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陶買完東西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此時的余楊已經熟睡了,原本正倚著他的腦袋已經有些許睡意的蘇南突然被手機振動吵醒,趕緊起身,手盡量去夠手機,爭取不要讓自己驚擾到懷里的余楊。
只見是蘇陶發(fā)的微信,蘇陶發(fā)了文字:我和舟林在這邊做了飯,你和余楊過來吃吧。
蘇南騰出一個手回了話:哥,余楊睡著了,而且剛吃了面,睡下了,你和舟林姐吃吧。
很快,蘇陶便回了一個好,附加了幾句叮囑的話語,氛圍又重新陷入沉寂。蘇南將手機放在身側,看著窗外,此夜色已經很濃,微風吹拂,窗簾輕輕晃動,若不是此事發(fā)生,此時會是多么歲月靜好啊。
余楊靜靜地靠著蘇南,姿勢都沒有絲毫動彈,卻睡得格外安穩(wěn)。骨節(jié)分明的手也緊緊拽著她的手,緊緊地扣在手心里,就這樣,這個夜,慢慢地度過。只有彼此的夜。
這么坐著坐著,慢慢地,睡意爬上,瞌睡蟲前來報到,蘇南也感覺到疲憊,畢竟今日為了去給舟林搬行李,也費了不少力氣,再加上突然聽聞他發(fā)生這么重大的事,更加精神上都花了許多精力,但是看著此時有片刻安穩(wěn)的他,便也放松了許多,慢慢傾斜,靠向了他,彼此依偎。
另一邊的蘇陶和舟林,也得以有一點時間可以抽空坐下來休息。
“南南怎么說???”見蘇陶放下手機,舟林從餐廳走出來問道。
“南南說剛才余楊吃了面,現在睡著了,他們就沒有過來吃了?!碧K陶回答道,也起身走向她:“你也累了一天了,要不,過來吃點吧。”
看蘇陶走過來,舟林便待倆人并排時往回走,向蘇陶遞了一個碗,嘆了口氣說道:“睡著了也好,暫時不用管太多事,還可以休息一下?!?p> “是啊?!碧K陶附和。
舟林沒有回話,而是簡單地乘了一碗湯,有意無意地喝著,看來也不是很有胃口。
“你說靈堂那邊有沒有宵夜呢,需要給阿姨送去嗎?我們準備了也有好一些了,要不,我們吃完送一些去吧。”蘇陶隨意吃了點菜,見無心用餐,問道。
舟林抬眸,表示贊同地點點頭:“好啊。我看我們遇到周姨的時候五點多,多半就是晚飯了,要不我們現在送過去吧?!?p> 蘇陶點點頭,見她立馬起身去廚房拿飯盒,有些好奇:“你家里也有飯盒呢?”
舟林柔聲道:“對啊。我奶奶生病的時候就是送飯盒的呀?!?p> 蘇陶淡淡笑著,面前這個善良的女孩,曾經也是經歷大悲的人,卻也能在別人同樣遭遇的情況下,樂于去幫助別人。
很快,倆人就簡單地打了一點飯菜,反正此時的余媽媽肯定也是無心用餐,但是聽著剛從醫(yī)院回來不久,便也只能硬是讓其吃一些。
夜里的風竟帶著一些涼意,舟林簡單地披著一條灰色的披肩,顯得卻有些嬌小與孤獨,使得蘇陶都加快腳步,與她同行。
那個熟悉的地方,那個滿是黑灰色調的地方,余媽媽正站在遺像面前,端詳地看著面前的人,任由有少數人走進走出,也沒有絲毫理會。
在那個地方,總會讓人有片刻的停頓,仿佛都需要積累一定的勇氣,才足夠支撐走進去。蘇陶和黃舟林也一樣。
走進去,余媽媽并沒有察覺他們的到來,知道蘇陶將飯盒放在矮椅子上,看著舟林走過去,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余媽媽的肩膀,余媽媽才一哆嗦中緩過神來:“舟林,蘇陶。“語氣里帶著意料之外。
“余阿姨,我們帶了一點點吃的?,F在也挺晚的,你當宵夜應付一下吧。”舟林牽著余媽媽的手,幾乎想用自己僅有的溫暖,溫暖著此時孤獨無依的余媽媽。
“你們有心了,余阿姨謝謝你們?!庇鄫寢審姵读艘唤z勉強的笑容。
“過來吃點吧。別傷了自己的身體,這樣對余楊,也是不好的?!敝哿诌@么說著,余媽媽才挪動了幾步,也許是久久站立了許久,腳步有些遲緩。
余媽媽邊走著,邊問道:“仔還好嗎?他怎么樣???”
