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易熠依舊沒有醒來。我沒有叫醒他,把他搬上了床。他看起來很累。
洗漱過后,我也進了被窩準備睡覺。睡夢中似乎有人在扯著我的頭發(fā),我一陣吃痛,打開燈一看,是易熠。
他醒了。
“易熠?”我拍開他的手,“你喝了多少酒???”
他睜開眼睛,盯著我,說:“沒多少。”
這看起來可不像是“沒多少”。
“快睡吧?!蔽艺郎蕚潢P燈,易熠卻一把摁住了我。
“孟孟,明天可能沒辦法去做那件重要的事情了。”
“沒事,以后再去也是一樣的?!蔽也恢浪傅牡降资鞘裁词?,但是早點遲點我其實都無所謂的。
“其實我明天是打算帶你去結(jié)婚登記的?!?p> 是這件事情啊。
“嗯,是有什么別的事情嗎?如意的事?”雖然我猜到這也許和歐斯純有關,但我盡量讓自己不要往那個方向上去想。
哪怕有一絲的希望,我都不會這么想。
易熠搖了搖頭,他看起來完全清醒了:“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吧?!?p> 他一點也不清醒。
“易熠,你喝多了?!蔽彝崎_他,強忍住淚水,“你喝多了,快睡吧。”
“孟孟,我不是要和你提分手,只是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你能給我一點時間嗎?”易熠的眼神那樣清澈,讓我很難拒絕他。
“是因為歐斯純嗎?”我明明知道答案,卻仍要問出這個已知答案的問題來。
“不全是。”易熠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他躺回了床上,“明天開始我會去孟氏待一段時間,如意麻煩你幫我照看了。”
他連如意都能夠割舍,更何況是丟棄我這樣一個負累。
“嗯。”我沒辦法說一些反駁的話,我沒有那個資格。
“等我回來?!?p> 如果易熠將要去做的事情,能對他好,對如意好,我一定會支持他的。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jīng)沒有那個人了。
他好像就此消失,又好像一直在暗處陪伴著我。
生活漸漸回到了沒有易熠的那個模樣。
易熠為我請的假,我去找薛洛屹取消了??墒?,他卻讓我去找周如。他說如今的如意是周如在拿主意。
到了如意之后,我才知道,我不在如意的這些日子,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
薛洛屹回了孟氏;小宛辭職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最讓我吃驚的是,賀小海被調(diào)來了如意。
看到賀小海,我就擔心他身后會突然出現(xiàn)那個男人。這不禁令我警惕。
“孟緹,見到老友也不打一聲招呼嗎?”賀小海略顯老成地伸出手,想和我握手。
但我沒有理睬他,這讓他僵在半空中的手顯得有些尷尬。
這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老朋友,我不想理他。
“孟緹!”我往辦公室走去,賀小海還跟著我走了過去,以前沒看出他是這么臭不要臉的一個人,“孟緹,你別不理我呀。”
直到他在我對面的位置上坐下,我才知道,從今以后,易熠的位置屬于賀小海了。
“你看,我們以后就是一個辦公室的了,要互幫互助?!?p> 那個位置不該是他。
不應該是他。
“這不是你的位置?!蔽铱刂谱∽约旱那榫w,走到賀小海身前,說道。
“周如讓我坐這的。”賀小海有些不知所措,“孟緹,你生氣了?你要是不喜歡我坐這里,我讓周如給我換個位置就是了?!彼行┗帕?。
“換吧。”見賀小海這么老實,我也沒再說什么。
這個位置我要替易熠留著,他說,讓我等他回來。
賀小海推門走了出去,這個辦公室重新恢復了平靜。
如今的如意只剩三個人,但我從未見周如緊張過。就好像如意不是他和易熠一手創(chuàng)辦的,就好像他和如意一點關系都沒有。
直到周如找上我,我越發(fā)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他說:“孟緹,孟氏要收購如意?!?p> “你答應了嗎?”
“嗯,答應了。”
之前建立起的所有城防全在這一刻崩塌。
“你答應了?”我實在是接受不了,“你就這么把你和易熠努力了多年的成果賣給別人了?”
周如起初還是面無表情,直到我說一句話,激怒了他。我說:“你沒有了如意還有你父親,可是易熠除了如意他一無所有了!”
“是易熠決定的!是易熠賣給孟氏的!”周如怒了,我頭一次見到他生氣的模樣,“如意能撐這么多年已經(jīng)是個奇跡了,現(xiàn)在讓孟氏收購了去,也算是一件好事?!?p> “他不會覺得這是一件好事?!?p> “他不會?”周如輕笑了一聲,“他巴不得把如意送出去。孟緹,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如果沒有你們孟氏,如意早就垮了。那為什么孟氏愿意一直幫助如意呢?因為易熠在一開始就和他們做好了交易!”
“易熠在一開始就打算把如意拱手相讓!”
“你還傻乎乎地要幫他守護如意,真是傻得可憐。”
周如說的話,信息量有些大,我一時無法接受。
我沒辦法接受。
“不是的,不是的。”我掏出手機要給讓易熠打電話,我要向他問清楚。除非是易熠親口告訴我,其他人說的我都不會相信。
撥出他的號碼,一直沒人接,一直只有“嘟嘟”聲。
“孟緹,別打了,他不會接的。”周如扶起癱坐在地上的我,“易熠去孟氏,就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他在你和前途之中,選擇了后者?!?p> “或者說,他選擇了歐斯純?!?p> 果然還是和歐斯純有關。
“你知道什么,都告訴我,好嗎?”我拉著周如的衣角,他沒有扶起我,我的腿已經(jīng)麻木了。
“我只知道孟氏招攬了歐斯純,而易熠也是為了她去的孟氏?!?p> 我聽到有什么東西崩塌的聲音。
“她不是出國了嗎?”
“嗯,本來是要出國的,但是易熠挽留了她?!?p> 易熠推開了我,挽留了她。
“孟緹,你先站起來?!敝苋绶鲋遥晌业耐认袷鞘チ酥X,我沒辦法站起來。我站不起來了。
“我的腿好像壞了?!?p> 這一天終于來了。
七年前的那場事故,讓我的腿落下了創(chuàng)傷。醫(yī)生說它就像定時炸彈,埋在我的身體里面,三十歲之前會爆發(fā)。
輕則殘廢,重則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