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之外,原本匆匆趕來的穆婉妍最終是連紅葉都屏退了,只身一人立于門外靜靜得聽著里面的聲音。
穆箖蕓的話在她聽來繞來繞去,明明說的是她自己,卻又像是在評論旁人一般。
穆婉妍原本覺得父親是對的。她甚至自己曾經(jīng)都有過念頭:蕭瑾涵最終與沈馨悅在一處,是終究嫌棄自己的出生嗎?
畢竟不論沈家如何王家如何,沈馨悅的的確確是嫡出的小姐。
當(dāng)年她笑,笑蕭瑾涵終究是過不出出生的坎兒;后來她亦笑,笑蕭瑾涵從來都沒有過去過那道坎兒,當(dāng)年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他的位置討好父親與外祖。
此刻聽了屋內(nèi)小妹對佛的傾訴,穆婉妍猛然發(fā)現(xiàn),出生的這道坎兒,他們誰都沒有邁過去。
甚至對于無意邁過去的人,他們又伸出手將她拉了回來。
穆婉妍突然覺得很好笑,所以她笑了。雖然沒有笑出聲來,她卻是笑彎了腰,笑得喘不上氣來,笑得流出了眼淚。
多么好笑的事情呀。
穆婉妍笑得渾身都沒有了力氣,遂跌坐在了門檻前,看著天空中那輪皎潔月光,輕聲道:“多么好笑的事情呀……”
她這一聲,似是驚擾了堂屋里的人。
“姐姐?”
穆婉妍聽著屋里的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口,聽見她試探著叫著自己,便喚了一聲“蕓兒”。
屋里的人似乎是突然就慌了,“姐姐什么時(shí)候來的?這聲兒……姐姐是哭了嗎?姐姐怎么哭了?”
“方才來的路上,聽見下面的人說了一個(gè)好笑的話本子,便想來與你說說?!蹦峦皴溃骸翱上眯α?,沒有憋住,眼淚都笑出來了。”
“笑哭了?”屋里的人似乎突然有了興致,“是什么故事這么好笑?”
“本來是想與你說的,但現(xiàn)在我又覺得,你還小,與你說這種事兒還是太早了一些?!?p> “姐姐你這是平白吊人胃口呀!”
聽著身后的人手已經(jīng)搭上了門框,穆婉妍道了聲“別開門”。
“為什么……姐姐你絕對是真的哭了、并不是笑哭的是不是?!”
“蕓兒,我只是突然在想,我這一世是不是就只剩下你了?”穆婉妍道:“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父親終究是穆府的當(dāng)家人,他真正要護(hù)著的人只有然弟?!?p> 楚家,她不想再將他們與自己牽扯上關(guān)系了。對于楚家而言,她就像一個(gè)掃把星一樣。
“如果真的姐姐只剩下我了,我會感到高興?!弊罱K還是沒有再嘗試打開門的人靠坐在了門的另外一側(cè),“長得好看又有才華,這樣的女子去哪里去尋?我會死死地賴在姐姐身上,吃姐姐的喝姐姐的用姐姐的,就像一只蛀蟲一樣?!?p> 穆婉妍笑罵:“你這是說的什么胡話?”
“都說了是胡話了那可不就得胡亂說了?”屋里的人也是笑:“我當(dāng)然也不會白吃白住嘛,我可以給姐姐做點(diǎn)心,還能夠幫姐姐算賬。我算術(shù)可好了,就是看帳是看不懂的,那個(gè)還需要姐姐自己看?!?p> “只會算不會看,那又有什么用呢?”
“怎么沒用?數(shù)學(xué)可是一切的根本。”女孩輕哼一聲:“我覺得我的算術(shù)可是比穆懷然那小子好上不止一星半點(diǎn)呢,不信姐姐可以去問他?!?