“南南煮了些面,聽蘇陶說,吃了些面,已經在休息了?!敝哿只卮鸬馈?p> 余媽媽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低頭說道:“那就好,這孩子,真的被我們耽誤了。他爸爸在世的時候,自從破產后,脾氣暴躁,一事無成,導致仔還需要去打工補貼家用?,F在他爸爸離世了,我娘家不管不顧,他爸爸家里頭也沒幾個親戚,妹妹還小,顧不上什么事,還有我這破身體······唉······”余媽媽說著說著,語氣都帶著哽咽。這幾日余楊醫(yī)院探望自己,問醫(yī)生自己的情況,還要到靈堂打點上上下下的事情,還得守靈,多少個日日夜夜沒有合眼,作為母親的余媽媽不會不清楚。
“余楊是一個孝順的孩子,也是一個擔起家庭重擔的孩子,所以,余阿姨,您更得堅強起來,眼下還要思思,她還小,您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敝哿譅恐鄫寢屪拢呎f道。身旁的蘇陶已經默契地在打開飯盒了。
蘇陶將飯盒遞過來,照顧到余媽媽的胃口,舟林和蘇陶只準備了一些簡單清淡的菜。舟林接過手,將她放在余媽媽的手上,安慰道:“吃點吧,今夜余楊休息一下,我們陪著您。”
余媽媽本來只是哽咽,此時豆大的淚水滾落,實在讓人動容:“阿姨何德何能,能有你們這么好的孩子。在仔累的時候,我看得出,南南足夠安慰著仔,在這時,還有你和蘇陶給我送吃的。阿姨真的慚愧?!?p> “若不是阿姨您同樣是好人,我們又怎么會如此呢。阿姨,我們做得應該不是很好吃,您多少吃點?!敝哿终f道,其實面對這種氛圍,即使經歷過什么巨大起起落落的人,甚至同樣面臨過天人永別的舟林,也同樣會眼眶泛紅。
“我也想好了,他爸爸留下的錢,我不用于在季東扎根了,仔那么努力準備高考,我不會看不出來,我得讓仔順順利利地上大學。”說著說著,余媽媽眼神又飄向了那張充滿和藹的遺像上,仿佛夫妻倆,在做著共同的決定。他讓肇事司機所有賠償金都交給妻子。
許久,余媽媽才回過神,看著手里的飯菜,笑著說了謝謝,舟林蹲著,手覆蓋在她的膝蓋,默默看著她吃著,眼底夾淚。蘇陶順勢蹲下,將手放在舟林的后背,輕輕摩擦,似乎這也是一種力量。
那一夜,無論余媽媽說過多少次讓蘇陶和舟林歸家休息,但是倆人都執(zhí)意留下,也算是以一種方式,讓余媽媽不陷入無限的思念與悲傷中。天慢慢地亮著,舟林靠著蘇陶站著,卻沒有一絲疲憊,那一夜,為一個自己不熟悉的人站最后的靈堂,卻只心里覺得,這一切都值得做。
天蒙蒙的亮起,太陽探出了腦袋,發(fā)出了微弱的陽光,卻足夠余楊醒來。余楊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本來順勢想伸個懶腰,突然覺得手臂沉重,看見已經轉了姿勢,此時的蘇南寂靜又嬌小的躲在自己的懷里,緊緊地閉著雙眸,沉沉地睡去,在那一刻,余楊嘴角漸漸上揚,原來她一直在,她沒有走,而且倆人就這么靠著彼此。
看了一下手機,此時已經五點多了,想著靈堂里的母親,余楊本來明朗的心情迅速暗了幾分。怔怔地看了蘇南好一會兒,才舍得起身。
也許是昨夜太累了,在余楊輕輕地用手托著蘇南的小腦袋時,蘇南都沒有絲毫察覺,余楊將她的腦袋放在靠枕上,躡手躡腳地將她身側的手機放在茶幾上,將身旁的小毯子蓋在她身上,雖然在站起的那一刻,感覺有些許腰酸背痛,卻在看到她時,眼底帶笑。
余楊走過去,將窗簾輕輕地拉上,盡量不發(fā)出一點兒聲音,此時光線下降,仿佛蘇南睡得更安穩(wěn)些了。
余楊走到靈堂的時候,看到了倆個身影,有些驚訝,但是表面卻格外平靜。走進去,蘇陶率先發(fā)現余楊:“來了。休息的還好嗎?”
“什么時候來的?昨夜?”見衣服沒有換洗過,余楊漸漸好奇。
蘇陶沒有回話,只是點點頭,在他看來,這并沒有什么奇怪的,畢竟只是替著守了一夜,可是在余楊看來,卻猶如雪中送炭般的溫暖,倆個一米八的大高個,自然不會很別扭的說些什么,余楊淡淡含笑:“謝謝啊?!?p> 蘇陶低頭含笑,這是自己自愿的,便沒有想要得到別人的致謝,反而問道:“南南呢?”
“還在休息呢。要不,你和舟林姐先回去吧。待會······我爸要舉行儀式下葬。”余楊說著說著,眼神飄遠,望著棺材,沒有再多言語。
蘇陶也沒有破壞氣氛,也選擇沉默,在舟林帶了早餐過來之后,余楊又重復了一句:“蘇陶,你和舟林回去吧。蘇南在我家里。”隔了幾秒余楊才緩緩說道:“我怕她害怕?!?p> 彼此惦記著,便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