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這一刻，心曠神怡
嗩吶一響，大喜大悲皆有可能。蘇南早已經(jīng)醒來，看著有些昏暗的氛圍，身上蓋著的毯子，蘇南怎么會不明白。有些麻木地抖抖手，此時的嗩吶一響，讓她不由打了個冷戰(zhàn)。出殯儀式，開始了嗎，所以他應(yīng)該很早就走了吧，這么想著，蘇南拉開窗簾，此時的樓下很安靜，不過依稀幾個人往靈堂的方向而去，多半是帶有些許關(guān)系的人。
蘇南站立在原地許久，心里仿佛想著許多事情，卻又感覺腦子里一片空白。怔怔地站了許久，直到門口傳來漸漸急促的敲門聲，蘇南才緩過神來，趕緊跑去開門。
打開門，見是蘇陶和舟林，下意識叫喚：“哥，舟林姐。”
“吃過早飯了嘛？”蘇陶說著，側(cè)身走了進(jìn)來，看著桌子上還沒有收拾的碗筷，便也猜到一二，將手里的小袋子遞給蘇南說道：“里面是一次性牙刷，還有牙膏和毛巾，你先去洗漱一下，然后過來吃早飯。”
蘇南木木地接過手，在轉(zhuǎn)身之余又回過頭，問道：“剛才嗩吶響，是靈堂那邊嗎？”
蘇陶點(diǎn)點(diǎn)頭“嗯——”了一句。
“今天出殯嗎？那他······”蘇南想說些什么，卻被蘇陶打斷了，蘇陶起身，扶著她的肩膀，整個人幾乎都被蘇陶拎起來：“別擔(dān)心余楊了，我和舟林回來，還不是因?yàn)橛鄺顡?dān)心你?！?p> 蘇南就這么木木地被拎進(jìn)衛(wèi)生間，其實(shí)她都有些恍惚。
過了一會兒，蘇南便將所有洗漱用品都收進(jìn)袋子里，邊往外走，此時的蘇陶正在廚房里清洗昨天的殘局，而此時的舟林正半蹲在茶幾前擺弄著早飯，見蘇陶緩緩走來，舟林招呼道：“南南，過來吃點(diǎn)早飯吧?！?p> 蘇南走過來，卻感覺沒有一絲胃口，也許思緒根本不在這屋里：“舟林姐，我不餓。你吃吧。”
“你這可不行，不吃會壞了身體?！敝哿窒褚粋€母親一樣和藹耐心地坐在蘇南身邊說道：“我們這一時就不回去了，今夜余楊守頭七，你可以去照看照看他，所以你不能讓自己累著了。累壞了，余楊還得分心呢?！?p> 這果然，余楊就是制勝蘇南最好的武器，蘇南這么聽著，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了好，拿起桌子上的面包，毫無靈魂地啃咬著。
出殯儀式，延續(xù)了一上午，每每鼓聲嗩吶聲響起，蘇南都會出神，心疼此時的他正面臨最后的分別。直到下午，所有的儀式結(jié)束，在師父口中的吉時中，余楊父親這一生，便真真是結(jié)束了，蘇南站在陽臺外，看著那一個個幾乎看不怎么清楚的小人兒，卻看得入了神，此時，她多想沖破蘇陶的“照顧”，去看看他。
傍晚的時候，舟林擔(dān)起了送飯的工作，蘇陶便在房間里幫著，蘇南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fā)上整理著茶幾，時不時看著手機(jī)，想著此時的他是否已經(jīng)忙完了，是否此時的他已經(jīng)很疲憊了。
直到夜色漸起，蘇陶和舟林也做好晚飯了，看著一天忙得轉(zhuǎn)圈的倆個人，蘇南主動走過來，看著正在裝飯盒的蘇陶說：“哥，我送去吧，你和舟林姐休息一下。而且你們也都還沒吃呢。”
“這······也行，不過你也要早點(diǎn)回來哈?！笨粗K南這一天多都心神不寧，總害怕會出什么事。
蘇南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知道，等倆人裝好后，蘇南立即拎起來，向倆人揮了揮手，便出門去了。
