩。對面的那雙眼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直勾勾的盯著瓏羨慌亂的臉。
緊接著,黑云密團紛紛落在這方小小的庭院中,靈澈上仙,長環(huán)公主,還有小腹隆起明顯的池晰。他們都來了。
自己多大的顏面,值得他們千里迢迢跑一趟。身后跟著黑壓壓一群天兵,皆手持武器身帶盔甲,時刻準(zhǔn)備出兵。
瓏羨心里驚呼不好,立刻喚出龍珠將堂屋內(nèi)設(shè)下結(jié)界,水波似的紫紅薄光暗暗籠罩屋子上空,卻被容錦揮劍斬去。斷不可讓老祖公停下,皎兒的生死就在一線之間,自己拼死也要守住這方天地。瓏羨調(diào)整運氣,就要拼了渾身力量,也要重新布好結(jié)界。
驟然間,一把冰涼堅硬的襄寶藍靈石掘盾劍只指自己的喉頸。
容錦的眼神冷漠而疏離,比這寒冬里的逆風(fēng)還要冰冷萬分。若不是念著曾經(jīng)同床共枕的夫妻之情,瓏羨真的覺得,下一刻,她就要死在這把鋒利無比的利劍下。
她喉嚨微動,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只是瞪大眼睛不解的望著他,眼前恍惚閃過年幼時,自己慵懶的躺在午后的貝殼暖閣下,父王在一旁教導(dǎo)扶麟舞劍:“要記住,利劍的前端,永遠指向自己深仇敵對之人,弟兄盟友,親人恩人,斷不能以兵戎相對!”
再次相聚,卻是冷眼兵戎相見。眼前人早已非彼時人,瓏羨心里冷笑一聲,終究,還是和他成為了敵人,心中酸澀無比,差一點就要落下淚來。
身后一群熟悉的上仙冷眼旁觀,瓏羨討厭這種被圍觀的感覺。對方來勢洶洶,又帶了十足的兵力,只怕,是誓不帶走魔王和她誓不罷休。
“立刻收手,別太任性!”
容錦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里,如今,能拖一刻是一刻,于是笑道:“容錦公子舉著劍不累嗎?”
他似乎是沒有聽見瓏羨的話,轉(zhuǎn)身對著身后千百天兵吩咐:“往里殺!活捉魔王云瑯?!?p> “誰敢!”
瓏羨沙啞著聲音吼到。
自己的雙臂與整個身子都被容錦控制,也不知結(jié)界能夠撐到何時!善月和程大叔大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匆匆跑到堂屋里報信。
老祖公正大汗淋漓,皎兒本體虛弱,他不敢加速運功,只能緩緩的將靈力注入云皎身體。墨黑的靈脈和淡黃的靈脈盤繞在雙生蓮之上,依照這個進度,徹底清除皎兒體內(nèi)的脈息,起碼還要兩個時辰。
云瑯心急如焚,他能察覺到屋外的風(fēng)吹草動。而皎兒正靠在他背后痛苦的呻吟,他只能催促著老祖公適當(dāng)加速些!瓏羨還只身在外面對抗,她不能一個人!
瓏羨不過是一個犯了罪的公主,天兵怎會聽她指令,更何況,西海龍宮已經(jīng)...
結(jié)界就這樣一點點被吞噬,“如何?你還想護著他?他是魔王!瓏羨,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p> 瓏羨突然噗嗤一笑:“云瑯比你好過千分萬分!你心狠手辣心毒萬分!云瑯是魔王又如何?他從未做過上天害理之事,不及你半分呢。”
耳邊風(fēng)聲呼嘯,宛如容錦急促暴戾的呼吸聲,他取下頭盔重重的往地下一扔,砸落在蓬松的雪層中,未激起任何波瀾。
她似乎瘦了,眼睛凹陷了下去,面容隨顯疲憊,可眼卻是從未見過的的自信和凌厲。瓏羨不知這些年天廷發(fā)生何等巨變,只覺得他處心積慮這些日子就等有朝一日,像今天這樣,一舉將魔王抓獲。
他的秘密與謀劃,再無外人知曉了。
“我不會拿他的命,你放心,不要在忤逆我的命令,免得到時武器碰撞間上會傷害到你?!?p> 不拿他的命,和直接了斷他有何區(qū)別!瓏羨冷笑一聲。
就在容錦與瓏羨對峙時,一道明亮閃電劈開紫紅的防御網(wǎng),漫天皆是漂浮墜落的紫云。一點點的化開了。
“我說誰敢進!”
瓏羨咬著牙,雙眼微紅,對著那群手持兵器的鮮兵大聲呵道。
“你以為你還是尊貴的西海長公主嗎?”不知何人在人群中諷刺一笑。瓏羨頓在原地。
是啊,自己不過是違抗天命的罪臣,自己尚未能自保,竟不自量力有了想保護的人。
云瑯從屋內(nèi)沖出來,未來得及披上外衣,他步伐堅定踏進雪層中,留下寂寞的腳印。早知這一天會來,卻未料到,來的這樣巧。
瓏羨間云瑯居然閑庭信步走出來!瞳孔縮緊:“你快帶著皎兒他們走!快走?。 ?p> 驟然聽見這句話,云瑯對著天仰頭大笑起來,竟是一種抑制不住的大笑。足夠了。
在踏出門前,云瑯作出了此生最難的一個決定。老祖公和善月帶著昏迷的皎兒隱藏在地道內(nèi)。地道繼續(xù)往前走,便可通到安康嶺深處,那里靜謐而安全,只要云瑯跟著他們一起走。健康的皎兒就能回來。
可她一個人在外面。
外面的風(fēng)雪這樣大,她那樣瘦小的身軀如何能抵擋。
云瑯笑嘻嘻的走過來,瓏羨正想朝他奔去,卻被容錦轉(zhuǎn)身壓入懷中,掘盾劍死死的禁錮住她的脖頸。
“你放開她,我跟你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