“放南南一個人去，真的沒事嗎？”畢竟想起昨日第一次走到靈堂前，蘇南整個人都是懵的，仿佛所有悲傷都在那時占據(jù)了她所有的情緒，這也讓舟林自然而然有一些擔(dān)心。
“沒事的，放心吧，再說了，她多擔(dān)心余楊，我不是看不出來，我再把她控制住，她就真的會有事了?！边@也是蘇陶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妹妹如此不淡然面事，想起每每來虹湘，為了他，她都會很上心。
蘇南走在路上，腳步都比平時快了幾分，心里的目的地還沒到，她心里都帶著一些急切。
等到靈堂時，棺材已經(jīng)在下午送去火化，此時只有一個牌位和那張熟悉的黑白照在面前，這在虹湘便是代表，最后的送別。每個至親摯友，都應(yīng)該徹夜守候，余父身前也許摯友不多，家人亦然，此時靈堂里，只是稀稀拉拉地站著幾個人，而他，便是她一眼所見之處。
蘇南走進(jìn)去，看到了多日不見的余思茵，蘇南走過來，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余思茵只是一個上幼兒園的孩子，并且與余父本身接觸也頗少，自然在這種大悲的氛圍里，也不會有一絲的傷心，反而只是一個小孩被迫在此盡孝的百無聊賴與無法感同身受。
“蘇姐姐?！庇嗨家鹨娪腥四笞约旱男∧樀埃緛須夤墓牡剜洁熘?，一抬頭看到是蘇南，便甜甜的笑起來。
此時筆直的站著的余楊一聽，不禁回頭，看見她時，一天的疲憊都盡散褪去：“你怎么來了？”
“吃點(diǎn)吧，別壞了身體?！碧K南見他走過來，起身從他身旁走過，走向正站在前排的余媽媽，拉過她的手腕，輕聲說道：“阿姨，您也過來吃點(diǎn)吧。餓過了頭容易傷身體?！?p> 余媽媽淡淡的笑了笑，低頭看見放在自己手腕上那雙溫暖的手，含笑道：“阿姨謝謝南南了。要不是你們?nèi)齻€人，恐怕我······仔都不會撐到現(xiàn)在。”
“阿姨說什么呢，我和余楊是同桌，總該互相幫助，互相理解嘛，所以這是應(yīng)該的?！碧K南說著無意，可落入余楊的耳朵里，卻覺得有心去揣測，這已經(jīng)過去七日未手肘相觸的情景里，卻仍舊想到了互相幫助，互相理解，這讓余楊都感覺這靈堂里帶著暖意。
“早些回去休息，這兒快完事了。”余楊走過來，話卻是對著蘇南說的。
“知道了。你就不用擔(dān)心我了。”蘇南道。
余楊也沒有再多語，他知道蘇南生性有所執(zhí)著，便蹲下吃起飯，時不時看了她幾眼，而此時的她，正耐心地在思茵身旁擺弄著。
用過飯后，余楊耐心的收拾碗具，蘇南見狀，也過來搭把手了，余楊便擔(dān)心地看著她：“你先回去休息吧?！?p> “哥哥，思思能和蘇姐姐一起回去嗎？”作為小孩，被這等繁瑣禮數(shù)纏著，一個五歲的孩子自然是什么禮節(jié)都不懂的，揪著余楊的衣角，一臉好奇。
“不可以。”余楊立即出口否決，眼神都帶著嚴(yán)肅與認(rèn)真，蘇南也著實(shí)有被嚇到，看了看平日里對思茵一副慈父的樣子的余楊，此時卻有些嚴(yán)厲，本來蘇南以為是責(zé)怪思茵不懂禮數(shù)，本來蘇南已經(jīng)挪了幾步想去勸說他。
但是余楊卻說：“你回家會打擾蘇姐姐休息的?！?p> “我沒事的?！碧K南見狀，走了上去，拉過思茵的小手，看著她委屈巴巴的樣子，著實(shí)心疼：“若是可以，我就帶思思回去吧，你和阿姨也不用照看?！?p> “可是······你昨夜就沒休息好，若是思茵回家，你還得陪她休息呢?！庇鄺钪鴮?shí)是擔(dān)心蘇南，畢竟昨夜因?yàn)樽约?，都已?jīng)讓她在沙發(fā)上分心照顧自己，自然有些懺愧。
“我沒事的。”蘇南重復(fù)：“你不用擔(dān)心我的?！笨粗o鄒著的眉梢，蘇南都有些心疼，他分心照顧著自己父親的喪禮，又顧著母親的病情，甚至現(xiàn)在還要擔(dān)心自己的休息：“我們讀書的時候，不也都很晚睡，這沒什么的，你別擔(dān)心我。”
在蘇南的無比認(rèn)真和堅(jiān)定的眼神中，余楊每次都只能甘拜下風(fēng)，點(diǎn)點(diǎn)頭，只當(dāng)作默許。
“若是思茵調(diào)皮，打電話給我。”余楊說著，又重復(fù)了一句:“以后你的電話，我都不會不接?！?p> 蘇南甜甜地回了一個“好?！?p> 就這樣，看著一大一小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余楊只慶幸幸虧有她在身邊。
回到家，簡單的洗漱完后，已經(jīng)將近十點(diǎn)了，在蘇南生疏的手忙腳亂中，總算把思茵打點(diǎn)好了，最起碼看起來，沒有像在靈堂那般黏糊糊的，倒清爽了不少。
“蘇姐姐，你能陪我睡覺嗎？”思茵坐在床沿上，晃著小腳正在晾腳，奶聲奶氣言道。
蘇南此時正在和蘇陶聊著微信，聽見之后，立刻就進(jìn)房間了，看著她，著實(shí)可愛：“好啊?！北愠哌^去。
思茵見蘇南走過來，挽住蘇南的手，將小腦袋靠在蘇南的手上：“蘇姐姐，今天為什么哥哥看到爸爸的照片哭了呀，爸爸不是一個大惡魔嗎？”
“因?yàn)椤ぁぁぁぁぁひ驗(yàn)椤ぁぁぁぁぁぁ碧K南突然語塞，因?yàn)樗蝗灰庾R到，不能跟思茵說實(shí)話，孩子還小，對死的印象太深，反而不利于成長：“爸爸是大惡魔，但是你也叫爸爸為爸爸呀，要是沒有爸爸，又怎么有思思呢。今天哥哥送爸爸去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工作，以后可能不會見到了，哥哥傷心啊，才會哭呢。”
“那為什么去很遠(yuǎn)的地方工作就不回來了嗎？要是哥哥和思思想他了怎么辦？”思茵眨巴著眼睛，雖對死沒有概念，卻對不回來，有些好奇。
蘇南沉默了幾秒，才說道：“因?yàn)槟莻€地方很遠(yuǎn)，爸爸要干很多工作。你和哥哥要是想著爸爸了，可以跟爸爸的照片說說話哦，今天哥哥就是跟照片說說話，爸爸就聽見了呢。”
思茵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將小腦袋在手臂蹭了蹭，漸漸地，倆人聊著一些好奇的事，但是蘇南總不想去提及一絲一毫的離別，畢竟離別很頻繁，但是離別也都很痛苦。
就這樣，聊著聊著，思茵便睡著了，蘇南將她的小腦袋輕輕地放在小枕頭上，看著她還砸吧著嘴，一臉夢里已是糖果雨的甜笑，蘇南也跟著笑著。
拿著手機(jī)，將她的小臉蛋拍給余楊，觀賞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給了余楊。在放下手機(jī)的時候，手機(jī)卻突然響了起來，一見，是他。
——睡了就好，你要早點(diǎn)休息，別在沙發(fā)睡，要是不習(xí)慣，你去我房間睡吧，那兒比較安靜。
——(嘴角帶笑)知道啦，你在那，還好嗎?困嗎？累嗎？餓嗎？
——（余楊耐心地回答她每一個問題）我挺好的，我不困，不累也不餓。
蘇南笑著，本來想結(jié)束聊天，放下手機(jī)的那一刻，他又彈出了一條信息，眼眸成月牙，眼底含笑。
——這一刻，因?yàn)槟悖臅缟疋瑵M懷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